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一弛(一)(1 / 1)
事情的发展真的就如同当初苏子期所预料的那样,绝对不会一番风顺。
早朝时的大殿上,群臣聚集的场所,当夏流月刚把苏睿告老还乡的折子递出,推出苏子期填补空缺的话还没说完,便遭到以右丞相楚思衍为首的一干人等的疯狂的反对。
看着因为争执不下便趾高气扬甩袖而走的背影,再看看九五之上端坐的这位依旧如往常一样谦和恭顺的笑容,昨夜的一番沉淀让苏子期从那不经意的笑容背后,了悟到了一种坚韧的决心。
夜黑风高,无月,正是那些做黑暗买卖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同样,在阳光下不能摊开的事情也通常会被选在此刻进行。
大郾皇城的北街有一条偏僻的街道。而之所以说它偏僻并不是指的地理位置,做为整个皇城的唯一产酒的地方,别说是晚上,即使是白天除了那些酒楼饭庄来进货的老板外也不会有很多人来这里。但这也并不是绝对,今晚可能就是一个意外。
“梆……梆梆!”
刚过二更,一个黑色的身影便沿着那一家家陡峭的房梁,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这里。
跳跃的身影轻柔而灵巧,可以看的出来人的功夫很高。三两下之后,那人便在一个很是普通的小店外停了下来,左右观望了一下后,方才上前叩门。
“谁啊……!这么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暗含着不悦从门内传来。
“是我,请问店家,你们这里有上好的竹叶青卖么?”刻意改变过的声音,会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感到雌雄莫辨。
“对不起客官,我们这里只酿状元红!客官要么?”
“那好,大坛要三坛,小坛要五坛!”
“客官稍等!”
苍老的声音落下后,紧接着便从门里传来一阵稀稀梭梭的脚步声,拉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年介五旬老妪的面庞。很一般,很平常,放在人群中绝对没有人会再注视第二眼。
“魅堂主来啦!”不复刚刚的冰冷,此刻的声音热切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可以看的出来人的身份定然不低。
“唔……!”黑衣人轻轻应了声,摘下的面巾后是一张僵硬到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看到这儿有些经验的江湖人大概都会明白,这人顶着的必定是一张假面。
“魅堂主请进,魈堂主等您多时了!”
没有再说话,只一眨眼来人便已经窜入了店中,动作一如刚才的灵巧。老妪走到门外,四处看看没有什么可疑后,也入了店,迅速的关上了店门,这条小巷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当初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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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茶碗落地的声音在安寂的夜里总会显得特别刺耳。
楚府后的一间隐秘的石室内,包括右丞相楚思衍、吏部侍郎唐仪、兵部侍郎左青在内的一干人等此刻全都聚集在一起。而从地上细碎的瓷片,和尚冒着青烟的茶水来看,主人的心情必定不会愉快。
“你说什么?魅七他真的是这样回复的?”
“回主人,魈五是这样说的没错!”
一板一眼的声音冰冷、机械、毫无感情,让人听了心中泛起丝丝的凉意。
“可恶!就是猜那小皇帝不会这样安分守己,果然不错!”苍老的面上,褪去了平日的道貌岸然,留下的只有欲除之而后快的愤恨和恶毒。“毛还没长齐,便想和老妇玩,那老妇便奉陪到底玩死你!”
“恩师严重了!学生想这件事情对我们可正是个好时机!”
楚思衍恶狠狠的神情让在坐的一干人等都没有一个敢插嘴,做为右相的心腹之一,人称智多星的唐仪斜靠在椅子上,左右看了看,没有办法的托着下巴开口安抚道。
“仪儿这样说是何意?”似乎很是相信面前的人,听到唐仪的话楚思衍的面色立刻就缓和了许多,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右手边的她。
“呵呵!学生想即使今天恩师答应皇帝的提议那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头衔么?还怕她苏子期真会落得什么实权不可?”淡笑了下,唐仪细长的单凤眼中寒光闪闪。“不过,没答应的话也行,这样一来明日恩师和皇帝讨价还价时也更理直气壮一些!”
屋中极其安静,除了右相外只有唐仪的声音在回响,在坐的人不不解其意,更不便插嘴,全都面面相觑,在她们看来唐仪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从来都不是她们这些人可以理解的。
“这……?”
