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偶有风(1 / 1)
许漾挂了电话,又把书房收拾了一下,才推门出来。他们兄弟俩已经在沙发上坐着,脸上不见愠色,想来是谈开了。
许漾轻勾嘴角,拐进厨房,清洗他们堆放在水槽里的碗筷。就算赵属州是她丈夫,赵合川与她有四年同窗之谊,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她还是不能太过干涉。
她羡慕有这样血脉相连的牵绊。可惜,父亲没有对子息的渴望,不然,她也能多上一两个兄弟姐妹吧。
厨房里的活计很快做完,按照她的时间安排,她该喝上杯茶,然后在家里晃来晃去,把时间晃到傍晚时分,再下楼去见见天日。
赵家兄弟二人正说着家里的一些闲话,赵合川见她出来,忙给她端了杯茶,笑嘻嘻地说:
“大嫂,我家侄子皮不皮?想吃什么,叔叔给买去!”
许漾笑着横他一眼,在赵属州的身边坐下,微微一晒,道:
“不过还不到10周,能有什么皮不皮的问题!”
围着还没出生的孩子,话题一转,就说到各自的童年上了。
赵家兄弟的童年记忆是连在一起的,那些下河摸鱼、上树掏蛋的小捣蛋行为,在所有男孩子的记忆里,都是不能泯灭的存在。许漾听得入神,就算不是自己的经历,听起来,也觉得趣味盎然。赵合川还兴致高昂地说起他初学骑自行车的情景,他的脸上满是兴奋,说:
“28寸的自行车,老高了,我那时候估计比车高不了多少,坐不到车座上,只能从三脚架下过,撇着两脚‘嘎吱嘎吱’地前后摆,连踩个圆圈都不行。”
赵属州在一边大笑:
“你那车后边还绑着大木棍,横扫千军呢!哪像你说得那么窝囊!”
许漾有些好奇:
“怎么绑着木棍啊?”
赵合川解释:
“没人在后边扶着,要摔了怎么办?就指望着这长木棍了,起码那车倒了不砸人身上。”
许漾恍然大悟,补充:
“三角关系啊。”
赵合川一窒,怏怏而笑,说:
“果然是教书的,什么都能上升到理论高度!”
许漾皱皱鼻子,不好意思地笑开:
“无心之过!”
又忙继续着话题:
“我学骑自行车是我爸爸扶着,摔了好几次才学会,连带我爸都摔上那么一两次。”
赵属州拍着她的手,取笑:
“果然是个笨手笨脚的婆娘!还连累了爸爸。”
许漾也随着他笑,并不否认。听他们说着童年,也想起自己那年少的岁月。幼时的自己真的笨手笨脚、怕东怕西。她少与父母相聚,总是陪着奶奶的身边,见奶奶总为自己的性子发愁,也横下心要改变,却是孩子心性,总不长久。虽然是这样不讨人喜的性子,与父母团聚的日子,爸爸却总会把她抱在怀中,就是偶尔与人应酬,妈妈不在身边,她也是被携带的家属。无须外人提醒,她也知道,就算她再见不得风浪,她也是许远生最重要的宝贝!
许漾到了上初中的年纪才与父母长住,那个时候,许家又搬到另一城市生活了。只要没有在学校,许漾总是被爸爸带在身边,什么地方都去。世间的长辈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太早见识黑暗,偏偏,许家爸爸却反其道而行,把这个世界,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的宝贝面前。
在父亲的有意训导下,就是再愚昧,她的性子也沉稳了下来。遇事不再畏手畏脚,待人更是进退得宜。年岁越长,她身上的弱点便越是难见,又因为见多了世间的纷杂,心境平和,几乎什么都难动得了她的心志。许漾后来只要一见“呆若木鸡”一词,便联系到自己身上,父亲对她的教导,一定是参照这一故事而来。
“……那水深着呢,没几个人能游过去。”
赵家兄弟说着少时在家乡游泳的事情。许漾屏神细听,她倒没有这样的经历,就算再怎么好胜,她也从不拿命开玩笑,再说,证明了自己能游过那深潭又有何用?
赵合川见她脸上颇有不赞同之意,立刻转移话题,问:
“你不赞成?难道小时候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许漾笑着眨眼,出格的事情?她还真没做,她做的任何事情,在她的父亲看来,都是正常不过的。
“大嫂,说说嘛,我都没听过你们的事情。”
许漾立刻抓着话柄:
“你们?用的还是复数,包括的是谁?”
许漾的脸上少不了促狭,偏头在赵属州的脸上亲一口,又朝赵合川挤挤眼,道:
“我高二的时候倒和洛图做了些违反校规的事情。”
她有意停下,果然,赵合川上钩了,急切地问:
“什么事情?你这样子还能违反校规?”
赵属州显然不喜欢他的急切,瞪了他一眼,又舍不得这样的气氛,只好容让着,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不流行桌球吗?洛图也喜欢上了,老怂恿着我玩上几把。高二呢,活得和高三没两样,大家都紧着学习,也只有我这不知死活,才能在上课时间被她拉着去玩。”
“我和她去了三次,第三次去,就被老师抓了。”
许漾淡淡地说着许妈妈被请到学校,老师提醒她要警惕女儿的思想,不能让她冒出吃喝玩乐的念头。她省略了许多细节,例如洛图的家长。洛图的家长是她的姑姑,看起来挺精明的一个人,当着老师的面,洛姑姑便骂开了。许漾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洛图的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打工,她自小寄人篱下,那些桀骜不逊,都是生活给的烙印。
就像洛图说的,裹着一层华丽的外衣,谁知道你心里的龌龊与黑暗?没有人来撕裂伪装,这世界,便是太平的。
许漾发觉说着说着,她的思绪似乎又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去了。她不禁停下,暗自皱眉。赵属州的态度,竟然在她心间留下一颗种子,而且,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