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晴有雨(上)(1 / 1)
家属活动圆满落幕,临走,正局还朝着许漾竖起拇指,说:
“小许,等你哪天利索了,我们再打一场。”
许漾自是笑着应承,刚才与许漾一队的副局忙补充:
“小赵没练好前,可千万别上场。”
大家开怀大笑,都知道赵属州上场,把本来一片大好的形势给输了。赵属州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开,频频朝人告罪,一再保证,不把球技练好绝不上场。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通过一天的相处,同事之间更添了些了解,说起话来都显得亲近几分。许漾噙着笑,站在台阶的上方,看众人依依惜别。
下午她没有参与集体活动,似乎少了很多人缘。沈惑离开后,她在房间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因为是故人的地方,所以安心了不少,总觉得,在这个世上还是有退路的,奶奶离开,还有姨婆存在,少了爸爸妈妈,却出现了个沈惑。
人多,显得底气足。
于舒是最后一个站到他们面前的,她咧嘴大笑,脸上带着日晒后的红晕,感觉完全不同与许漾初见时候的样子。仅有的几次见面,她给许漾的印象是张扬的,对赵属州,有势在必得的雄心。她不是形于外的强势女子,在赵属州面前,她一直刻意显现她身为女人的资本,背人处,她也把优势一点一点展现给赵属州了吧?不然,他怎么生得出那么多的犹豫?
许漾看着她的笑颜,收回跑远的思绪,着力显示自己温文尔雅的一面。
“于小姐不和大家一起离开吗?”
旅游大巴已经徐徐开动,于舒却还笑着站在他们面前,也不显匆忙。
“我今晚也在这吃饭,有个约会。”
于舒在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眨了下眼睛显示她约会的神秘。许漾看着赵属州,微笑:
“属州,看来,我们不能打扰于小姐的准备了。”
赵属州的心情很好,今天他与领导接触很多,众人对许漾与沈立军的关系也颇多好奇,一找到机会就围在他身边旁敲侧击,让一直困绕他的办公室关系有了些许的改善。希望,与沈立军见面后,他的好运更甚!
他看着于舒,也笑得动人:
“那么,祝你有个愉快的晚上。”
现在的他,顾不得于舒。
许漾垂眸微笑,男人,一旦现实起来,女人又是什么东西!
“走吧,我们先到前边的休闲区看看,我听说那里还提供造型服务。”
许漾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饭局,需要隆重万分吗?再说,是她的长辈,有必要妆扮吗?
赵属州显然不认同她的想法,牵着她的手,与于舒挥手道别,许漾也就笑眯眯地跟着他走。
夏季的天空让太阳也依恋起来,已经六点多了,落日的余晖还笼罩着大地。许漾面对这满目的翠绿,又不时看着被赵属州紧紧握住的手,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也许,赵属州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把这餐饭看得重视些而已。再说,他对于舒,还没有做出什么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的事情。
或者,一切只是她怀孕时期的敏感?
赵属州把她推进了造型中心,却没有意料中的冷清。许漾笑了起来,是她落伍了,就是两个人的约会,也该展现光鲜靓丽的一面,怎么能像她一样,仗着熟悉,就忽略了人本性里贪图的一切。
换好衣服,拒绝了造型师的其他建议,与早就准备好的赵属州互相打量一下,齐齐笑开。对他们来说,这样隆重的晚餐还是第一次。
赵属州挽着她的手,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物有所值。”
许漾轻轻地笑开,示意他结帐,物有所值?凭他们两个的收入,怕是经不起这样的“物”。
时间卡得刚刚好,许漾泛着微笑与赵属州刚走进沈立军指定的房间,他也恰好出现。许漾笑着把自己的丈夫推到前面,重新介绍:
“十六叔,这是赵属州,我先生。”
沈立军独自出现,他本来是要沈惑一起出席,这个人是许漾,许远生的孩子,沈惑肯定想见。
他却估计错误,临到饭点,沈惑竟然说不来了,而且,已经离开球场、回了市区!沈立军搞不清楚儿子的想法,又从洪经理口中得知,沈惑已经见过许漾了,两人闷在房中好长时间。这两个小孩子闹什么?
