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大雪(二)(1 / 1)
回到沈惑身边的许漾一扫刚才的懒散,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热度,虽然还是说不了几句话,但沈惑的心立刻定了下来,至少不用顾虑她的情绪。沈惑的耐心又添了几许,待人接物上,越发显得温文尔雅,让人更是赞不绝口。
得空,沈惑也问了她转变的原因,许漾断断续续地把在厕所的偶遇转述给他听,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是森冷。这会儿,赵属州夫妇又恰好在他们的正前方,沈惑看着他们的意气风发,低低地叹了一声,为他们的大意挑衅而叹息。
酒会将近尾声,许漾在沈惑的指点下,特意绕到纪委书记的面前与之道别。眼尾,自然不忘勾着于舒。
许漾清楚于舒的分析,在他们看来,沈家不过是个生意人,又非本土出生,这块土地上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不是三五年就能拎得清的。于家是本地人,跟着时势的变化,扛着锄头从田间冲到城里,又一步一步走到现今这位置,岂是说扳倒就能被扳倒的?
于舒也忌惮许漾对赵属州的影响力。在她还不是赵太太的时候,她撬不动赵属州的一丝松动。他们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了,那种还没有带上功利色彩的爱情总是让人羡慕的。她怕赵属州还爱着许漾,怕自己一不察觉,他们两个藕断丝连,怕自己在赵属州的心中,比不上许漾……
对许漾,于舒的打算很简单,让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不下去就是了。她的母亲不是在国外吗,最好,让她们母女团聚。
许漾挽着沈惑的手朝远远看着他们的赵氏夫妻略略一弯身,完美地谢幕。
许漾的生活很简单,在不上班的日子里,随着沈惑的行程决定她的脚步。偶尔也有私人时间,不过,大半时候,她被姨婆管辖着。
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念叨的无非是小辈们的婚姻问题。许漾被她念得怕了,就把头一缩,把水往沈惑身上倒,无非是他还年轻,又不如表哥有责任心,总觉得还没玩够,等他把脾性定下来再说。
在这关头,还有表哥的婚礼能让姨婆操心,她也就没能给出多少的精力去注意许漾的小动作。
许漾做得也不多,新年将近,礼总走在年前。有些职业是容不得一点缺点的,许漾不过请人拍下了于家人收受礼物的画面传到网上,并细心地把各色人物错开,选了中、青两代的几个代表,按收钱的、收礼的又分了几个片段上传,引来点击无数。合该是于家的气数,现今政府又致力于反腐倡廉,于家的事情很快引起纪委的关注。一时间,于家被列入重点追查对象,于家顿然风声鹤唳,上下人等谨小慎微,恨不得立刻学了隐身术,能把自己变成透明的人儿!
世间事情,总是有人悲来有人喜。于家的遮遮挡挡被人当小道消息一样传来传去,姚家的婚事却是办得盛大轰动。新郎官姚声鼎出身平凡,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屡有建树,在新婚典礼上,他的上司给他来了个锦上添花,提前透露了姚声鼎的晋升消息。姚声鼎取代了前段日子被盛传的于家女婿,出任经济办主任,任免令会在他销假上班后颁发,到时,刚好上一任主任退居二线,时间的衔接天衣无缝!
许漾坐在姨婆的身边随大家笑个不停,对着道贺的人众频频举杯,一旁的沈惑看得心惊,不时偷偷地把她的酒水换成王老吉,直叹:
“表哥结婚你就乐成这样,到时我们的婚礼还不得劳我扛着!”
许漾难得在人前与他表现亲昵,这会儿,趁着新郎新娘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快速地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笑嘻嘻地反问:
“你不愿意?”
沈惑迭声保证:
“愿意、愿意!”
他们的婚礼,就算醉的是新娘,在他看来,也是完美的!
许漾醉熏熏地被沈惑放到床上,就算酒精晕了她的头,她也扶着脑袋放声大笑,沈惑无奈地哄着她,果然是小孩子脾性,不过是抢赢了一点小甜头,她就兴奋成这样!
