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渡（1 / 1）
一个星期下来，琰已经很好地融入到这个班级了。大家会小琳小琳地叫她一起去聚餐，逛街，聊天，谈学习，谈男生。琰并不需要多说，或者笑笑，或者羞涩，或者吃惊，适时地给出表情，有时候，比言语更有力。“小琳，一起去食堂吗？”筱青和阿庞他们热情地邀请她。琰笑着摇了摇头，“还有点事情想要处理，所以，大家先去吧。拜。”并不多说。大家各自散开。琰握了握有些颤抖的手臂。望向让她产生寒意的方向。背起包，走过去。
一个女人的，带点撒娇的，对于情人所特有的声音响起：“你约我来旧校区做什么？”
少年的，不耐、抱怨、不安的、带火星喂的：“不然呢，你要让同学们看到吗？”
（语音语调显示的年龄的对比让琰打了一个哆嗦，吐槽：师生恋。真狗血。）
女人似乎有些恼怒，可是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笑了：“护士说，你有到医院看过我啊。”
少年却没有让她的欣喜继续，带着质问和责难的腔调：“你在医院的日子，你先生到学校来闹过。”
女子的耐心和柔情，似乎终于被打击到。她隐隐有感觉少年想要说什么，语调上不自觉地带了硬气：“我知道啊，校长很倒霉啊。”少年沉默了须臾，然后果决地开口：“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可以做一件事情吗？”女子犹疑却故作镇定地：“什么事。”少年声音里渐渐带上了狠意：“跟你老公和好。然后说孩子是他的。”女人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和委屈，音调开始上扬：“为什么？”少年恨恨地：“难道你想拖累我吗？”
（琰，无聊地蹲坐草地见小幅度地驱赶靠近的蚊虫。一面继续腹诽：啧，居然怀孕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着女人也不是什么好的。对方是未成年，但是身为成年人且为人师长本来就肩负了更重大的责任。怎么能跟自己的学生发生这种关系呢。居然还生下孩子。甚至奸情败露后拖校长下水当垫背的嘛。这女人。真狠。除了恋人以外的人还真是不放在心上呢。这个学生也不赖，让心甘情愿为自己生孩子，放弃伦理道德观的女人自己回到早已不爱的丈夫身边过让人心寒的生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颤动的说：“我怎么可能会拖累你呢？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的。”
少年语带逼迫：“那你就和你丈夫和好啊。说你只是产后忧郁，说气话。说你会好好跟他重新开始。”女人不假思索地驳斥：“不可能的，小禾。”少年反感地：拜托别再这样叫我了。
女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柔了下去，仿佛对情人呢喃那样开始低语：“你知道吗？小不点的眼睛啊，跟你长得一摸一样，每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像看到你。我怎么可能把他当成是别人的孩子呢？”
（虽然知道这个女人再打感情牌，可是太可怕了。一面就保证会严守秘密，一面又这么信誓旦旦地告诉少年活着的证据——小孩的眼睛跟少年有多么的相像。多么容易让人发现这段禁断的感情。柔声威胁。真恶心。）
少年痛苦地大喊：“江萍，不能再讲这种话了。”江萍固执地说：“我会自己照顾他的。”
少年僵硬地：“这不是办法啊，孩子会一天一天长大，而且，很有可能，有一天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江萍催眠般但又斩钉截铁地说：“这本来就是事实啊。这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就算将来，你有自己的家庭、事业。你也不可以否认我们这一段感情啊。”
（欸，听到现在，这两个人，琰统统都不喜欢。只是对他们的孩子抱有一丝的同情。有这么一对偏执自私的父母。且在这种不名誉的背景下出生。真是有够倒霉的。）
