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指环面具(1 / 1)
来到城主居门口,寒逝敲了敲朱红色的门。
门开了。
管门的小童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打了个哈欠之后,问:“你们找谁?”语气还算恭敬。
“呵呵••••••”焰珏却不自觉得笑了出来。
小童揉了揉被泪水遮住的眼睛。美人!这一辈子都从没见过的美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不止是一个,是两个!而且,其中的一个似乎和管家爷爷,曾经给他看过的城主画像一模一样。
小童直愣愣地看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而后,一个爆栗!
慈祥的管家此时真站在小童的后面,对着寒逝笑,虽然学此时是和蔼可亲的,可刚刚他的硬邦邦地落在了那个孩子的后脑勺上。
“管爷爷,你干什么?痛死了!”不过,他们的感情依旧很好,不会为了一两个拳头二有所改变。管家的名字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姓管,所以叫他管爷爷。
其实,寒逝的府第里不乏可爱的人。
焰珏又笑了出来。
小童的眼睛瞪着焰珏的脸看,笑靥如花的神色里,仿佛能看到融融春光一样。
而后,又是一个爆栗!
“开门,请城主进去,再瞪眼睛就快出来了。”还是管家明白事理,也能不为凡尘琐事中的铅华所动容,陈旧的年纪里总能凝练出很多东西。
寒逝他们进去了,墨追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只有看门的小童依旧在张望着。
管家把手摊在他的眼睛下面。
“管爷爷,你干什么。”小童挡开了他的手,问。
管家打趣道:“替你把眼珠接着,免得掉下来。”
“可是这么美的人•••••••”而后他回过头问,“管爷爷你不觉得她美吗?”
“你说哪个?”管家掏了掏耳朵问。
“自然是城主带回来的那个!”小童很兴奋地说。
“那城主不美吗?”管家在他耳边小声而又神秘地问。
小童有些为难地说:“美是美,可是好像美的不容易接近,美得有些••••••冷,硬。”估摸了很久,他说出这个词。
“冷,硬?要是城主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你家乡大旱那年,你们全族就该丝光死绝了,哪还留下你这么一个祸殃子留在这里给我捣蛋?”一向脾气不算火爆的管家突然这样说着。
“可是城主就是冷嘛••••••”小童只好小声嘀咕。
“那只是别人不了解!”然后他回过头有些狡黠地对小童说,“其实那个红衣美人是个男的。”
晴天霹雳!
有雨的夜里总是微凉的。
所以当焰珏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的时候,想的是:寒逝会冷吗?
当他辗转反侧这个问题,而后附之于行动的时候,却发现他要附之于行动的人不见了——寒逝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守夜的侍女说她没有走开过。
这么冷的夜里,她会去哪里?
焰珏突然觉得,南城一向温润的雨也有些寒冷。
第二天,焰珏早早地来到寒逝的房门口。
门开了。
寒逝的脸是疲倦的憔悴。焰珏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痉挛的疼。
“带我去看看街市吧,据说很是繁华。”其实他已经这么久没有经历凡尘琐事,又哪里会知道南城繁不繁华,他只是在那场烟雨里轻轻撩起布帘,在欣赏微雨的同时,并没有看见过多在街道上瑟瑟发抖的乞丐。
无论是多繁华的盛世,也无法杜绝这一群体的存在。
所以寒逝这个城主做的很好。
本以为她不会拒绝,没想到寒逝竟然摇摇头。
她这样的人,向来都是不算圆滑的,所以此时的拒绝也是果断的。
“为什么?”即使焰珏哭丧着脸,也有一种别有韵味的哀伤。
“我有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比我还重要?”焰珏愤愤地问着。不过寒逝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如微雨般悄无声息。明明南城的雨在昨晚就已经停了。
在寒逝转身的那一瞬间,焰珏就已经后悔了,他不该任意揣测他在寒逝心中的地位。但是他过于自大了,也过于自信了。
这个被拒绝的可怜人就这么走回自己的院子,而他走过的小径边的花朵仿佛也如此哀伤,黯淡地垂下了它们美丽的头颅。
这也许是府邸里的仆人一辈子看到的最美的画面,往后当他们回想的时候,依旧有一抹艳丽而哀伤的影子,像是长久不灭的神话一样,驻留在他们心里——
那是的风很凉,带着雨后潮湿的水汽。池边的柳树在微风里招摇着美丽的身体,阳光有些暧昧的恬淡,走在这一个场景里的人是极致的美丽。
红衣似火。
那不是用一句风姿或是一句艳丽能形容的他的美丽。本来美丽这种东西就是不分性别的。他的眼是下垂的,他的脸也是低垂的,发丝在微微的起伏,不断有几丝抚上他的脸颊,他也置之不理。
他走的不是很快,也没有一种柔软的姿态,他的出现几乎是诡异的——他有着血红的头发,血红的眼睛,当他出现在这个府邸里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惴惴不安的,可是,这种恐慌很快被他的美丽所掩盖。
美,本来就是一种武器。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不知道他的心情,几乎也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句话,但那些看过这个场面的仆人,都能从心底里倒影出一个名叫哀伤的词语。
到底他为什么哀伤?谁让他这么哀伤?他会哀伤多久?他未来会不会哀伤?这种哀伤会不会转化成恨意?这么多问题,都几乎没有人去想。
因为此时美好的景象几乎让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点深入骨髓的迷幻不断在心中盘旋,还有一堆炙热的火不断在灼烧着自己的心房。
那晚,寒逝依旧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焰珏没有在侍女的言辞里考证,但他就是知道。
第二天,焰珏朦朦胧胧地醒来,就听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门,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捂上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果然,敲门声停止了。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焰珏突然挺尸一样的从床上笔直坐起,也没整理自己的衣服,打开门一看,就看见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寒逝。
“寒逝••••••寒逝,你怎么走了,等等,等等••••••”焰珏就这么追了上去,几乎是欢呼雀跃的。
“昨天没去街市,今天去吧。”寒逝有些浅浅地说。
••••••
好半天才回过神听明白寒逝的话,焰珏几乎是受宠若惊,对寒逝自己来找他,他已经是欢喜不已,而竟然还约他一起去街市••••••
天啊!
