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二十 二十一（1 / 1）
二十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说啊，那个玩意又来闯魔界了。”
“诶？又来了么？白翅膀的就是自不量力啊！”
“听说这次是玛门殿下出面的，不知道那玩意这次死没死。”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就是，明明犯了这么大的错，能活着已经是宽恕了。还老是来捣乱。”
“可是那个人已经去世这么久了，就算能进魔界又怎样？真搞不懂。”
“美丽真是祸害啊。”说话的人一手抵着额头，故作烦恼。
“你少来了。”另一个人调笑着推她一把。
……
不远处，戈薇端着只抿了一小口的水晶酒杯，听着两个八卦的女人聊天。
“请问……”戈薇有些好奇。
“恩？”趾高气扬的样子，下巴几乎可以指到天花板了。
“请问，你们在说的是谁？”戈薇不理会她们的态度。
“关你什么事？”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女人轻轻扇动扇子，就算没有长耳朵，都能听到她用鼻子发了个音，“哼。”
“我只是……”想问一下而已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穷酸女人，混进宴会的目的谁不晓得。”
“……”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喂喂！”旁边的女伴突然一脸紧张地低声提醒她，并推了推她的手肘。
“什么？”她转头看向女伴看去的方向，突然脸真不知道是激动地红了还是紧张地白了。
“？”戈薇看到她们的视线穿过自己，一直到身后，也转头。
黑发如夜，血瞳似琉璃，皮肤好到让女人嫉妒，薄唇像新月微微上翘，微露的獠牙带着魅惑地妖邪，脖颈白色的蕾丝把整个气质都往中性发展，黑色的金丝烫线礼服把整个人都包裹住，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秘感，脚上的长靴又把人拔高，看上去英挺了几分，能一路走来吸引所有男女眼神的，是玛门没错。
“你朋友？”带着一丝嘲讽，玛门带笑询问。
“哦，不……”戈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打断。
“是的，是的。我们是她的朋友。”女伴一激动地几乎将手中的水晶酒杯捏碎。
“是啊，我们刚刚才认识，大家觉得很有聊呢。”女伴二握酒杯的手指关节都快发白了。
“……”戈薇一脸无奈，只是笑笑耸耸肩。
“愿意和我共舞一曲么？”玛门行了吻手礼，绅士地等待回答。
“……可是我不会。”戈薇有些为难了，也不知道玛门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玛门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旁边的女人倒抽一口气，几乎昏厥。
“……”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戈薇考虑着怎么办。
“对了。”玛门突然停下来，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女人，然后在戈薇耳边故作亲昵地‘小声’说，“你交朋友的眼光得改改，以后不理用下巴对着你，用鼻孔讲话的人。”
声音的确够小，刚好可以让那两个女人听见。没有理她们一阵白一阵青的脸，玛门故意用性感的声音，‘轻声’再补了一句，“因为，我不喜欢。”
微微眯起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看得人禁不住害怕，女人们带着惶恐掩面退场。
“谢……”话没有说出口，就被拉进了舞池。
银色的舞鞋在白玉般的地面上翩翩起舞，虽然几次差点踩到玛门的脚，但是他都敏捷地躲开，带她舞向下一个点。
“……”玛门没有讲话，不免有些冷场，喜怒无常的魔界小王子此时不知道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戈薇忍不住开口，其实跟玛门一起去处理事情的还有科林。
“两个小时前。”
“听说……有麻烦事？”
“还好。”
“那……白翅膀呢？”
“呵呵，消息穿得还挺快。”低低的笑声，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快长到玛门身上去了，“竟然连魔界的最底下，那些不谙世事的贵族都在意这些。”
“那是真的？”
“恩，一个小朋友而已。”玛门微微眯起的眼睛，竟带着一丝杀意。
“……”
“其实他不是今天来闯魔界。”脚下的舞步优雅流畅，连戈薇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会跳舞的一般，玛门这样的舞伴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好。