终于，女人走了，少年愤怒地向四周的花草狂躁地发泄：“这孩子不应该存在。我不要他流着我的血。我要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闹剧终于结束了。而之前让琰震颤的那股力量也灵异地消失了。琰耸耸肩，望望天，清空了一下自己的大脑。然后回宿舍去了。隔天，就听说那个叫江萍的女老师又是离魂又是孩子猝死什么的。琰几乎立刻想到昨天那个少年。他，该是怎样的反应呢。欸。本来，就是不应该开始的感情。
男主持在讲台上风度翩翩地讲述：“各位同学，我们中场休息时间已经结束，请各位回到会场来，我们即将进行最后的结辩。究竟提倡科学教育的本校，应不应该孤立超自然的研究呢？我们现在就请双方做最后的结辩。时间只有，一分钟。首先请到我们的反方结辩代表，黄禾同学。”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热烈地给出掌声。琰睁眼看了看台上的人。然后陷进座位里不太愿意睁眼。毕竟，无论是谁，在通宵学习之后，都或多或少会有点疲惫的。
被称为黄禾的男生自信一笑，开口：“苏格拉底说，（这个声音让琰猛然有点清醒了，她抬头打量台上那个人。居然是他。那次，那个差点被灌药的，还是昨天那个禁断之恋的男主角。他这么镇定，这么从容地在台上侃侃而谈，看起来真的好讽刺啊。）人类是理性的动物，如果没有理性，我们跟动物，野兽，有什么两样。拥有理性，拥有逻辑，正是我们人类，进化为万物之灵的关键…”
正方，是一甲也就是琰的同学陈筱青整个过程，她一直都灿烂地笑着：“我们是享受着科学的便捷没错。但错的是，因为这样的便捷，反方就画地自限。你们拒绝了解科学之外的广大世界。可是科学不足，运算不到的地方。你们便说是蛮荒，是迷信。甚至还否认超自然界的存在。试问，这样的画地自限，跟井底之蛙有什么两样呢？……祝福他们”不可否认，陈筱青说得很精彩。也完全驳倒了黄禾的论点。
于是结局显而易见。好在，这个黄禾看起来还是有点风度的。甚至，他的眼神里，带着欣赏。不过，他真的能够这么一直轻松么。昨天听到的事和今天听到的关于某个小孩子的猝死。似乎让事情都不可能这么轻松下去呢。
果然，在那之后不久的某一天，琰感到了和之前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冲击。她立刻赶向发生地。又是那个名叫黄禾的男生。对着虚空在抓狂。
琰有些无语。果然，再成熟也还是未成年纤弱的灵魂啊。哼。
黄禾扔着东西咆哮：“渡，你在哪里？渡，你给我滚出来！出来啊！给我出来！”琰无趣地盯着路面经行而过的蚂蚁。突然一种更加强烈的震颤袭向琰。一个空灵的女生响起：“你脾气真坏，是等不及要变成石头了吗？”琰忍不住随着她的声音屏住了呼吸，那是从未有过的，玉石冻过心脏的感觉。可是，灵魂，却不由地激动，兴奋。可是黄禾少年明显没有欣赏到这声音的美好。他狂躁地嚎叫着：“你不是说要让他消失，为什么他还缠着我？！”
透过草丛看去，被称为渡的少女微笑地捡起被黄禾扔去的小玻璃瓶拿在手里把玩，然后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跟着漫不经心地开口：“生命如灰烬，是你自己要跟自己过不去啊。”黄禾少年却是完全不认同的样子：“胡说！最好不要让他再缠着我！”渡魅惑地笑了：“你要跟这个小瓶子过不去是你的事。但是，我最喜欢像你这种过不去的石头了。因为你哪里都渡不过，最适合当奈何桥的基石了。”黄禾的面孔似乎开始狰狞了：“哼，过不去，有什么好过不去的。怎么可能啊。”
最终，黄禾一个人愤愤地离开了。这时候，琰已经有点站不住了。她倒到地上，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看到一个时空罅隙里漏过来的不能当石头的存在呢。”刚才的声音再度响起。琰克制不住地看向声源。意料之中的美丽，意料之中的空灵，意料之外的，富含感情的双眼。琰支撑着站起来，稳住身形，弯腰行礼：“你好。我是琰。”少女笑了，风情无限：“你也听到了。我叫渡。如果，不介意的话，成为我的助手吧。”蛊惑的音。琰下意识地点头。渡又笑了：“琰，再见。”不等琰的回应，渡消散了身形。
握向虚空，琰想到了远去的小琳。既然有渡这样的存在，小琳，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