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1 / 1)
凤后有孕了……
还记得那日当凤后在重烟阁中宣布这个消息时,众人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流月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好笑。
也就是至那日起,凤翔宫便打破了往日的安宁,变的热闹起来,那和凤后平日相处很是融洽的妃子贵人们,更是每天都上门,恭贺声不断,女皇也非常的激动,各种补品更是如潮水一般向这里涌来。
对于父后的有孕,流月虽然不像母皇那样表现夸张,但是终究还是高兴的,并不是说她特别想拥有一个血亲的姐妹,有了风炎,对这个她自认为并不在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有可能会卸下她自出生之日起变一直背负在肩的沉重包袱,这……才是真正让她觉得欣喜的原因。
“风炎……!”
想到风炎她不由得觉得心情沉重起来,自那日她和暮云被父后叫去,到今日已经有了整整半月的时间了,风炎一次也没有踏入过凤翔宫,踏进过揽月轩,连着几日被派去请她的宫侍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打发了回来,后来更是避不见面。初始流月也不甚理解风炎这样做到底为何,直到有一天,那天她无意之中在重烟阁外听到的凤后和风炎的那个名叫晴明的侍宠所说的话,让她对这件事情的始末有了一丝了悟……
“湘王……”
还记得那日的父后在从晴明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有着些微的不自然,似惆怅,似追忆,或者似带着些微的感叹与一丝丝的留恋?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虽然也从没有听说过,但也从那刻她也便了然了,这个名号必定是风炎这些日子以来如此反常的最大症结所在……
“暮云知道湘王么?”
回过头,看向一直优雅的坐在旁边专心看书的暮云,她若有所思的问道。
“恩?不知道!流月为何这样问?”
从书中抬起头来,暮云不知道她这天外一笔所为何来,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她。
“没什么,只是想着暮云在宫中呆了怎么多年,又不像我总是被困在这里,应该对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知道的比我多一些!”
不想让他为此烦心,流月轻描淡写的说着。
“湘王……”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暮云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
“单字为王,应该是个亲王,但……目前在我们东夏,被封为王的还尚在人世的亲王就只有容,晋,显,梁,四位,湘?这个名号流月是从哪里听到的?”
从小一起长大,对流月知之甚深的暮云根本不被她的随意表情给轻松的糊弄过去,对她,暮云是再了解不过,这个像男子般有着如水般柔和性子的女孩,从小便是对什么东西都不甚在意,更不可能会主动向人的打听什么,她今天越是故做轻松的随便说说,他就越是觉得有问题.
望着面前紧紧的盯着他的这个清雅淡俊的少年,那一脸你不说我决不罢休的表情,流月无声的与之对峙了半晌,终于的败下阵来。
“好,好,我说便是!”
流月一脸的无奈,望着这个从小便和风炎一起整日穿梭于凤翔宫,也可以说是被父后看着长大的少年,流月不由得感叹,怎么多年他别的什么没学会,父后那精明不妥协的性子倒是被学了个十成十。
“现在都被你吃的死死的,将来可怎么得了哦,可怜我将来要像母皇那样,唯夫命是从罗!”
边说边摇着头的流月依旧不忘占占口头上的便宜,斜眼偷瞄了下身边的人,果不其然的看到那张凝玉般的面庞染上了两抹绯红。
“你……”
暮云听到流月这样难得不正经的话,心中一阵羞恼,但是随之而来的那种甜蜜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好了,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
看到暮云的气恼,怕他尴尬的流月最终还是住了嘴,平常她待人本是平和有礼,但正是因为面对的是暮云,这个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为她着想,被她认定的少年,她才会难得的表现出如平常女儿家那样不正经的一面,与他调笑两句。
细细的说完那日所见所闻,流月慢慢的端起了旁边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静待他的反应。
“这样说来,这个湘王,还真的是个很神秘很关键的人物,不然怎么能让凤后娘娘和长公主都如此反常?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我们都尚无头绪的人物,长公主又是从何得知?”
很犀利的分析出症结所在的暮云望向流月,这刻,想到什么的两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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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烟阁
女皇轻轻的依偎在身边这个眉眼近来都显得很是柔和的男子身上,三个月的身孕,在他的身上还并不太明显,怜惜的用手抚摩了下他的腹部,女皇满脸虔诚。
“真不敢相信,这里面居然又有了朕的骨肉,上天真是待我夏奉天不薄啊!”
“那,陛下希望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感受到女皇的浓情蜜意,凤后那脸上的幸福多的快要溢了出来。
“都好!只要是爱妃生的朕都喜欢!”
轻轻的牵起凤后纤细修长的手指,女皇细细的放在唇边吻着。
“如果,真的出生的话,我希望是个女孩,这样她便能辅佐流月,辅佐她成为一代名君,两人一起开疆辟土,一起来守护我们东夏。”
“爱妃,没有关系!”
抚平了爱人紧锁的眉头,女皇昂首柔声安慰道:“尽管朕的女儿不多,除了贤妃的那个指望不上外,不是还有风炎么?她和流月感情那么好,将来也一定能成为流月的左膀右臂,为她分忧解劳的,你就别太过于担心了!”
看着一无所知的爱人,凤后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风炎,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女儿,尚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疏远而动摇,这样的她真的是能指望住的么?只要到了最后不要真应了那人临死前的诅咒,这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风炎……,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了!”
小心的揣摩着即将说出口的话,凤后谨慎的向女皇透露着近日风炎的反常。
“为什么?多久?”