年越近,许漾的心情就越发地好!于家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形势就几乎一日千里!每天都不知道从哪传出一堆的事情,无非是说些落井下石的话。许漾像看连续剧一样,每天听着最新进展。
偶有人提起赵属州,却是鲜有题外之音。他像是个乏味的存在,在于家光彩时,他还能折射些光华,当于家自顾不暇了,这靠着于家被人认识的于家女婿,自然被人渐渐忽视。眼看他刚要开启的辉煌人生,因着于家的事情又消黯了下去,许漾也替代他惋惜,政治这东西,并非人人都能触动的。
年近,沈惑又更忙了。近年来,本城的旅游休闲事业蒸蒸日上,一有假期,那些休闲娱乐场所更是日日爆满。沈惑忙得脚不踮地,许漾也就自己打发时间。
这一天,她约了赵合川,想托他带点年货送给赵家父母。赵合川挂了电话就直奔指定地点,他定了明天的飞机,正烦着要带什么礼物回家呢!
两个人在商场会合,赵合川一边挑着东西,一边与她闲话家常,自然说起现在沸沸扬扬的于家事件。
许漾并不多话,偶尔对着他拿的东西表示一点意见,对于家的事情却是不置一词。赵合川免不得对哥哥的际遇感慨一番,本以为攀上高枝,没想反而被于家所累,典型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事情没个三年五载,看来是洗刷不干净的,赵合川唏嘘不已,形势总是一日三变,这于家被空下来的三五年,世界该是怎么的变化?赵属州的大好年华可就被浪费了!
不过,该操心的人正隔着人潮与他们两两相望,赵合川当没看见一般推推许漾,示意她快走。可惜,说大却小的地方,他们终究还是撞上了!
经过这几日,于舒的样子似乎平和谦逊了许多,看着赵合川手上的东西,客气地说:
“给妈妈买东西啊?我们也买了些,到时还得劳你带回去。”
赵属州却只是看着弟弟,眼里的那点希冀忽明忽暗,像是被风吹着的蜡烛,等着老天的眷顾。
许漾如周围的人潮般不起眼,噙着笑像看戏一样不时在三个人的身上瞟来瞟去。首先忍不下去的是于舒,扭头看她,刚才一直假装的不在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勉强笑道:
“许小姐不陪在沈惑的身边又是来做什么的?”
她看得于舒终于来招惹她,双眼放光,笑意聚集于眼底,还未喷薄而出,赵合川就接口了:
“我请许漾过来看看买的东西合不合我妈的意。”
于舒迅速地回头,嘴角松动,道:
“怎么可以劳烦许小姐,妈妈的礼物我们自己做主。”
赵合川冷冷一笑,提着袋子的手倏然紧了紧,又朝许漾靠近了一步,才又开口:
“许漾结婚我爸妈出席了,你结婚,我爸妈还不知道在哪呢。到底是谁亲谁远,这还真不好说。”
于舒立刻变了脸色。先前的婚礼她让赵属州把他的双亲接来,赵属州说刚好是农忙,家里一时走不开,她也就不坚持。赵家双亲毕竟是农村人,见不了世面,而婚礼上来的多是有头有脸的人,万一不察冲撞了人,那就不好了!她是打算过年的时候到赵家去的,可是,现今家里又碰上了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怕是走不开了。想到这里,于舒也觉得委屈了,她又不是刻意去疏远他们的父母,有必要这样夹枪带棒吗!
再说了,许漾一个离婚的前妻在他们赵家算什么?于舒不由揪紧了赵属州的手,脸上神情坚忍肃穆,道:
“过完年把爸爸妈妈接过来吧,在身边方便照顾。”
赵合川又是一记冷笑,说:
“我们家人都是念旧的,这新的地方实在不适合我爸妈,你们自便吧。”
话落,也不看他的哥哥,推着许漾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从头至尾,许漾连出声的权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