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七 十八（1 / 1）
十七
“阿斯帝迦，我还想去附近看看。或许，你可以不用送我回去。”
“恩。”
“……”仍旧跟在阿斯帝迦身后，却有些不自在。不只是他好看的侧脸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还有周围瞩目的视线实在在让人不自在。
“想去哪里？”戈薇半饷都没有讲话，阿斯帝迦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不知道。”戈薇有些窘迫。
看着她，阿斯帝迦突然扑哧笑出声，“你在紧张么？”
衣角已经有些皱巴巴，看到戈薇有些无措的样子，就是觉得有些好笑。
“诶？”看到他突如其来的笑，戈薇又羞又恼，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才不紧张。”
大多数的人看到自己都是虚伪的奉承与吹捧，对于纵情情场阿斯帝迦也完全没有兴趣，阅人无数把周身的人看得太清楚了，却在平凡的一个上午，安静的街角，看到一个女孩子真实的性情，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突然觉得温暖。
虽然才认识几天，可能因为科林的关系，所以相处起来好像认识了千年。
“恩，对不起。”阿斯帝迦道歉虽然并非真心诚意，却也没有丝毫调笑的意思。
“……”戈薇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只是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呀。”脚下绊到了突如其来的台阶，一个重心不稳，却落到熟悉的手臂中，那双曾经在时之境救过自己的手。
“谢……谢谢”原本羞红的脸更红了，戈薇咬了咬下嘴唇，挣开他的手，阿斯帝迦倒也落拓，只是带着宽容的微笑，让她自己继续走。
“你没有要忙的事情么？”好像是找话题一样的开场白。
“恩，今天没有。”
“哦，这样。”
“……”
“呃……要吃苹果么？”戈薇指着旁边不远处的水果店。
“……好。”笑意在眼底流转。
“……”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戈薇向水果店匆匆走去，只是随便说说的，他说好，怎么办。
“呃……老板，请问可以给我两个苹果么？”悻悻地问，其实戈薇完全没有带钱。
“啊？”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老板抬头后突然换了一张亲切的笑脸，“哟，是吉诺殿下啊？”
然后极其诡异的场景，一个高大的男人，对着一只爱理不理的蜥蜴讲着莫名的话。
“啊？”这下是戈薇啊的。
“哦，您说您要苹果是么？是弗雷德殿下的宫侍么？没看到过啊？”
“不是，我是他的……朋友。”戈薇想了想。
“呵呵，小姐您真是美丽啊，苹果随便拿。”
“啊？”戈薇再次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能在这里买东西是小店的荣幸啊。说价钱多没情调啊！”
“……哦，真的不要钱？”
“哈哈哈，您见笑了，一看到吉诺殿下就知道一定是弗雷德殿下身边的人，还说什么钱啊，就要苹果么？把整个店搬去您家都可以啊！”
“……”戈薇一脸黑线，连忙说，“哦，不用了，我就要两个苹果就好。”
“啊？就两个？不要多点么？两个怎么够吃啊。”
“呃，谢谢谢谢，不用了不用了。”
终于从水果店里逃出来，吉诺换了个姿势，仍旧懒懒地躺在戈薇肩膀上。
“给你。”
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戈薇，阿斯帝迦接过她手里红得剔透的苹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帝都的人都是这样？”
“恩？”
“哦，没什么。没什么。”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下去，戈薇抿了抿嘴巴还是决定不问了。想必这就是科林说的风气了吧。
“……作为回报……”阿斯帝迦叫住了她。
“恩？”
“这个。”阿斯帝迦掂了踮手中的苹果，“你请我吃苹果的回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有回过神，手已经被轻轻牵起，温暖的触感却和早上弗雷德的手完全不一样。一转身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诶？这里是？”
满山遍野的曼珠沙华一片火红，好像把整个山都燃烧起来，天空的尽头飘散着没有沾到结界就已经消失的雪花，地平线上神奇的交融，血红把雪白染得异常好看。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压得花枝微微颤动，推动一层又一层红色的浪，飘散起细细的曼珠沙华的花瓣，扬起红色的雾，还有飞舞着的带着蝴蝶般翅膀手掌大小的蝶。这里和帝都的繁华完全不同，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好漂亮。”戈薇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没有想到帝都也会有这样的地方。
“恩，这里祈魂谷，所有大型的祭祀都会在那里进行。”阿斯帝迦指着不远处一个微微高起的山坡上，那里有着这个山谷唯一的绿色，一棵巨大的树，“那是祈魂树，因为传说魔界的祈魂舞就是由在这里流传开的。被祈祷的精魂都会通往往生，虽然只要没有战争，就很少会有死亡的人，但是有些事情，的确在我们控制之外。”
祈魂舞……原来还有这么悠久的历史，和这么个流传开的美丽的地方。
戈薇轻轻拍了拍自己脑袋，这么说来祈魂舞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学的呢？完全想不起来。
