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若□□(1 / 1)
行走在乡村的夜色里,所幸村人多数都已回家,村中泥泞的小路显得有些寂静,只有一个门坎上的小孩子做在一盏昏灯下玩弄着手中美丽的石子,那美丽石子几乎透明的颜色和温润的形状几乎刺痛了寒逝的眼。
她急急走过去。“孩子,这琼华玉哪来的?”寒逝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连问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变得不圆滑的。
“你说这颗漂亮的石子啊?”她拿着琼华玉几乎招摇地在她面前晃晃,沾着棉红色糖屑的嘴对她咧出一个笑,“刚刚一个漂亮的大哥哥跟我换的。”
“那他人呢?”寒逝接着问。
小女孩的手指向前方的小巷子一指:“那里。”
寒逝迟疑地看了那个孩子一眼,便向漆黑的巷子里跑去。
果然,焰珏蹲在那个巷子里,听见脚步声他大口的把竹签上的最后第二个糖葫芦咬下,咽进喉咙里,把它吞了下去。
寒逝看着他微微皱眉。
“这东西比馒头好吃多了,喂,你要不要来一个?”焰珏摇了摇手里还串着一个糖葫芦的竹签,对她说。突然,他看到转角的阴影处有什么小小的东西在缓缓移动,焰珏笑了,穿到寒逝的身旁,把那东西抱了出来。
原来是刚刚那个孩子。
“怎么,还想要哥哥的石子吗?”焰珏笑着问。
那孩子歪着脑袋问:“那哥哥还要我的糖葫芦吗,我那里还有很多糖葫芦,多的哥哥一辈子都吃不完。”
寒逝说:“一辈子吃糖也不怕腻死。”而后手中的匕首直取那孩子的胸口。
“呀,姐姐这么美,出手怎么这么恨,还不如这位哥哥温柔呢,可怜这位哥哥吃了我的糖,那里面藏着好东西呢,让人无比痛苦的死掉的好东西。”那孩子一闪身,轻松地跳出焰珏的怀抱,平稳地落在地上也避开了寒逝的匕首。落地时,望着焰珏温柔地说着,眼里竟是与年龄不付的成熟,爱恋,与惋惜。
“其实,你错了呢,我并不温柔。”他做了一个拉的动作,而后,那孩子仿佛被什么牵绊一样摔倒在地上,借着这一刻停滞,焰珏把手中的竹签刺进了她的眉心里。
“呵呵,如今大哥哥......你杀了我,你也......也是最后......死在我手里的......毒。”这是那孩子最后一句话。
她闭上了眼睛,眉心里的竹签像是一座墓碑一样直立着,上面还有一颗晶莹的糖葫芦。
死在他手里的人千万,无名无姓的也数不胜数,他也懒得去记,这些人终就会像黄土一样化为飞灰不再任何人的生命里留下一丝痕迹,即使是杀了他们的那个人的心里。
“走吧。”寒逝淡淡地说,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都不管我吗?”他想追上去却发现有什么牵住了他的手,原来是一根红色的几乎透明的线,夜色的掩护下它仿佛就是黑暗的一部分。刚刚就是这根红线系住了那女孩子的脚,在焰珏轻轻一扯下,细弱的身体瞬间倒塌,死亡随之而至......
他把它系在女孩的脚上,用一个温暖的怀抱厄杀了她的生命
如今焰珏把它扯断,丢弃。
寒逝翻出焰珏宽大的袖子,平滑的内侧一块块的碎糖片像是枯萎的花瓣一样从袖子上落下,“毒只有糖里有。”寒逝说。糖里有毒,越甜蜜的东西越是容易沾染□□而不被人察觉,反而犯酸的山楂里却没有任何□□。焰珏的嘴如一把锋利的刀具一样,把山楂和糖分开,只有山楂进到了他的肚子里。
“喂,你是在生气是吗?”焰珏追了上来,顶着一张笑靥如花的脸问着。
寒逝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会,回答:“没有。”
焰珏的笑意更浓了,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挡住了正要离开的寒逝:“喂,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小孩子不寻常的?”
“她叫你大哥哥而不是大姐姐,一般孩子哪有这样的眼力。”
......
