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璧人(1 / 1)
邢风等人尚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只怕阿那衍刚刚也是趁了这乱,才进来后院的,这次,真的大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进来看见她们俩人的狼狈。刚刚对付阿那衍的几招平时使来自不在话下,可现在她重伤初愈,毕竟是勉强了。
她伸手入袖中想取出装碎玉的袋子,却惊觉那绸袋早在刚刚便已经飞了出去,现在正孤零零的躺在十步开外的地上。
“阿夜,怎么回事?”第一个走进来的,是邢风,后面跟着寒征隆。“我刚刚见一个影子飞出后院,江小姐怎么了?”
“晓儿晕倒了,你来看看有没有事。”
邢风自她手中抱过江莲晓,粗略看了一眼,开口道:“没什么大碍,似是受了惊吓。”
说完,匆匆将怀中人儿抱进房间。
胸中大石放下,司空夜呼出一口气,她仍不能起身,蹙眉看看寒征隆含笑向她伸出的一只手,想想,还是伸手搭了上去。他扶她起来,却惊觉她身体完全绵软,根本无法独立支撑。
“刚刚与人动手了?”
司空夜没有搭腔,左手捂住嘴轻咳,右手指指地上的丝袋。寒征隆一手扶她腰,一手将袋子捡起来,刚要交到她手里,却看到袋口露出一角碎玉,那色泽,是世间罕见的绯红,却也是他所熟悉的,他停住,打开,脸色大变。
“寰情锁。”他低喃,抬起头与她对视,张了口正想说话,“这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可这……”
“不论你想的是什么,那都不是事实。”
两通抢白,寒征隆哑口无言。她神情虽平和,眼神里却着实是恼了,被气势汹汹的瞪着的他,苦笑,不知她发的是哪门子火,索性将袋子系了,交到她手里,不再开口。然后,忽觉怀中女子将身体偎入他怀中,抬起头,那凉凉的怒意已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面若桃花,双目含情。
“这玉,我是不小心弄碎的。”她与他靠的极近,那张颠倒众生的红唇中吐出芬芳的字句,语调娇媚,若非他发觉暗处有人窥伺,还真是会意乱情迷了。
“我已经把碎片都收起来了,你就别恼我了。”
他叹口气,眼前这个绝世名伶,红颜祸水,就算明知道她是在做戏给人看,仍是有少许被她迷惑住了,手扶在她腰侧,将她往怀中带去,支撑住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不让窥伺的人看出她此刻的柔弱。“碎了就碎了,我再给你一块就是了。”
她顺势将脸埋入他怀中,闷闷的出声:“说话要算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对你下手。”
他又笑出声来,及其畅快,一手抚摸她微凉的长发,另一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有你看着,就算她们有心,也无从下手啊,你就别吃这飞醋了。”
怀中女子似是满意了,绽出一串清脆的笑声,两人相拥无言,良久。
那刻,院中的梨花正值怒放,有风拂过,繁花胜雪,风姿婉约的坠下枝头,落在这对璧人脚下,那一刻,仿佛唯美可致永恒。
不过,做戏始终是做戏,窥伺的气息消失后,两人颇为默契的松开了手。也因为稍事休息,她的体力恢复少许,勉强可以站立了。
“你防她做什么?”寒征隆奇怪的问她,那人本是监视他的,怎么她会有那么大反应?
“你可记得我们在太湖竹林初见?”她苍白的脸上早已恢复淡漠,浅浅笑着。忽觉她和玉离禅的表情很像,只是,一个已是看透世间沧桑的无奈苦笑,一个是看透世间险恶的淡漠从容。
“是。”初见,她的用词真是玄妙,那次,既非司空夜与寒征隆的初见,亦非寒夜舞与寒征隆的初见,何来的初见?他自心中默默叹息。
“那群黑衣人,我在他们身上施了嗅蛊,旁的人闻不到,可一旦靠近我十丈距离,我便能发觉了。”那日她的确是下蛊了,并非致命,但也足够那群人提心吊胆了吧。苗蛊千变万化,并不是常人能摸出门道的。
“如此看来,玉音门似人手不足啊。”
玉音门,江湖上作风颇为特立独行的一个神秘组织。它打着旗号做买卖,明码标价,只要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可为求助者达成任何目的,如寻找千年难遇的神驹,或为向天下第一美人求亲而出谋划策。旗下门众多为精英,自崛起至今,也的确做成了很多名震江湖的买卖。不过近几年,玉音门却越来越偏向暗杀的任务,逐渐脱离既定的轨道,转向杀手门。江湖人谈起玉音门,也从无奈一笑变成咬牙切齿。
她抿嘴一笑,“若非后来看你也被跟踪了,我还真以为当日买凶杀我的人是你呢。”正因不知幕后是谁,故装出那幅媚态,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现在的状况,着实虚弱。
“你就因这事气我?”他惊讶。还在心心念念刚刚那袋子碎玉的事。
“非也,寒门主从未向小女子透露,与你有过几面之缘的,居然是楼兰神女。”说到这里,她向他睨了一眼,若说自己长了一张祸水脸,那么寒征隆那张脸便是男子中的祸水。非她胞兄亦男亦女的瑰丽容颜,五官似刀凿一般深邃精致,线条虽略带阴柔却仍是刚毅,十年前她在他左颊留下的剑痕淡淡的,似泪漕一般,张本已经迷尽天下女子的脸,让人看了无端就心痛起来。淡淡的冷漠包裹着他,独立于世,只因他太高傲,仿佛这世间,不会有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也因如此,女子见了他,先被他的气度所迷惑,而后会想要得到他,全部的他。这世间的女子,但凡见了他,都会幻想被他用那双深墨色眼眸深情注视着的感觉吧。想要他睥睨众生的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此刻,他的双眉微蹙,她会这样说断不是吃醋了,却也真的不知她问的用意,“是。”
“这两日你带着晓儿在路上招摇,似是被神女见着了。她以为晓儿是你爱人。刚刚趁着人都去了前头,人家找上门来,若非我回来及时,婚礼就等着变葬礼吧!”
话音刚落,寒征隆的眉蹙得更紧。“他们该是跟着晋王来的,可阿那络不是不明理的人。”
传言楼兰神女冰雪聪明,运筹帷幄谈笑用兵,自不是不讲理的人。可这样的人,所想要的东西,只怕是从来没有失手过吧?她,恐怕是看得太清楚了。
她冷冷的嗤笑,不再言语。那日里,他的眼神太专注,断不是看嫂子该有的眼神。
霎那间,他似想起什么,表情变得严厉起来。自昨天晚上起的轻松戏谑就此消失,他的周身又罩起淡淡薄冰。万分复杂的看她一眼:“过会儿就出发了,我先送你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