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与病秧子(1 / 1)
这一日,天气晴好,前一天虽下了一层薄雪,却不见阴冷。到了中午时分,日头更是火辣了起来,非但没有严冬的寒冷,倒有几丝晴暖的意味。
刘总管来唤我时,我正懒懒的用掸子挥去书上的蒙尘。
他快步走了过来,急道:“快去大堂里侯着。”想想又是不放心,转身叮嘱道:“到那边只认真听着,可别犯傻。”说完又急急去通知他人。
见他形色匆匆,脸上也是一片阴郁,怕是有大事发生。我哀哀戚戚的往大堂走,每走一步心里便冰凉一分。只觉必定是聚众赌博之事东窗事发。只怕自己这个舒适安逸的虫窝怕是要覆灭了。心里又安慰自己,自己虽然提供了场所,但是并没有直接参与。转念一想,妓院里的老鸨不也没卖么?于是越想越是悲惨。脚步也就慢了起来,待我赶到时已是晚了些。
刘总管站在厅内,见我姗姗来迟,也不训斥,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我只当吃了棵菠菜,心想自己老少咸宜,心情大好了一把。
大堂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丫鬟和侍卫小厮,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眼角余光看去,黑压压一片人,丫鬟们五彩缤纷,小厮侍卫们却是是一色的墨绿,远远望着,如同一颗颗大菠菜。(作者:你今天怎么老跟菠菜过不去)堂里坐着我从未谋面的各位主子,坐在正堂上的秃头颠肚应该是一家之主,下面拿捏着佛珠闭目养神的该是近几年潜心念佛的大夫人,下面的位子坐着两个女人。暂时忽略不计。
另一边坐着的却是几位少爷。
坐在上位的必是大少爷,二十七八的年纪,他一身暗青。面相虽寻常,其从容不迫的神色无不透露出豪门世家长子特有的贵气与刚毅。此时看来面色有些阴郁。眼中虽自然显露着长久培养起来的自信坚定,若是仔细看去,却是尤带三分倦怠,挥之不去。
下座的便是传说中风流倜傥的二少爷了,所谓浊世翩翩佳公子,端底是丰神朗朗,面目清俊,一身白袍淡雅飘逸。坐在位上,全似没有察觉这凝重异常的气场,一双丹凤眼却斜斜的往这边的五彩缤纷扫了过来。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挑,薄唇泛着一丝不明笑意,顿时惊起蛙声一片。
“看看,二少爷看过来了。”欣喜的。
“嗯,他在看我!”娇羞的。
“什么看你,分明是在看我。”恼怒的。
。。。
一时间,场面几乎失控,我抬头瞄了那罪魁祸首一眼。只见他对自己引起的骚动毫无自觉,闲闲坐着,手里描金黑骨扇面轻摇,魅惑的眼黑白分明,眼角天生微微上扬,清亮无匹却又炯炯有神,俊美无俦的脸庞丰采逼人,衬着那月白外衫竟如古玉般有轻微光泽。
祸水,天生祸水。
我立时阵亡。
或是感受了我这道色迷迷火辣辣的视线,他微微转过头来,对上我的视线,微微一愣。
我的第一印象!我心中哀嚎一声,慌忙微微收敛下巴,双眼直视地面,一脸娇羞的小女子模样,嘴边噙起一抹自以为云淡风清空谷幽兰的笑意。一手更是轻轻撩起手绢,大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阿嚏”我忽然极不雅观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却原来我手里拿的不是手帕,而是我刚刚没来得及放下的鸡毛掸子。我的眼角开始无意识的抽搐,一下一下又一下。云淡风清空谷幽兰的笑容僵在脸上。
无语问苍天。
我尤带最后一丝希望,颤巍巍的抬起头,自我催眠他没看到他没看到。一抬头却迎上了一双带着几分寻味的魅惑双眸,那迷人的双目中渐渐兴起一抹有趣的颜色,眼波更是流光四转秋波横溢。
我心中暗叫糟糕,莫非这丫鬟的打扮依然掩不住我风华绝代木秀于林的气质与样貌。他以那久经情场的双眼轻易的看出了我欲藏而不能的过人风情?
然后我们开始谱写二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霸道风流掠身虐心,我天人交战欲爱不能。接着深情男配恶毒女配轮番上场,大搞阴谋阳谋。到后来我身怀六甲远走他乡忍辱负重,他幡然醒悟遍寻不着借酒消愁。在N年后,我们必然再次相遇,执手相看泪眼误会冰释,从此后日夜春宵抵死缠绵,我大祸小祸闯不断,他大醋小醋吃不完。
我一阵恶寒。
这虐恋情深对我来说貌似技术难度有点高。别人打我一巴掌,我还别人一巴掌。别人敬我一尺,我,依然还别人一尺。讲究的是不亏不欠那孩子若敢霸王硬上弓,我就敢鞭子蜡烛地伺候。
爷,从来就不是受虐狂的主!
思及此,我微微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已暗自决定把那张脸看做是日货家乐福等等一类事物。我视死如归一抬头,却见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孔,此刻正泛起惬意的笑靥,满院的阳光都在他脸上闪耀,偷偷朝我眨眨眼,竟有几分调皮的意味。我脚下一软,差点又要要缴械投降。
祸水,祸水中的祸水,极品祸水。
我的眼睛再度发直。呼吸渐渐停滞。
美色重要,小命更重要。绝不能窝囊的憋死。我狠狠心,右手抓住左手手腕,硬生生把脸给转了过来。回首打量,三少爷。
相比于坚毅稳重的大少爷,极品祸水的二少爷,这个三少爷便文弱了许多,虽是五官清秀俊雅,脸色却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唇色亦十分之浅。眉宇间可见淡淡的病容与挥之不去的倦怠,却因着如此,更显得那双眼睛漆黑如墨,仿佛深不可测的潭水。唇边噙一抹淡笑,不同于二少爷的骚包至极的痞笑,却是十分优雅和气,让人顿生好感。
今日天气情暖,非但如此大厅内还燃了几处炭炉,因此厅内各人穿的并不厚重,大都去了外面的棉服,只穿了初春的外衫,可这三少爷,想是身体不郁,竟还穿着寻常出门挡风的大麾,斜斜靠在椅子上。还不时单手握拳,放在唇边低咳几声。
原来是一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