“诶？”戈薇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千年以来他一直在那里等。”
“等什么？”很白痴的疑问句。
“等个已经不在的人。”
“是‘她’？”敏锐的洞察力。
“呵呵。”只是笑笑，没有了下文。
音乐静止，一曲终了，戈薇最终没有刹住车，撞到玛门身上，并且高跟鞋狠狠地踩上了他的脚，黑色的鞋子留下一道灰色的鞋印，他却没有在意，甚至没有蹙眉。人们有的缓缓离场，有的原地等待新的曲子开始，也有想跳舞的相邀进入舞池，而玛门就这么看着戈薇，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又丝毫没有要退场的意思。
“不回去么？”戈薇忍不住问。
“……”他静静看着她仿佛在深思熟虑什么。
“玛门？”
“愿意……完整地跳一遍祈魂么？”
“……完整地？”微微皱了眉，“我可能记不全。”
“如果我说没关系呢？”
“……”
“愿意么？”旁人看来是他极为暧昧地抬起了她的下颚，靠近她的脸，好像要吻上去一般。
“为什么突然……”
“嘘……”修长的食指覆上她柔软的唇，嗜血，幼稚，霸道，温柔，魅惑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玛门？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顶灯关了一半，只有几个光点散落在白玉地面上，纸醉金迷，优柔的音乐从不知道哪里缓缓升起，身边的人都开始起舞，只有这光线中间的两个人，没有动，似乎也有人没有懂。
“就说你愿不愿意。”玛门轻轻问道，音量大小刚好她一人可以听见。
不习惯的亲昵，戈薇推开玛门，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差点迷惑了她的判断，但是，她却更敏锐，“到底是什么事情？犯得着你牺牲色相？”
“哈！哈哈哈！”玛门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习惯性地用食指关节抵着挺直的鼻梁，笑得几乎弯下腰来，颤抖的肩膀好像个孩子，“科林说得没错，不告诉你实情你还真不会帮忙。真是小气的女人。”
“啊？”戈薇莫名地看着这个好看得男子在自己面前演戏一样突然变脸，真是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关于那个家伙，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家伙？白翅膀？天使？”戈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恩。”抓起戈薇的胳膊，玛门拉着她走到一处没有人的角落，撑开带着咒文的结界，没有人可以听到他们说什么。
“戈薇会死，他得负一部分责任。”
“啊？哦……”名字一样还真是麻烦事。
“他在魔界边缘等了一千多年，屡次强行进入魔界，我们也不知道他还想干嘛，这次，我索性把他带到帝都来了。”
“诶？让他见她一面么？”
“那不可能，阿斯帝迦不会愿意让一只天使见戈薇的。”
“哦，也是……他毕竟和戈……戈薇的死有关。”就是不习惯。
“不是，关于戈薇的死，阿斯帝迦不知道。”
“诶？”更诧异了，什么叫阿斯帝迦不知道？？
“别那么诧异嘛，一脸八卦的表情。”只有玛门还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失忆了。”玛门这才认真起来，“与其说失忆，不如说……和戈薇分开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哦……那和祈魂舞有什么关系？”
“几天后有个祭祀仪式，那个小朋友说想看祈魂舞。我想不到谁比你更合适来跳。”
“啊？祭祀？天哪。”
“你叫耶和华也没有用，反正我就决定是你了，没得选。”
“你……”
“你什么你，你不愿意我就把科林和你那个朋友扔到封印之境去喂妖怪。”
“……”这威胁也太幼稚了。
“你同意了吧！”
“不！”态度强硬，我还不信你真会把科林扔到封印之境去。
“……”
“……”
“你不愿意我就要吻你了！”玛门突然把戈薇按到身后的墙上，“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管。”
“喂喂！你干嘛！”戈薇被突如其来的这一记吓了一跳，双手被死死按在墙上，虽然是一张绝美的脸，但是，也不能说这样就这样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你跳不跳？”鼻尖相抵，再靠近一分就……
“好啦好啦。”没有办法，虽说就算被玛门亲一下也不吃亏，但是戈薇毕竟不是这种人。
“嘿嘿。”玛门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但是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哈哈，今天我心情好，你问。”
