10 妖孽心事（1 / 1）
寻梦楼前揽客的花娘其实早已注意到了他们，平凡的少年和一个平凡的少女，可是却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吸引了她的眼球，直到两个人越行越远••••••
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远去了，而少年却回望了一眼——
那不知是什么样的眼神，并不销魂蚀骨，也不惑人至深，可是阅人无数的华年却被那样的眼神所震撼着••••••
那也许就是所谓的美丽吧，不关乎皮相却关乎其他东西，从灵魂深处绽放出来的东西。
只是他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华灯初上。
雨后的阴霾还在，只是一点朦胧的光仿佛迷幻一样在四周绽放着，灯笼里各种颜色的光晕倒映在不同的人的脸上，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因为今晚没有月亮，所以这样的夜色美的纯净。
焰珏提着一个红色的灯笼走在前面，他的眼睛又回复成原来的夜色，只是在这样夜色的掩盖下，没有人发现。
“喂，你在看什么？”焰珏一回头却找不到寒逝的身影，一番寻觅之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边看到他。
摊位的主人是个老翁，他的摊位设在拐角处的阴影里——也不知道寒逝是怎么找到他的。
焰珏找打她的时候，她正对着一颗白玉指环发呆。
这枚指环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不像是白玉亦或是凝脂，更像是某种古老的骨头打磨而成，在不怎么明亮的光芒下，却显得剔透圆润。
这明显是一枚男戒。
寒逝的手和焰珏的手都是修长而美丽的，焰珏的手是纤细的，这种纤细体现在骨节上，而寒逝的手的纤细体现在质地上，这枚显得略微过粗的指环，也只有在男人的指头上才能现出它真正的美丽。
焰珏摩挲着下巴——白色的啊，不是适合他的颜色，可是寒逝送给他，他就很开心了。
然后拿着手指虚空地和那枚指环比着，好像太素了，显不出他的手指白，太细了，带不出他手指盈润的感觉，也太白了，不适合他红艳如火的气质••••••
不过，焰珏笑笑，只要是寒逝送给他的就好。
寒逝付了钱。
焰珏已经很殷勤地，几乎把手放在了寒逝的眼睛上，不过那枚指环最后还是被放进了寒逝的怀里。
焰珏好像一条丧气的鱼，明知道吃下鱼饵后会被捕，可是他仍旧是一口咬下去，到嘴里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株长得像鱼饵的水草。
焰珏有些迷幻地看着自己素白的手背，那仿佛如白玉一般的质地，述说出的是一种茫然的失落。
寒逝走远了，可焰珏却依旧在那里。
只是那个时候，寒逝却回了一下头，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望了焰珏一眼，那个眼神似乎是担忧的，于是，焰珏又跟了上去。
那晚，寒逝依旧不在她的房间里，焰珏不再担心，并不是他不再担心寒逝，只是那晚他睡得确实香甜。
可是一连好几天，寒逝都没有回来。
焰珏从最初的疑惑到担忧，最后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恐慌。
府邸里的下人却依旧如常——南城城主的几夜不归已经是一种习惯了。有这样身份的人，自然需要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等到第四天，寒逝疲倦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园子里。
她的到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是她园子里的小婢也一样，可是，焰珏就是知道，她已经在那里了。
一打开房门，寒逝就看见焰珏在房间里。
她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知道她现在回来，她只是这么冷冷地看着他，甚至可以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焰珏有些担忧地看着寒逝。
她的眼角下都是黑色的阴影，眼里写满疲倦的神色，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睡着了。
“寒逝••••••”这是焰珏欲言又止的声音。
然后寒逝抬起头，就这么看着他，给了他一个极淡的表情。然后那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倒下。
焰珏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的身体，这具并不温暖的身体，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他就这样看着寒逝几乎可以用狼狈来形容的容颜突然笑了。
刚刚那个表情算是笑吗，寒逝这样的人的笑也是淡淡的，淡的就像一抹凉风一样，可是在焰珏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温柔。
寒逝的房间里散发着浅淡的香气，这抹看似浅淡的香味溢到人的鼻腔里，却能使人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
焰珏打开窗子，让风吹进来，也让香气散去。
那一晚，寒逝睡的很不好，辗转反侧，面容憔悴，像是梦里有谁在追赶，而焰珏却无法替他驱赶那罪恶的梦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可是我却无法进入你的梦里。这是此时他的所想所念。
焰珏只能握住她的手。
在噩梦里的人总是不知轻重的，所以，当寒逝的手抓到一个温暖的几乎让她窒息的东西的时候，她本能的抓住，力道大的几乎让焰珏咬了咬牙。
寒逝的手，很冷，冷得不像是霜雪，却更像是放在冷水里的钢铁。而焰珏的手，温暖的就像在皮肤下藏着一团火。
她的手在那团火里依旧是挣扎的。
寒逝的指甲划破了焰珏的手掌，直到鲜血淋漓，可是他依旧没有放手。
甚至，他还在笑。
焰珏突然想到了某个房间里同样的情景，寒逝像此时一样昏睡着，疲倦的身影，脆弱的姿态，仿佛卸下了平时一层层盔甲，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部分展现给他看。