焰珏笑不出来了。
“而且。”寒逝轻轻嗅着空气中弥蔓的肉香,忍住欲呕的感觉对焰珏说,“这里到处都是煮熟的人肉的味道。”
焰珏捂住了嘴,随后他拉着寒逝几乎逃似的离去了村子,冲天的火光刹时渲染曾经宁静的气息,身后的村庄在一夕间化作火海。
看见火光的生物都是恐惧的,自然也包括自诩为万物之主的人。
在村子边的马,因为火光过于明亮的气息而显得焦躁不安,虽然那里的温度根本不能伤害它们一丝一毫。
本能就是本能,无论经过人多么长时间的训练也无将它完全除去。
寒逝把焰珏塞上车,驾着马车往前面驶去。一路颠簸是在所难免的,可焰珏在车厢里的叫声简直比杀猪还要恐怖。
寒逝这辈第第一次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忍无可忍。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生气。因为没有人教过她,哪怕是她的师傅。她只是觉得很烦躁,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七月的午后,闷热的空气还有不断在自己耳边疯叫的蝉。
离村庄已经很远了,寒逝把车子停了下来,一拉开车门,本来烦躁的感觉突然一扫而空了。
因为车厢里的焰珏简直就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本来座位上的靠垫,座位下放置的用来御寒的辈子,各种散碎物件都一股脑儿地压在了焰珏身上,而且他衣服的下摆和袖子就略嫌宽大,平日里有飘逸的质感,可现在,都压倒了他自己的脸上。
焰珏在这堆小山里挣扎,可是怎么也爬不出来,四肢像是被反过来的小龟一样,无奈而笨拙地摇动着。
寒逝走了进去,把他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开。到最后,焰珏一个人趴在车子里不动了。
“焰珏,起来。”寒逝说。
可是焰珏没有动。红色的袖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使寒逝看不见此时他的表情。
寒逝慢慢蹲下身子,把他脸上的红袖子小心翼翼地挑了起来,仿佛新婚时拿代表结发千年的盖头一样。
红色布料滑下,下面的是焰珏如盛放的曼珠沙华般艳丽的脸。他在笑。
“刚刚为什么不起来?”寒逝问。
“你在担心我?”焰珏问。
寒逝没有回答,焰珏也没有追问下去,此时他的眼神是狡黠的那种踌躇满志的样子让人联想到一种动物,狐狸,还是成了精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那种味道是••••••嗯,人肉煮熟的味道?”焰珏迟疑了一下问道。
“很久之前执行的任务,要杀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杀了他,然后我一直记得这个味道。”焰珏也许知道,在寒逝如此波澜不惊的回答里,蕴含的是一个怎么惊心动魄的故事,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残忍而哀伤的,所以他没有问下去。
可是,寒逝却问:“你想听吗?”
焰珏愣了一下。
寒逝说:“每次执行任务后,我都想找个人说说,如果•••••••”
“不,我想听。”焰珏打断了她的话,以一种十分果断而笃定的口气这样回答着。仿佛忘记了他刚刚听到人肉这个词时候的反映。
作为南城城主我司管的是暗杀,我并不认为我的工作有什么羞耻,它平常的犹如集市里的瓜农,路边的乞丐,妓院里的伶人•••••••所以,我尽量去做好玄渊派给我的每一个任务。
这次的任务是去杀一个富商,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去让我杀这样一个人,即没有过人的武功,也没有骇人的毒术,而他的财富对于四城来说更是九牛一毛。
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我做了一番调查。而找出来的结果只能用一个恐怖来形容。
这个人,喜欢吃人。
就像有些人吃惯了山珍海味而觉得有些腻烦,就开始尝试其他的东西,比如□□,一样,他尝试的却不是五石散之类的迷幻剂。他品尝的是人,女人,在如花绽放般年纪的女人。
不是没有想吐的感觉。
而后的几天我开始准备杀死这个人。
玄渊的要求是,让他死得无比痛苦,这个无比可以是无尽的,也可以是一瞬间的关键是我的手段。而且,他还要我找一个人,就是这个人让玄渊一定要杀了那个富商。
据说那个人是寻梦楼里的清倌,被玄渊相中。本来是该带到府里面的,可是玄渊的身份制约了这件事,当他把一切打点好的时候,那个清倌早就被那个富商买走了——用玄渊和老鸨约定好的两倍的价钱。
当然那个老鸨现在已经死去,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也不得而知。
不过,那个富商把她买回去却不是为了宠幸,而是为了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吃了她。
我进了寻梦楼,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让他看见了我,然后他买下了我。
老鸨用放光的眼神看着手中的银子,而他用饥饿的眼神看着我,准确地说是看着我的脖子。
我被塞到后面的马车里。当我进到马车的时候突然十分困倦,当我的眼睛看不到一丝光线的时候,我在想:“这是什么毒。”可是没有这么多时间容我细想,我的视线里很快就只剩下黑暗,而到最后连黑暗也渐渐模糊。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小房子里,四周都是朦胧的灰色,只有空气中飘动着的若有似无的甜蜜的肉香在刺激着我的神经。
那个人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那个男人说:“沐老爷,这次的菜人可真好,比以前所有的都好。”