“既然阿斯帝迦不记得了，那你一定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
“诶！别赖皮啊！你说了会告诉我的。”
抬头看着还禁锢着自己双手的人，他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原本因为笑颤动的肩膀渐渐平复下来，气氛突然有点奇怪，手没有放开却也没有用太大力气，戈薇轻轻挣脱开手，小心地推了推玛门，“诶？你不告诉我么？”
“戈薇她……”玛门抬起头，一双血瞳亮晶晶的，微微眯起，嘴角的笑妖异地无以复加，他靠近戈薇的耳边，几乎要把脑袋搁到她的肩头，戈薇不敢动，只是等他讲话，短暂的寂静，好像连远处的音乐声都消失了，耳边带着甜腻气息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让戈薇震惊许久的话，他说，“是我杀的。”
二十一
“戈薇她……是我杀的。”玛门那句带着魅惑的声音讲的话迟迟围绕在戈薇耳边没有散去，好像魔咒一样，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吓傻了啊？”身边的玛门翘着二郎腿，姿态万千地坐在沙发上，“还是说要见我父亲你紧张地呆掉了啊？”完全不是刚才那个玛门。
“我……我才没有！”
“讲话都结巴了。”玛门只是笑。
祭祀怎么说也算是件大事情，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跳祈魂舞了，所以每次的仪式都是不完整的。戈薇答应了明天跳祈魂舞，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告诉魔王陛下的。只是玛门是把戈薇骗到魔界第一宫殿——魔王陛下的住所才告诉她，她即将要见的人是路西法。
“你别紧张，父亲开完和七大撒旦的会就会过来看看你。”玛门还算是安慰，“他不是怪物不会把你吃掉的。”
“……”反而更紧张了。
“玛门，不要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见。”华丽的金色大门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语速缓慢却不拖沓，音色在深沉里竟然有一丝轻悦，红色的丝绸帘幕后面先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和玛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然后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虽然轮廓和眉宇之间和玛门有说不清的相似，但是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胸前作为装饰的宝石，和他的眼睛相比，根本就是块破石头，那双曾经湛蓝的眼睛，现在混黑如墨，深邃地好像可以把一切都卷入其中，一身随意的玄色便服，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庄严但是有种说不出的柔媚，这竟然就是魔界之王路西法，传说神界最美的脸，最接近神的人……曾经。
“父亲。”玛门起身微微行礼，却也带着一丝少有的恭敬，随即又坐下。
“陛下……”戈薇完全不知所措。
“突然召见你，太唐突了。”路西法淡淡笑着，随意地坐到沙发上，一手的手肘撑在沙发柔软的靠手上，支着线条分明的下巴，“对不起。”
“诶？没……没关系。”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脑袋当下一片空白。
“哪里学会的？”
“诶？”仍旧处于空白状态。
“哦，她说她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会跳啦。”玛门帮她回答，笑得特别开心的样子，“我说，你不要紧张嘛。“
“恩，那明天的事就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戈薇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主宰着整个魔界的人，会这样彬彬有礼，有礼貌到让人想撞墙，姿态优雅到让人想挖个洞把自己埋掉。
“玛门，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优雅地起身，走近戈薇身前，他比玛门还要高出一些，把戈薇完全融入灯光打下来身体的阴影里，“你，不用老低着头，又不是做错了事。”
“……”温柔的语气，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感，不得不抬头。
抬眼无法与那双墨黑的眼睛对视，戈薇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你的眼睛很好看。”路西法笑了，如同一丝春风，暖了冰冻的大地。
“谢谢。”
