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无风(1 / 1)
许漾没容间隙在她与赵属州间横生,夫妻之间信任是第一要素,她总得把自己心头的野草给消灭掉!
许漾深黯谈话的艺术。维系信任,责任不在一人,要让赵属州乐意开口剖析自己的感情,气氛的营造是首要条件。
两个人的晚餐,再加点烛光,应该可以把暗处滋生的阴暗之物给熏出来了吧?许漾手上没有停顿的时候,煎炒蒸炸,酸甜苦辣,人生在世,哪一样是没法尝到的?她微微咂舌,今晚这一餐,希望能由甜开始,就算过程有酸苦,也是由甜结束……
赵属州痛惜她有孕在身,怕她过于辛苦,一直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想要帮上些什么。可惜,厨房一直是许漾的天下,就是拿个酒杯,还要在她的提点下才能找到。赵属州只好降下身架,帮着递个盘子倒点水什么的,把想做二厨的心彻底降成一个打杂的。
总算把食物端上桌来,许漾为赵属州斟了杯酒,拿起自己盛满果汁的杯子,碰出悦耳的声响:
“祝你心想事成!”
赵属州也由衷地欢喜着。结婚后,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似乎除了床上,再无其他地方。每天围着工作忙,分不出心思想其他的事情,有时候也觉得索然无味。
三杯酒下肚,赵属州的眼神有些迷离。看着许漾,他也疑惑。不知道别人的经历是不是这样。对许漾,他曾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了博她一笑,他也曾有水中捞月、雨中漫步的浪漫行为,而现在,许漾还是许漾,看着她,只觉安心,再没激情。
赵属州想要个孩子,也是因为察觉了两人之间的冷清,想要改变目前的相处方式。二人世界,也有腻味的一天,消失了的爱情,总需要一点血脉做纽带,把爱情往亲情上带。
赵属州的酒量与许漾比起来,简直是两个层次。许漾平日里也爱喝上一点,现今为了肚子里的货色,生生忍下这渴望,又觉得自己存下的心思有点龌龊,添酒的动作,就有些迟疑了。
赵属州却是喝得正酣,自己抓过酒樽,嘴里还嘟哝着:
“这酒还真甜!”
许漾受不住诱惑地舔了一下舌头,可不甜!那是她十五岁的时候,姨婆给酿的!刚酿好的黑糯米酒,澄放到陶瓮里,加上红枣枸杞泡上个十来年,绝对甜!
说到酒,又想起姨婆,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泡上了好几瓮,可惜不是姨婆的手艺,趁着姨婆在这,干脆再酿上一些,改天上酒庄看看有没酒桶可租,让姨婆往大里做!
赵属州今晚显得有些贪杯,许漾似乎能理解他的冲动,看他一步一步为前程而努力,换成任何一位妻子,都会由衷地心驰吧!只可惜……她心神一闪,记得这烛光晚餐的最终目的。把身子前倾,专心地看着赵属州,偏头朝他皱皱鼻子,抱怨:
“哥哥,你都多久没说爱我了。”
在心血来潮的时候,她总会如第一次见面一样叫着他,带着几分俏皮,眼里却不掩戏谑。赵属州立刻推翻刚才的断想,对着许漾,还是有激情的,她每次笑得像只猫,就挠得他心痒痒,恨不得做些什么,填补被她给闹腾出来的渴望。
赵属州受不住她的眼神,许漾一直似笑非笑地、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让他重重地搁下酒杯,腾出来的手,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下去,哑着声音说:
“爱!”
许漾不依了,嘟着嘴推开他:
“敷衍!爱的是谁?”
在这一时刻,赵属州的心里当然只有许漾一个,所以,答得毫不迟疑:
“你!许漾!我爱许漾!赵属州爱许漾!”
许漾眯着眼睛笑开,嗔了他一眼,心下有点松动,犹豫着该不该继续下去。她爱赵属州,这不能否认,两个人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赵属州的心里要是有异动,她该怎么办?立刻割舍,她自问还做不到,她喜欢目前的生活,两个人就算忙碌、不能朝夕相处,她也觉得安心。就是再累,只要躺在身边的那个人是他,一切的一切,也就甘之如饴。
如果不去问,任由猜疑横生,目前的安宁又能维系多久?
许漾银牙一咬,长痛不如短痛,也许,把一种可能扼杀于萌芽状态,才是最好的防范。
“哥哥,你都爱过谁呢?”
赵属州惊讶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许漾给瞪了回去:
“一个都不许漏!”
赵属州低低笑开,也许是酒意让他开了话匣子,或是许漾的无赖样子逗得他把心中的所有话语倾泄而出。
“中学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不算爱,她送我很漂亮的笔记本,我没敢要,她就不再找我了。”
“为什么?”
赵属州有些无辜地回望:
“妈妈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
许漾也觉得无辜,代替那个送出了心意,却被曲解的女孩子无辜。也许,她把所有的心意都藏在那漂亮的笔记本里,却因为他恪守母亲的教诲,白误了女孩子的一腔柔情。
“大学呢?”
“大学还没熟透呢,就遇见了你,不就一头载了吗!”
“现在呢?”
许漾的声音越发的低柔,她想知道的,就是现在!
赵属州笑开,又沉默下来,半垂着眼眸。许漾的心也沉了下来,脸上却笑得越发娇艳,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许漾,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许漾的笑,一点一点在烛光中消落,每天都在一起,就是爱吗?她茫然了,却不想把最后的最后的一层薄纱给挑开。
“哥哥,你想说什么呢。”
赵属州伏在桌上,看着烛光在酒杯上打转,又生出别样的光彩,轻舔一口,把那甜酿咽进喉咙了,生出一点柔情,又转出一股豪气,道:
“同事也有人说喜欢我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好,比许漾差多了……”
许漾不敢轻易开口,赵属州这些话,想来不是对她说的,万一……许漾希望他说下去,却又矛盾着,说了之后,清醒过来的赵属州,他们要怎么面对?
“于舒、她不就家世比我们好了吗?我也能!就是许漾,许妈妈怎么出国了呢?”
赵属州打了个嗝,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于舒说和我结婚呢,她会骑马,还学打球。许漾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
许漾花了好大的力气克制自己,她不能伸手!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与赵属州有任何言语的接触!
赵属州突然抬头,一脸的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周围,问:
“许妈妈怎么出国了呢!”
他已经醉了,喊出的话,却让许漾清醒。她的妈妈,竟然成了他逾越不了的鸿沟。只要有她许漾在,他的前程便是黯淡无光的!
原来,在他的心中,就算在怎么衡量,她许漾也不如一职务位置有吸引力!
许漾低笑,那种子没被扼杀,却在这暗沉的黑夜里,跟着这酒后的真言,茁壮成长,而且,渐渐地遮天蔽日,把她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都给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