那个富商原来姓沐,而他对着那个男人笑笑,说:“那个眉心有黑痣的男人卖给我的药真好,无色无味只要一闻即使连武林高手都无法抵抗,这钱花的,值。”
眉心有黑痣的男人••••••我沉默着。
因为它们的到来,我终于能看到屋子里的情景了,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盒子,有些长约两尺,有些却小于一寸,密密麻麻地吊在这个房间的屋顶上。而最起眼的就是中间一口煮沸的大锅,里面的汤汁翻腾着,散发着美丽而罪恶的味道。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过来,我注意到他手里有一把尖刀,刀身是不带血污的尖锐而刀柄处尽是斑驳的污痕,我认识那个,那是血迹长时间堆积而形成的痕迹。
“沐老爷是要大块地煮下去还是切成小段慢慢熬?”那男人看着我舔了舔嘴唇。
沐老爷想了一下,说:“熬吧,熬出来有味道,她的那双手不要损坏了,她的手真是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手。”
“好咧。”那男人应承。
寒逝想移动身体,可那人的药一向不会实效。
男人骨瘦如柴的手拿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割,汹涌的血瞬间染湿了地面,那人拿了一个盆子接着。
血在一点一点流失,身体在一点一点虚弱,力量却在一点一点回复。
那个沐老爷也许不知道,他手里的药居然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解开,血液缓缓地流逝同样把寒逝身体里属于倦怠的一部分带走。
寒逝夺过了男人手中的刀。
很快的,这把刀出现在他消瘦的胸膛上,沐老爷惊恐地无法反映。
本来这把刀是用来结果我的生命的。
此时的我仍就没有力气站起,血不停地流着,依旧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迟迟没有进攻的我使沐老爷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凝视了我好一会然后大笑:"你没有力气吧,还以为你是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原来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狩猎永远是一种让人无比兴奋的事情,尤其是能在狩猎后饱尝美味的食物,而这食物是自己狩猎而得,更是让人觉得心潮澎湃。
我很庆幸他此时是看清我的,也更庆幸他并没有叫人过来。
他挽起了袖子。
我的手里还有刀......而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我此时举刀都显得无比艰难......
他拿起了一旁的汤勺,这样的大锅里面的勺子自然也是大的长的出奇,沉甸甸的感觉让人胆战心惊,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惧怕一个勺子。
他开始挥动勺子,我没能躲开。如我心中所想,打在身上的疼痛不亚于任何一件钝器。
我疼的放开了手中的刀。
他见状大笑,赶忙拿起,并且抛下了手中的勺子------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说:“还有力气吗,还有力气就好,看着自己被慢慢宰割吧,可惜我的刀法不如老胡。”
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做过多的准备,我的往昔,那把血红色的匕首被我寄在了山水庙里,用清灵的山水来洗去上面因杀戮与怨恨而沾染上的浓烈的戾气。
□□是我此时惟一能致胜的东西。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襟,可是我没有摸到我要找到的东西,发髻里隐藏的东西消失了,指甲里黝黑的痕迹变的雪白,在我身上隐藏□□的地方所有的□□都消失不见,仿佛凭空消失。
他的刀向我刺来,我庆幸他不是惯于使刀的人,也庆幸我是个杀手,属于杀手的警觉与长时间对忍耐的训练使我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躲开刀锋。
不过我的半张脸撞到了地上,嘴里一片浓腻的血,还有什么在嘴巴里晃荡------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
我倒在地上,突然开口:“沐老爷,你打算怎么对我,杀了,煮了还是蒸了?”
血的味道彻底刺激着他,我知道这让他疯狂:“哈哈......”
我不需要在他嘴里得到答案,我只需要他张开嘴就够了。
有什么雪白的东西,混合着血红的血从我的嘴里冲出来。那个人捂住了他的脖子,疯狂地叫着:“你给我吃了什么?什么......”
他想冲过来,可我知道他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果然,短暂的挣扎与疯狂后,他渐渐失去了力气。
他不该拿我手里拿过的东西的,即使手上的□□被洗净,可依旧是会有一些东西残留着。
我这次涂在手里的是麻药,这麻药自然占到了我刚刚握过的勺柄上。
我的嘴里也藏着一颗□□。
每一个杀手的嘴里都藏着一颗致命的□□,就像躲在齿间的命运一样,在逃无可逃的时候等待着被咬开的瞬间,等待生命踟蹰的陨灭。
可是最后,本来要取我性命的□□救了我。
而那个取走我身上所有□□的人也没有想到,身为南城城主的我居然依旧会保留这个习惯一样。
任务失败后就咬开齿间的□□,这是一个杀手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