焰珏迅速跑进自己的屋子,不到一刻钟,一个光鲜艳丽的美人就出现在寒逝面前。
“走吧,走吧。”焰珏急促地说。却注意到寒逝的手里拿着个包袱。
“你这样的脸,这样的样子出去是会吓到人的。”寒逝说。
吓到人?焰珏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恐怖吗?却摸到自己荡在脸边的头发。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对那些无知的人来说是挺吓人的,保不准他们会以为他是妖怪。
寒逝取出两张□□,皆是面目平凡。
焰珏拿着这两张面具,起先觉得异常寒冷,可一会之后却与自己皮肤的温度毫无二致,而且异常细腻。
“好丑。”焰珏说。
把这么平凡的东西敷在他的脸上确实是一种糟蹋。
“若是不带的话就不要出去了。”寒逝说。
“我带,我带!”焰珏赶忙说,可心里想的是,原来寒逝也有可爱的一面,居然会和人怄气。嘿嘿•••
焰珏把□□带上,而后又带上了寒逝给他的假发。
“眼睛怎么办?”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他问道。
寒逝回答:“我这里有药水,只要滴在眼睛里••••••”
焰珏立刻打断:“滴在眼睛里,那眼睛还能用吗?算了,山人自有妙计。”而后顽皮地朝寒逝眨了眨眼。
一个大包裹的东西拿出后,却发现里面还有个小包裹。
“喂,这是什么?”
“送你的。”寒逝依旧是那样的语气。
原来是一双极其精致的鞋子。红色的底子绣着浅色的抽象的龙纹,虽是精致却并不显得有一丝女气,更有一份淡淡的妖娆蕴含其中。
显然,这样一双鞋子的选出,寒逝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焰珏看了看自己的脚,顿时轻笑了出来,而后小心翼翼地从寒逝手上接过鞋子把它套上。
南城的街市果然是繁华的。
焰珏仿佛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样东张西望着。突然,他仿佛被什么吸引一样,一下子就挣脱了寒逝的视线,不可否认的是,那一瞬间,她是惶恐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在心里被唤醒。
除了被揭开伤疤的痛楚,还有血淋淋的伤口被暴露在阳光下灼烧的感觉。
她以为她曾经早已忘记的伤痛却在那一刻爆发出。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冲出来,在人来人往喧嚣的大街上,也只有一个人,把手抚在了胸口上,仿佛要把什么打压下去,可明明又有什么从指缝里倾泻而出。
所谓的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可是,他就这么又出现了。向寒逝笑着,这么没心没肺,好像完全不知道寒逝的恐慌一样。
是啊,他又怎么会知道。寒逝自嘲地想,可不知不觉心却不怎么痛了。
“你去了哪里?”寒逝问。
“这个。”他把手上的东西在寒逝眼前晃晃——原来是一根冰糖葫芦,“很好吃的。”焰珏咬了一颗问道:“喂,你要不要?”
寒逝摇了摇头,却尝到嘴里一阵甜腻,原来是焰珏塞了一颗在她嘴里。
那人吮着自己的手指,得意地说:“怎么样,甜吧?”
寒逝说:“我不喜欢甜味。”但她还是把它吃了下去。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倒是吃了很多小吃,却没买多少东西,当然,大多数的东西都进了焰珏的肚子里。
焰珏咬着手里的美食和寒逝在街上逛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一个繁荣的巷子里。弥漫着诱人的芳香,各种绚丽而精致的颜色,还有一个个姿态各异的花娘美丽的姿容——这里是花街,每一个城市糜烂的所在。
焰珏跑向最大的一家勾栏,寒逝倒也没有阻止。
“寻梦楼。倒是个好名字呢。”焰珏回过头这样对寒逝说。
“只是繁华尽逝了••••••”
“此话怎讲?”焰珏对她的话依旧充满了好奇。
“二十年前,这里是一家男欢馆,不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卖给了现在的老板,那时的繁华可不是今天的寻梦可以相比的。”
焰珏看那些从寻梦楼里走出来的男客,虽是蒙着一层醉态,却和尽兴而归的醉态大不相同,花娘们虽是尽心地招摇着美丽,却也不见有门庭若市之态。
焰珏拉着寒逝走了。
“怎么,不进去吗?”寒逝被拉离花街时这样问。
“若是有一天繁华如初,也许我回进去。”这句话是别有深意的暧昧,然后他回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