赵属州跟着许漾叫他“十六叔”。
沈立军朝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笑起:
“来,坐下来说。好些年没见,我们丫头都结婚了。属州,陪十六叔我喝一杯,丫头结婚的时候连酒都没让我喝一口。”
他瞟向许漾的那一眼带着怨气,许漾皱起鼻子笑开。她懂得的,沈立军对她许家总抱着感恩的情怀,感谢她的双亲对沈惑的照顾,感谢她的父亲在他危难时刻,没有抛弃他。他的抱怨,不过是因为她是许远生的女儿,他遗憾的,是没有回报许远生而已。
许漾举起杯子,对沈立军说:
“十六叔,我喝不得酒,倒杯茶孝敬您,您就原谅了我的忘□□。”
沈立军当然不会抹了她的面子,仰头就是一杯。喝完,朝赵属州示意:
“年轻人,酒量是练出来的。”
赵属州也会意,豪气千丈地把酒直灌下去,却是一时承受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惹得沈立军哈哈直笑,朝他摇头:
“小子,不行啊!你们头儿那可是海量,跟着他起码得能喝上几杯才行。”
赵属州汗颜,他曾经有过一两次与领导一起吃饭的经历,他们单位的头儿几乎个个海量,就是女同事,喝起酒来也不让须眉。可是,他不会,他的酒量浅,一点点下肚,就觉得迷糊,喝过了,他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与领导一起喝酒,他总是小心克制,怕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而头儿们每次见他秀气的喝法,也觉得难以尽兴,一来二去的,他便很少被叫出去应酬了。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酒桌上的友情很不牢靠,可是,总能办下很多事情。
他却被婉绝于这一门外。说不定,这也是他升迁路上的阻碍。
“来,不和丫头喝,我们喝,十六叔帮你练练。”
沈立军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孩子气,当他着意想显示亲近的时候,没人能拒绝。赵属州更不例外,愉快地与他碰杯,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没去,我们头儿说我不会喝酒,带出去也没用。”
赵属州诉说着他在工作上的不如意,许漾侧过脸去,错开他的表情。沈立军垂着眼眸微笑,杯不离手,用着各种借口把酒倒进赵属州的胃里。
“……叔,说我有海外关系,不能晋升……”
“谁啊?海外关系又怎么样,不是说通过六个人就能和全世界搭上关系吗?这不是问题吧?”
沈立军不大清楚这里边的门道,不过,在他看来,还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
“就是……”
赵属州已经有些迷糊了,许漾在边上轻轻摇头,止不住,那本来有所安定的心又跳了起来。褪了白天的伪装,夜里,怎么总觉得不堪。
“许妈妈而已……又不是我妈妈。”
“丫头!”
沈立军惊讶地转头看她,不过几年,许家就已经离得那么远了吗?许漾低低地叹口气,父亲,与他们隔绝得果然彻底。
“十六叔,爸爸已经不在了,我还没认识他,爸爸就不在了。妈妈去了澳洲,和外公一起。”
沈立军哑然,察觉了许漾坦然的表情,才收回自己的眼光重新投放到赵属州身上,仔细地研判着,哑着嗓子,说:
“丫头,我们一起看清楚。”
许漾无声地笑开,明白他的意思。许远生不在了,她的幸福便有他做依靠。他们相信酒品就是人品,看来,赵属州得自求多福了。
赵属州又岂是沈立军的对手,刚才顾及着他的身体,没有往狠里试探。现在不同了,沈立军要代替许远生审核这个女婿的资格,不用些手段,哪里对得起良心!
一顿饭下来,瘫在酒席上不省人事的赵属州被随即而来的服务生照顾得妥妥当当。另一头,沈立军揉着印堂穴,略显疲累地对许漾说:
“丫头,你可看清了。”
许漾自嘲一笑,是看清了。赵属州的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前程重要!
“你和沈惑见过了?”
空阔的房间,连带话也显得萧条。
“见过了。”
沈立军沉默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问起:
“他知道了什么?”
“十六叔,哥不喜欢与人接触而已。”
两人都清楚这是修饰过度的说法,沈惑,察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