也许意识到了什么,女皇坐直了身子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凌厉。
“有半月了,这很不正常,以前她经常朝这跑的,即便不能来也总回遣人来说一声,这次……,听流月的身边的小侍说,流月已经派人去叫她几次了,但是……,她都没有来,回来的人只回复说是忙!”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女皇的神色,凤后的话说的隐讳。
“忙?”
女皇嗤声冷笑了下,尽管她性子比较柔和,但是帝王之位坐久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威仪。
“有多忙?忙到你这个把她养大的父后有了孕都不来看看?这个忘恩复义的东西,平时她能有时间往这里跑,现在却说忙了?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吧!,来人!传我的旨意,让长公主到这来,现在!立刻!我倒要看看又什么事情能让她比我这个当皇帝的还忙!”
厉声唤着身边的女官,女皇下达着命令,口气中有着隐隐的动怒。
“陛下,您先别生气,听臣妾把话说完!”
看到女皇发怒前照的表情,凤后连忙劝慰着,使了眼色让身边上前的女官退下,这才回头来慢声细语的解释道。
“陛下……,前几日,臣妾传了在公主身边伺候的,那位据说很是得宠的晴明前来问话,想了解一些公主这些日子以来反常的原因,却不想晴明说出的一个名字让臣妾吃惊不已,他说半月前那天,公主没到吃晚饭的时间便回去了,以前她都是在这陪流月和暮云一起用饭的,那天公主回去便很反常,一声不吭的就把自己给关在了屋里,第二日,很早就出门了,一整天都没回来,深夜回来的时候,身上弄的很脏,满是尘土,晚上是他伺候就的寝,据说那晚公主做了一夜的噩梦,嘴里只叫着一个名字,湘王……”
“湘王……!”
女皇呆楞了,以为一生都不会再听到的名字,没有想到会在这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再次的听到。
颓然的坐了下来,女皇感到很茫然……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先皇在世时就已经把这列为封口禁忌了,她是从何得知的?”
“那就要问一问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
凤后笑的冷情,伤害了他,他可以不计较,因为他对他有愧疚,他认了,但是想借此来伤害他女儿,他的流月,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是他……!”
女皇若有所悟的说,深思片刻转头对凤后说:“现在朕这次就更要把风炎叫来好好的开导一番了!那个孩子思想简单,要是被人利用,对于流月,对于东夏,可不是件好事。”
赞同的点点头,凤后接着说道:“陛下的话臣妾明白,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臣妾让人去那存着历代皇家史书的阁楼去查看过,仅有的记载着湘王而没被被先皇下令烧掉的那本,上面很干净,很明显的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那样岂非不是更加的糟糕,当年的事情,除了我们,别人都之知不详,而母皇再事后更是龙颜大怒不准别人打听和说起,只凭那史书中记载的廖廖数笔,哪能让那些看到的人,明白我们当时所处的情形,和那时的无能为力,逼不得已……,这样岂不是更让那孩子不安?更加让她难以想开?”
喃喃的把话说完,女皇也不由得为这件感到棘手的事情感觉头疼,对于那个唯一让自己觉得愧疚辜负了的男子,她不忍苛责,只能想办法对他制造的麻烦进行补救。
“陛下所言极是,臣妾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就更不能现在把话挑明,要选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应该让流月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情,无论是您,或是臣妾此刻都不能插手,我们要让风炎自己切实的感觉到流月对她的这份亲情是真的,无关怀柔,也并非利用,要让那谣言不攻而破,要让她自己真正的想清楚,想明白,这样比我们告诉她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让她被动的去消除疑虑更为妥当,毕竟,以后她们君臣相处的是一辈子,要是学不会相互信任,难保哪日不会像今日一样,听到人的挑唆再次的平地起波。这样也就不是社稷之福了!”顿了顿,凤后接着说道:“至于流月,也是时候要锻炼她的能力了,我们毕竟不能陪她一生,这东夏,这江山,以后势必会是她的责任,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替她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样她又如何成为那传说中记载的一扫天下的始君?”
“我明白,这治理天下最重要的不是你能事事躬亲,要讲究知人善任,要笼络人心,可是风炎这孩子脾气倔强,想明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误会一日不解除,朕就始终不能安心啊!”
对于这样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女皇颇为忧虑,刚刚那份耳鬓厮磨的情趣,也因对未来江山社稷的担心而烟消云散。
“看看再说吧!只希望到下月初流月生辰时,她能想的通!”
凤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样的事,他知道急是急不来的,他们这些旁人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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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楼中,楚贤妃专注的轻抹慢挑着面前的古琴,一身的红衣似血,美得张狂而凄厉.
“你是说……,长公主这已经有半个月没去那凤翔宫了,可是这样?”
状似随意的开口问着那低头跪在地上的小侍,这话他说的漫不经心。
“贤妃娘娘,的确是这样,公主已经半个月没去过凤后那里了,以往她总是在晌午下学后便赶过去,在那里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和储君殿下还有暮云公子一起用过饭后才回自己落云殿的,但是这些日子,公主殿下很早便回来了,也没有再出过门!”
“很好!”
轻轻的拉长了最后的一弦余音,他站了起来,似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给了站在身边的茗香一个眼神,茗香很机灵的拉着那跪在地上的人,出去打赏去了。
风,满楼,刮着他的红衣,分飞而散,站在栏杆前的他像一团燃烧的熊熊火焰。
遥望天边,蔚蓝的天已经渐渐的黑了,那厚厚的浓云,正从远处滚滚压来,遮天闭日,再也不复见刚才的一丝清明。
“要变天了!”他轻轻的谓叹,口气有着一丝期待,一丝兴奋。
山雨欲来风满楼……,可不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