“父亲，你可别把戈薇勾引去了。”玛门一句话，冷场冷得要命。
“……”路西法也没辙，只是嘴角的弧度更鲜明，“你要是再乱讲话……”
“我错了。”没有等他说完，玛门就急急打断他的话，他知道后果是什么。
“那你们回去吧。”他绅士地向她行礼道别。
看着陛下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戈薇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喂，没有这么夸张吧，你看到我也没有这么紧张啊。”玛门调笑道。
“你差远了。”
“啊？”玛门只会在戈薇这里碰钉子的事实，看来是不会因为他说他随便杀了人而改变了，“到底是哪里差了啊！”一声咆哮般的吼声几乎震破耳膜。
“你送我回去吧？”戈薇起身眨眨眼睛看着他。
“不！送！”玛门生闷气。
“你看吧，这里就差远了，完全没有风度。”戈薇转身往门口走去。
“死女人！走错方向了！”玛门虽然生气，但是没办法，只能送她走，就算没有生气，其实他还是会送她的。
仪式就要开始了，前面冗长的传统性节目都已经结束了。
等天完全黑了，就要开始跳舞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戈薇倒是不会紧张，让她紧张的是，要跳一个自己都记不完整的舞，简直就是等着出丑啊。戈薇怀疑自己那个时候答应玛门，觉得是脑袋坏掉了。
“哇！戈薇你真是太漂亮了嘛！”赛琳娜帮戈薇系好最后一根绸带，满意地看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跳这个舞都好看嘛！”
“谢谢。”戈薇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镜子里的她一身黑色透明的外衫，里面是火红的紧身衬里，把身材完全展现出来，若隐若现地充满了魅惑，为了方便跳舞，衣服的式样不是很复杂，里面紧身的设计，外面的黑色外衫也就是随意地斜斜在背后系上几个蝴蝶结，黑紫色的长发挽起两束，在后面扎起，挽了一个髻，其他的则随意披散在身后，黑色的高跟鞋比一般穿的舞鞋都高，为了保护，赛琳娜用专有的方式把鞋子固定在脚上。
“可是，你都不记不全嘛，要怎么跳？”赛琳娜无不担忧。
“我也不知道。呵呵。”戈薇不太好意思地笑，其实心里更紧张了。
“喂！准备好了没有啊？”玛门走进来，后面跟着弗雷德。
“好了嘛。”赛琳娜看到玛门就激动得要扑上去了。
“科林呢？”戈薇没有看到他。
“他看着那个小东西，然后在外面等阿斯帝迦，直接到台下看你跳，就不过来了。”弗雷德打量着她，“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天晓得。就算不行，那也是玛门的错。”
“反正出丑的不是我。”玛门无所谓地摊摊手，一脸坏笑。
“喂，我现在反悔了行不行？”戈薇黑着脸问。
“你答应的是我父亲，你说行不行？”
“你！”被气死。
“飒……”灯全暗了下去，和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一起消失在魔界。
“好了，我们期待你的表现。”玛门在黑暗里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戈薇，加油！”赛琳娜抱了抱戈薇，拉通往前面祭祀台的门帘，戈薇深吸了一口气，拉上面纱，跑了出去。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没有灯光，连舞台都难以辨认中间在什么位置，只是台的另一边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一束冰蓝色的光打在琴上投下好看的光晕。
凭着感觉，戈薇走到她认为的舞台中心，跪到地上，双手抱胸低下头，四周的风扬起她的衣衫，仿佛振翅的蝶，妖娆柔媚。
“咚——”一声轻响，有人在钢琴前坐下，轻轻打开了琴盖，祈魂舞一直以来都是用一些比较民俗的乐器配乐的，龙族的骨笛，竖琴，用龙皮裹面的龙皮鼓，还有些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乐器，但是没想到帝都的祭祀用的竟然是钢琴。
“不要怕，我会配合你。”熟悉的声音传来，戈薇转头才看清，钢琴前坐着一身正装的阿斯帝迦。
没有来得及回答，第一个音已经响起。
……
弹完第一小节最后一个音，火光骤然亮起，“飒——”四个火盆瞬间点燃，映红了天际却比不过满山的曼珠沙华红地决绝。
风的声音，舞的声音，衣袂飘飘的声音。
她起舞，手足间带着少年的英气也带着少女的娇柔，外衫在风里狠狠地被扬起，好像一双翅膀，带着她几度欲飞。
音乐在阿斯帝迦手中流淌而出，丝毫不比以往的乐器逊色，低音深沉地好像长者在低语，那是祈魂的序，也是生命的序——夜之生。
台上显得冷清，若大的场地，只有她一人独舞。台下人群攒动，却没有一丝声响，比起以往的观众，他们多了一份虔诚仿佛顶礼膜拜。
没来由地，视线一阵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