“诶！看啊看啊！是阿斯帝迦殿下！”一个细小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戈薇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对啊，但是他好久都没有来了啊！”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上次还是一个人来的呢！今天带了位女伴啊。”
“诶？”戈薇仍旧没有看到声音的来源。
“不要怕，是潋蝶。他们没有恶意的。”阿斯帝迦伸出手，两个小家伙收起斑斓的翅膀，坐到他修长的食指上。，潋蝶有点像人界的蝴蝶，人型的身体只有手指那么大，，浑身洁白玉一般的颜色，血红色的眼睛，好像红宝石一样漂亮。
“殿下您好。”一个小家伙热情地打招呼。
“恩。”阿斯帝迦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头。
“这是您的女伴么？和您以前带来的不一样啊？”
“……”
“诶呀！约瑟斯，你真不会讲话。”旁边一个小家伙狠狠推了把叫那个约瑟斯。
“戈薇，你把手给我。”阿斯帝迦倒是不理会他们，把戈薇的手抬起来，两个小家伙扬了扬翅膀，坐到戈薇的手上。
“啊！好可爱。”戈薇笑着又不敢动弹，生怕吓跑了他们。
“哇，这个女伴的眼睛好漂亮。”约瑟斯捂着脸叫道。
另外一个飞起来，靠近戈薇的眼睛，轻轻吻了她的睫毛，“是啊！水蓝色的呢！”
约瑟斯叫了起来：“茱叶娜！你别乱亲人家！小心阿斯帝迦殿下一把就捏死你。”
“呵呵。”戈薇转头看了看阿斯帝迦，“好像被误会了呢？”
“……”血色的双瞳，满是包容的微笑。
他转身席地而坐，很随意地邀戈薇也坐下，看着这片满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好像时间也会静止一般。
传说曼珠沙华只在魔界生长，又名彼岸花，天生艳红妖娆，风吹动的时候好像一个曼妙的舞者在风中翩翩起舞，会让看的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忧伤。但是没有人知道，魔界最底层的祈魂谷中，那满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原本是白色的，是没有人想象得出来的洁白，好像天空的雪，仿佛凝聚了世间万物的纯洁，没有人会相信，带着肮脏的魔界，也会有这么一片恍若神界的地方。
只有有人隐约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杀戮，血溅满了整片山谷，把原本洁白的曼珠沙华通通染成了这般血色的光景。等到人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了满山遍野的红了。
十八
“今天谢谢你。”站在科林的宫殿门口，戈薇手中还拿着那只红色的苹果。
“不客气。”阿斯帝迦伸出手，“吉诺，要我顺路捎你回去么？”
“……”琥珀色眼睛的小家伙眯了眯眼睛，从左肩爬到右肩，‘嘶嘶’地吐了吐信子，敏捷地一跳，沿着阿斯帝迦的手爬上他的肩，缠绕着项颈，再次懒懒趴下。
“吉诺，今天也谢谢你啊。”不仅仅是为了苹果的事情。
“嘶……”吉诺看上去似乎也是一脸欢愉。
“那么，再见了。”阿斯帝迦欠身行礼，贵族的气质不知道曾经迷倒过多少人。
“再……再见。”夕阳照在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不是又红了脸。
目送着阿斯帝迦远去，一直消失在街的尽头，他似乎也不太喜欢飞行，今天一路上如果不是使用瞬间移动的咒文，就是全靠步行去想去的地方。
“好嘛！被我看到了嘛！”背后突如其来声音把戈薇吓了一大跳。
“赛琳娜，你要吓死我啊。”戈薇大喘一口气，转身瞪着她。
“哟，刚才怎么没有见你那么凶的样子嘛。”赛琳娜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狠狠瞪了她一眼，戈薇径自走进宫殿。
“你跟阿斯帝迦殿下去约会了嘛？”赛琳娜跟在戈薇身后。
“没有，刚好碰到而已。”解释。
“戈薇，就算承认是约会又有什么关系嘛，阿斯帝迦殿下在帝都也有很欢迎啊。”
“……”无语，“你还是多操心你的玛门殿下吧。”反击。
“……”戈薇扔下她一个人走上楼梯。
“我这是关心你嘛。”赛琳娜跟上她。
“那大可不必了。”戈薇看上去……算是恼羞成怒么？
“真是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嘛。”
“谁不好意……”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咦？姐，你回来啦？”科林靠在二楼的栏杆微微俯身向戈薇打招呼。
“诶？哦。是啊。”戈薇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带着些不祥的预感。
“和阿斯帝迦约会开心么？”科林一手撑着下巴却仍旧继续着赛琳娜说的她不想继续的话题。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真是不管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我们是碰巧遇到的啦！”
“碰巧？不对啊。”科林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是弗雷德说送你走之后，他又特地去找阿斯帝迦陪你啊？他还说怕你一个人逛会遇到危险。”
“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难怪刚遇到阿斯帝迦的时候他说随便逛逛，而且今天没什么事情要做，那时候就觉得奇怪。原来是弗雷德特地去找他来的。
“弗雷德说他还关照阿斯帝迦要把一整天都空出来，说了半天他才答应的。”科林回忆道，“阿斯帝迦可是大忙人啊。”
