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的寂寞(1 / 1)
岁月的流逝,匆忙的就如同那过隙的白驹,只一眼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凤翔宫,揽月轩外那大片的樱花树,枯了又绿,绿了再枯,反反复复中也已经走过了近七个年头.
在这七年里,除了一岁时遭人下毒,一度徘徊在生死边缘,三岁时在御花园遇袭,被那刺客当胸一剑差点丢掉小命外,流月的生活基本上过的还算平稳.但也正是在发生了这两次折磨凤后和女皇神经的“意外事件”后,她便失去了自由,被禁足在这凤翔宫,这揽月轩。
也就是那时起,她便在皇宫里那些从未谋面过的宫侍和宫女们相互传诵下,成为了东夏有史以来最为神秘的公主,最为脆弱的储君。
“可不是最神秘,最脆弱么?”
闲依在那巨大樱花树下的流月,抬头仰望着那湛蓝的天空,那悠远的苍穹,有些无奈,有些自嘲的想。
那两次至今仍没有揪出幕后黑手的暗杀事件,让除了她自己外,身边的每个人都陷入了草木皆兵般的惶恐不安之中,生怕这个最为尊贵的储君在有任何一丁点的损伤。“但……”苦笑的摇了摇头,流月心道:“那幕后的人真的不知道是谁么?还是因为那人势力太过于庞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而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就只能委屈了她——这个东夏的小储君来配合,来接受他们自以为最为妥当的保护!”
想到这儿流月不由得失笑出声,不错,她在外表上来看的确是个孩子,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母皇那若有似无的惆怅叹息,父后那泛红愧疚的双眼早就说明了一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安静的接受他们给予的安排,安静的呆在他们给她打造的这个如铁桶般坚固的天地中,不争不辩,但没想到这一呆,便是四年……
四年里,她从没有迈出过凤翔宫的大门一步,没有见到凤翔宫外一朵红的花,一片绿的草,没有呼吸过一丝凤翔宫外自由的空气。尽管每天风炎和暮云都会来陪她,但是这样的生活也不可谓不寂寞,偶尔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流月也曾想过要抗议,但是看着母皇父后那怜惜歉疚的表情时,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部都给咽了下去,她能说什么,面对如此深爱她的父母,她还能说些什么?不仅不能说,她还要让他们放心,她还要故做坚强,故做潇洒,故做不在意.
很多时候,在身边没有其他人在时,流月都不由自主的会想,为什么命运会偏偏安排她坐上了这个被众人争的头破血流的位子?这究竟算做是上天赐予她的恩宠?还是算做给予她的折磨?而对她来讲,被这么多年的孤独逐渐磨平了棱角她,如此无欲无求温吞如水般的性子,真的就适合做在上面么?关于这点,面对母皇和父后的这种近乎执拗的坚持,流月真的想不明白……
还记得,四岁那年的自己曾当面的提出要把这个位子让给风炎时,母皇和父后那种吃惊震怒表情,让她至今记忆犹新,也让她再也不敢第二次将此话题提及.
“朕的这个位子,只会留给朕最爱的女儿,其它无论谁要,朕都不给!”
“不许,我东夏的储君,我未来的女皇,是,而且只能是哀家的女儿,其她人,哼哼!除非我死,否则……,想都别想!”
回忆起当时女皇和凤后的话,回忆起当时他们说话时的那种表情,流月至今仍旧历历在目,她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母皇来说,风炎不同样也是她的女儿么?而父后更是从小看着风炎长大,从小待她若女,为什么一换到这个位子,这利益的争夺上,每个人都妨若换了张脸似的那么冰冷残酷?
“唉!”
流月轻叹了口气,只是那声叹息中有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失望与凄凉。
在这个皇宫,在这里,永远都存在着太多扑塑迷离的关系,太多错综复杂的利益,一年一年,盘根错杂,这些……,是她永远也搞不清,弄不懂的,而她也并不想搞清和弄懂!既然他们都坚持选择她,那她就认命地按照他们给她预定好的路走下去便是,至于为什么,怎么做,这些统统都不用劳驾她自己来伤神。
揽月轩里,淡如春雪的樱花,在风的席卷下,漫天飞舞,流月就立在那风的前面,与凤后有着七分相似的绝色面庞被那洋洋洒洒飘落而下的樱花映衬的格外的迷离,樱花落满了她的衣,她的发,和她尚显得稚嫩的双肩,那身白色的袍子衣带翩飞,在花间缭绕在风中旋转,紫色的眼睛盈盈流转折射出璀璨的光彩,此刻的她就樱花幻化神祗一般,美得让人为之屏息为之震撼!
尽管和流月从小一起长大,尽管早已经相处了多年,但暮云承认在每次在见到流月时,他还是会因她的美而感到一霎那的失神,感到一霎那的窒息。
有时侯他也在思考,同样的一种美,同样相似的容颜,为什么在凤后身上更多的表现出了一种庄重与威仪,而流月却显得是那样的出尘与飘渺。
“是因为她身上的那种无欲无争的淡定如水的性子么?”暮云也一次次反复的问着自己。
看着坐在风里抬头望天,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流月,那孤独的身影让每次来这找她的暮云都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他知道她不自由,知道她不快乐,知道她生活的并不像别人所想象的那样风光!她并不想坐在那个高高的位子之上,并不想担负那些别人强加给她的种种责任与负担,这些……他统统都知道,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男子,帮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多来这里几次,经常陪她读读书,聊聊天,哪怕是让她获得片刻的舒心惬意也好。这,他便满足了,这,也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流月!”