那是一种仿佛在她心里终于独一无二的存在感，而他也如回到那个时候一样，渐渐的，渐渐的，仿佛蝴蝶被盛开的鲜花吸引，两片唇在靠近，靠近••••••
第二天，来的是焰珏早就预料到的人，和没有预料到的人。
那个他知道一定回来的人是东城城主，却奴，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医的药也来了。
却奴看见焰珏，第一眼还是眼睛发亮，而第二眼却是壮士断腕般果决，然后一双罪恶的爪子直接袭击焰珏的胸口。
“你干什么？”焰珏警觉地避开。
“找找里面是不是有肉包子地存在？”说罢，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焰珏瞟了他一眼：“不用找了，我今天没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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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药阻止了他们两个的胡闹：“别浪费时间了，去看看寒逝吧。”而后看来一眼焰珏伤痕累累的手叹了一口气。
寒逝已经起来了，如果不去看她疲惫的姿态，而只注意她的眼睛，你绝不会想到昨晚的她是这么的狼狈。
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来的人，既不惊喜也不困倦。眼睛清明的吓人。
“寒逝••••••”焰珏担忧地叫着他她的名字，却被却奴抢先一步抓住了寒逝的手。
“寒逝怎么会在这么混蛋的季节里来南城的！”说着拭去寒逝额头上的冷汗，动作一气呵成，也娴熟的很。
可是这一系列动作后，却奴依旧像是个饿极了的人一样，死盯着焰珏的胸部。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焰珏大吼一声：“你在看什么？”
却奴小声嘀咕：“人家饿了。”
“谁饿了？”这声音虽不柔软却很有质地，即使人虚弱到了极点，也不会在声音上显示出一点示弱的痕迹。
寒逝醒了。
却奴和焰珏两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有些委屈的看着药。
药也只是笑笑，而后有些无奈地看着寒逝。
寒逝只好对却奴说：“阿筝，我的确是饿了。”
不过最后送来吃的的，却是焰珏，倒不是说东城城主没有准备，是焰珏的速度实在是快。
他拿来的是一碗熬的很细的小米粥，出入口并没有丝毫粗糙感，也没有给味觉带来什么美味的感觉，一碗不浓不稀的粥下肚，只觉得有一种淡雅的米香在唇齿间萦绕。
“府里的厨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手艺了？”寒逝问，一个好厨师不但要有对美味精准的把握程度，也需要有能体味品尝者心意的能力。
寒逝现在的身体状况自然吃不了什么浓重的东西，此时，一碗米粥足矣。
“我做的••••••”焰珏接过寒逝手中的碗羹，有些谄媚地说着，不过神情倒煞是可爱。
寒逝在床边摸索着什么，等拿出来，焰珏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比寒逝偶尔的冷漠更让他觉得心痛。
“你拿这个干什么？”焰珏有些沉默地问出这个问题。
“自然是赏。”而后她补充了一句，“做的好的，自然该赏。”
“那你把我看成了什么？”此时的焰珏瞋目欲裂，即使这样，他依旧很美，“把我当成那些该赏赐的人吗？”
可是，寒逝依旧不发一语地把那东西放进了焰珏的手里。
当寒逝的手划过焰珏手心的时候，他的掌心是冰凉的，仿佛一月里夹杂着霜雪的风从指尖穿过，而下一刻，仿佛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灼热的暖意从皮肤里渗透出来——这种温暖甚至比焰珏本身人体的温度还要暖。
仿佛被人剥开了衣服置身于阳光下，焰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掌心里的东西。
浓稠的颜色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火，又有极其圆润而美好的质地，毫无犀利的锋芒，却有几乎将人灼烧的温度——琼华玉。
焰珏放开了手，然后琼华玉从他手中掉落，却没有四分五裂。
“寒逝，干什么给我这个，我不要它••••••”居然的，当那块火红色的石头从焰珏手中滑下去的一时间，他居然在笑，那种仿佛扭转乾坤，又把一切握在手里的笑让人觉得格外刺眼，他居然一点也不慌张，一点也不。
“我知道你记得我了。”焰珏缓缓地在寒逝的床边从容地坐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焰珏的脸，三分女气七分英气，若是仔细看的话，绝不会把他认作是女人，只是人们第一眼看见他，就立刻生出一种惊艳的感觉，而惊艳这个词往往被用在女人身上。
此时，寒逝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焰珏的美丽，这么美丽不在于一种皮相，而是从每一个细碎的动作，每一个浅淡的眼神，每一个短暂的沉默中衍生而来。
她的心也会为这种美丽而痉挛的疼的。
“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这是寒逝说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可也足够让焰珏伤透了心。
“东西？东西！东西••••••”然后，他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焰珏走了，就这么消失在寒逝的眼前，像是一团黑色的墨迹消失在水里一样，慢慢隐去在空气中。
只是他给寒逝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个寂寥的背影，和一个几乎哀伤到绝望的回眸而已。那么悲伤的眼神，又怎么会出现在焰珏这样的人的眼里。
寒逝的左手按着右手，而右手抓着左手，才没有让它们去挽留焰珏离开的脚步。
走了也好，杀手是不可以有缺点的，一旦有，就该让它消失在最小的状态。最好的方法是杀戮，可是，那个时候，为什么寒逝举不起她的往昔？
虽然往昔在兴奋地嗡动。
南城的雨总是下的淅淅沥沥的，即使在一个雨季里的某一天突然停下，也一定会在某一天加倍落下来。
焰珏走后的第二天，下雨了。
仿佛永远不会穷尽一样的雨，冲刷着南城的青石板路，冲刷着一切的罪恶，也冲洗着一切的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