“啊？！”戈薇一气之下只想往房间跑，这下是真恼羞成怒了。弗雷德怎么能这么耍我呢！那么说来，连吉诺也是他让跟着的？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姐，你房间在另一头啦。”科林看了看已经还在笑的赛琳娜，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看着戈薇砰地一声关掉门，渐渐隐去的笑意，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这样，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啊。”
弗雷德的寝室。
“喂喂，你闹够了吧。”阿斯帝迦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让我陪戈薇一整天，然后又来嘲笑我？”
“哈哈，没有啊，戈薇想逛逛帝都，总得有个闲人带啊。”弗雷德逗弄着盘踞在他身边的吉诺。
“我看你才是闲得很的家伙。”阿斯帝迦面无表情地说。
“别这样啦，你今天也很开心吧。”
“……”
“连吉诺都觉得你们都很开心啊，那不是很好。”
“……”
“喂，阿斯帝迦，我可是一片好意啊。”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啊，要不，下次我再约你们一起出来吧？”
“……”
“你不好意思地话，我们可以大家一起出来啊！”自以为聪明的提议。
“弗雷德，你明知道我对她没兴趣，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可是，你不需要一个女伴么？”
“……不需要。”
……气氛冷了下来，弗雷德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对面和自己一起长大相处至今的朋友。
“阿斯帝迦……”
“什么？”
“她已经死很久了。”
“咔嚓。”手里的陶瓷杯子与杯垫发出一声轻轻碰撞的脆响。
“你大可不必这么执着。”微微眯起的红色双瞳有些难得的认真。
“那又……怎么样？”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你甚至记不起她的死。”
“……”
“你忘不掉，也记不起啊。”
“哐——”清脆地声响，银质的勺子掉落杯中，看不清动作是怎么样的，下一刻，阿斯帝迦一手撑在弗雷德身后的椅背的横杆，另一只手扮起他的下巴，凌厉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杀气，“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对不起，我答应过，我不能。”微笑在他嘴角绽放，眯成一条弧线的双眼透着红色的光。
“……”手渐渐放松了力道，无力地垂下，阿斯帝迦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对不起，失礼了。”
“不喜欢戈薇么？”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她不是。”
“为什么她要是呢？”
“……”
“真不知道我们戈薇哪里让你着迷了，她死了一千多年，你还忘不了她。”弗雷德印象中的戈薇，有对魔界罕见的羽翼，毛绒绒的样子，就像只没有发育好的雏鸡。
“恩，我也不知道。”
“真的没有考虑过别人吗？你知道没有人会介意你喜欢藏尸的癖好的。”弗雷德讲话总有些口无遮拦。
“你说，你可以找到一个代替她在你心里位置的人么？”阿斯帝迦并不介意他说什么。
“……”弗雷德站起来，拍了拍阿斯帝迦的肩膀，拿着杯子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在魔界，黑夜似乎总比白天更长一些。
“……”
“恩，或许我们谁都不行吧。”弗雷德看着窗外，看不到他的表情。
精致雕刻的玄色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一条蜥蜴蜷缩在柔软的沙发上抬头看着站在半开的窗前许久的主人，眨了眨眼睛。另一端的门虚掩着，原本在室内的另一个人已经离去很久。风徐徐地吹入室内，墙壁边的火炉里青蓝色没有温度的火飘摇着，忽明忽暗。
“吉诺。”弗雷德轻轻唤了朋友的名字。
“嘶？”吉诺敏感地站起身，在沙发上前进了两步，停了下来。
“或许我是真的多此一举么？”不知道算不算是自问自答。
“……”小家伙侧了侧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弗雷德走过来在它身边坐下，把吉诺抱了起来，逗弄着它光滑的下颚，没有再说话。
沙发边的矮桌上，黑色的细颈花瓶插着一束黑色的玫瑰花，花瓶前面是一个相框：四个孩子坐在一片白色的曼珠沙华丛中，乍一看四个孩子都漂亮地好像女孩子一样，里面小小的弗雷德脖子上挂着白色的花圈，阿斯帝迦一个人靠在树边好像睡着了，玛门肉肉的小手抓着另外一个人黑色的羽翼，好像特别得意的样子。那对黑色的羽翼特别引人注目，而拥有它的小女孩，也是他们中间唯一真正的女孩子则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照片没有褪色，但是微微偏黄的光线，把画衬出一种很温暖很复古的感觉。
那个地方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那些照片里的人，好像也都不一样了。
吉诺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脸上线条鲜明的主人，他不再是照片里那个脸圆鼓鼓，好看得像个小女孩的孩子了，闭上眼睛，任由他逗弄，这些事情，它怎么能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