揽月轩的门口,同样是一身白衣的暮云轻轻的唤着树下沉思的女子。
寻声转过头来,流月一眼望到了在那不远处看着她含笑而立的暮云。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成长,成长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如青竹般儒雅坚定的少年。这样的他,让她欢喜,让她心动,七年间的相伴也让她毫不犹豫便的认定了,他……洛暮云,便是此生那个同她一起并肩而立看朝阳赏落日的人。
有时侯,人一生的缘分也许只要一眼,便已注定……
“你来了!”
似乎很是惊喜于暮云的到来,流月刚刚还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神再看到他时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恩!”
笑着走上前去扶起了流月,暮云轻柔的拈起了她发上飘落的花瓣,亲昵的举止表露无疑。
“怎么就你自己,风炎呢?”
流月很奇怪的往左右看了看,很好奇平时都是一起来找她的两人,为何今天只见了一个。
“哦!长公主她刚刚才遣了宫侍来云楼通知我说,太傅今天要在骑射场考她排兵布阵的功夫,估计要留她很晚,怕你等得太久感到无聊便让我先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同样是一起长大的三人,明明是如此的熟稔,但暮云却对风炎一直谦虚有礼,直到现在依旧称呼风炎为长公主,反而对他这个储君没有该有的尊重,整天流月流月的叫个不停,为此风炎也曾嫉妒的抗议过争辩过,但是在威胁利诱都不成的情况下也只得随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流月恍然的轻点了下头说道,但随即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长了这么大我还真不知道骑射场位于皇宫的哪里呢!”妨若自嘲一般流月笑了笑。“我这个储君不见得是有史以来最明智最聪慧的一个,但可以肯定绝对是当的最累的一个!有时侯我真恨不得甩下这一切就这么消失,当作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个世上!”幽幽的把话说完,流月不再言语。
“流月!”
暮云在听了流月这番可以说是无意识的说出,但绝对是隐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话后,脸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这样的流月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从何安慰。
“傻瓜!”
看了暮云难受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面庞,流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调笑道:“我胡说的拉!你也当真,我怎么可能这样想?我能来到这个世上,能有如此尊贵的身份,有如此疼爱我的双亲,无论什么他们给了我最好的,这一切……,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说到这,流月停顿了一下,眼睛直直的望着暮云轻轻的说:“最重要的是,因为来到了这个世上,我才能遇见了你和风炎,和她成为了最亲最亲的姐妹,而你,以后将陪我度过晨昏的每一天,这样的我恐怕幸福的连老天都要嫉妒了!”
流月的话听再了暮云的耳里,尽管他明知道这是安慰,但是心里却仍旧觉得高兴。
他知道自己喜欢流月,从很早以前便知道,不,还不仅仅是喜欢,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比喜欢更为深刻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会因为她的一个皱眉而担忧,会因为她的一个笑容而雀跃,会因为他的一个赞赏而欣喜,也会以为她的一个无奈而失落……
这……也许就是那些尚待闺中的少年们所憧憬的爱吧!是的,他爱她,爱的失去了自己,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也正因为如此,一向在宫中循规蹈矩的他才破例的不称呼她为公主,因为那陌生的而冰冷的称呼只会拉远他们的距离,只会提醒他,他们两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天差地远,这是一条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但是今天,他很高兴,因为从来没有向他有所表示的流月用了“以后”这个字眼,这大概也算做了一种变相的承诺了吧!他知道以后做为储君的她定会有很多人的陪伴,虽然这让他惶恐让他不安,但是只要不是毫无关系,只要还能感受她的音容,她的呼吸,这……对他来讲便已经足够。
看着听了自己的话后站在原地笑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暮云,流月有些不解……
“他这是怎么了,她说了什么么?这样有些白痴的表情怎么可能出现在总是不卑不亢,进退得益宛若青竹一样绝世遗尘的暮云身上?”
这一刹那,暮云在流月心里长久塑立的清俊淡雅的形象彻底的瓦解了……
“回魂了!”
用力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流月叫道。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终于从刚才的幸福中回过神来的暮云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妥的表情,努力的恢复自己一贯的形象。
“对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绿衣,他说凤后好象要见你!”只顾着高兴而把正事忘记的暮云这会也终于想起,补充的说道。
“哦!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每次你和风炎来就直接到了我这里,惹的父后前几日还念叨着有些日子没见你们了,想着找人通传了你们来,好好看看你们!正巧今儿便赶上了!”
和着暮云边说边走着的流月,这会儿好象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的一脸的贼兮兮。她终于明白了这会父后找她去究竟是什么事儿,如果没有意外,如果再幸运一些,如果昨天在父后门口听到的谈话是真的,那……压在她肩上的已经有七年的包袱终于有希望被卸下了……
“怎么笑的那样奇怪?”
“没什么!”流月随口应道,事情还没有公布前还是暂时不张扬吧!
抬头再看了看那依旧无云的天空,依旧照的人暖暖的太阳,流月欣然道:“今天的天气不错!”
轻轻的牵起了暮云修长的手,流月朝着重烟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