“恩师忘了,您不是还有一位叫安和的学生再那闲着么?都说有材不用那是浪费,相信如果恩师和皇帝提提,她应该能进户部谋个不错的官职吧!”咋巴两下嘴,唐仪状似很欣赏的品位着口中的茶,云淡风轻的说着.
“安和……,户部!唔!”沉思了片刻,楚思衍原本眯着的眼睛精光乍现,猛然的抬头向唐仪哈哈一笑道:“仪儿不愧被称为智多星,这样的想法老妇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安和如果真的能借此机会进入户部,那可真是件好事情,可是……”说到这儿皱了皱眉头似有疑虑“就怕沈青阑那老匹妇不肯答应从中作梗啊!”
“恩师不必忧虑,不是还有皇帝在那的么?自古以来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连生死都这样,更何况只是安插一个人这样小的事情呢?如果那沈青阑真的阻挠,恩师就更可以借机会发难了,到时候的后果……!”说到这,唐仪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深沉的笑了下话锋一转便道:“学生想左相这么大年纪了不会那么认不清形势,也不会那么不识时务的!”
“唔……!”听了唐仪的分析后,楚思衍似乎放下了心来,满意的点点头后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心有不甘的说:“这次真是便宜了孙睿那个老东西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发难便让她先一步给辞官,那个小皇帝还真这样就把人给放跑了,奈何不得她了想想着实让人恼火!”
“相爷不必生气,如果相爷真的想出这一个多月来的恶气也不是没有办法,明个左青便下令全国暗中搜索孙睿的行踪,相信过不了几天,必定会把人给您捉回来!”坐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有机会表现的左青,看到这样一个表示忠心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眼睛转了转,谄媚的说道。
“不可!”凉凉的打断她的话,左青的心思,坐在她对面的唐仪哪里会不明白,对于面前人的怒目相向,唐仪扯了个无谓的笑容给她:“人既然已经走了,再追回来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只要以后不再妨碍咱们的事儿便好,犯不着非得赶尽杀绝。”
“唐尚书这话就不对了,所谓杀鸡敬猴,我们就是应该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得罪了咱们右相,即使皇帝护着也都没有好下场,这样一来,看谁还敢做对!”
“哈哈……!你的想法可真好笑,就不怕到头来人人自危反倒适得其反?再说这江山必定姓夏,如果真的有一天二公主登基的话,我倒是要问问,造了这么多的杀孽,你要让殿下如何面对朝臣,如何面对臣民?”
“我……!”
“好了!别吵了!”再次听到二人的争吵,楚思衍头又开始疼了。揉揉脑袋一拍桌子断然喝道,她就不明白了唐仪和左青这两个人碰到一起怎么就不能消停会呢?每次见面都吵的不可开交。她知道左青次次都是针对唐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对唐仪过于的宠信和偏爱吧!可以唐仪的确能干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有多少金刚转就榄多少瓷器活,所以说左青自己不如人也不能怪她。
“左青你别说了,仪儿说的对,既然孙睿那老小子已经走了就算了,必定我们现在有些事情还要倚靠皇帝,做事情还不能太张扬。”
“是,相爷!”即使不甘,但楚思衍都发话了,左青也不便多说什么,狠狠的瞪了眼对面那笑的一脸无畏的人,垂首恭敬的抱了抱拳头坐下不再多言。
“恩师,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我们特别的谨慎!”似乎有什么顾及,唐仪说完这话便停了下来,严肃的环视了左右,凝重的神情让再坐的每个人都感到不安。
“仪儿但说无妨!”
“学生怀疑我们当中有内奸,而且这个人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什么……!”
“什么……!”
“楚相爷,绝对不是下官,下官对相爷是一片忠心啊!”
“相爷,也不是下官,下官可是……”
如果刚才还只是三人表演的话,那么此刻则是炸开了锅。听到这话的众人都站起来纷纷表态,说着自己的无辜,生怕怀疑到自己身上。
“唔……!”喝了口茶,楚思衍轻应了一下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眼神环绕了屋内的众人一周,老谋深算的她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却让每个看到她表情的人,脊背透凉奇异的闭上了嘴巴。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朝,除了仪儿和左青各位大臣都散了吧!”
“是……!”尽管都知道自己没有洗脱嫌疑,但是众人此刻也都没有办法只得散去。
转眼间人满的石室已经空荡了,阴云依旧没有散去,但是留下聊了通宵的三人说了些什么,除了她们自己外,恐怕就没有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