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鸳鸯瓦冷露华浓(1 / 1)
不是早一步晚一步的问题,而是舆论压力与环境因素。
霸王的都上来喘口气呗。
(捉虫)近几日天气转凉,我除了偶尔嘱咐流莹多添些衣服、好好照顾柳轩以外,基本上再未出过自己的房间,离京城还有大约近一个月的路程,这段时间应当是足够我理清自己的思绪了。而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闷头抄佛经以求得静心的目的。
然后再抬头时,就发现满篇的“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人有时候呀,就是找罪受,原是知道难受的,却偏偏还是要向前凑,然后真痛了,又不甘于自己的付出白白浪费,于是再往前冲,直撞得头破血流才懂得罢休。可是想明白了,我不去撞那南墙了,心还是拧成一团的疼,不去想都会痛得苦不堪言,不去揭伤疤都已是鲜血淋漓。
我想,总归是会不舍的吧,所以心静不下来,则带动了全身上下所有密布的伤口,只要得了空子便开始毫无顾忌地放肆地疼。与流莹吃过晚饭,我暗道趁着柳轩熟睡的时间去看一眼吧,就一眼。
忐忑不安地踏进柳轩房中,浓烈的中药味盖过了海风间的淡淡腥味,房外一片喧嚣,房内一室散落的斑驳,无人拣拾。固然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却怎么也让人觉得不安。侧身朝门边躺着的柳轩,脸色有些灰败,依然是垂在眼睑下方的一小处阴影,却再也没了曾经的灵动像是不愿醒来闹脾气的小孩,或许只需我一个轻轻的呼唤便能立刻挣开双眼、恢复如初。
我俯下身子,以最贴近的方式靠近他,听着他有节律的呼吸才敢确定他还真实、完整地在我面前。抬起右手,颓然地放下了几次终还是以最后一次为借口做了妥协,小心翼翼地将指尖轻停在柳轩的唇角。他的嘴唇很软,我停下的手指能微弱地接触到温热的鼻息,还有些湿滑。沿着苍白无力、稍有掉皮的唇线,一路描画完了他深刻简洁的唇。总体而言,他的唇薄而浅,轻描淡写的手笔却体现出了恰到好处的优雅。一双明澈的凤眼在我恍惚间对上了我的,一抹笑意迅速闪过。一刹那,我忘了起身,四目相对中,燥热与不安不断地上升,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
“放心,我不会一口吞了你的。”柳轩轻笑一声,两手一撑便要坐起来,哪知他一抬头就撞上了我的额头,清脆地响声过后,我吃痛地捂住了头。柳轩也有些着急,直直抻了胳膊,用手轻柔地帮我按着。我看着那百看不厌的眉眼,如此贪恋。
然,一室温馨中忽然□□一句爆喝,你就可想而知那场面有多尴尬:“你们俩趁着月黑风高,都干了些什么?!”连柳轩脸上都浮现了不寻常的酡红,我干咳几声果断离开了房间。
扶栏远望,海风吹冷了面上的潮红,却吹不尽心内的悸动。然后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些许无力感,第一次是把喜欢当作了爱,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放弃;第二次是把爱当作了欣赏,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能动心。但心是禁锢不了的,于是承认了,却也形似于失去了。如果我能勇敢一些会不会这次的结果会不同于上一次?
那时,他抱我回客栈为我轻脱鞋,执掌文墨的手不嫌弃地帮我除衩袜、去脂粉。
那时,他静静一人抄写经书,油灯熄灭了就再点一支,宁肯如此换取不多的碎银补贴家用都不提工钱之事。
那时,葵水来得悄无声息,染红了一把梨花木凳。之后,餐桌上的油腻、辛辣之物尽数撤走。
那时,我喝得昏天黑地,醒后床头已然摆上了醒酒汤,多少次的宿醉皆化为乌有。
若不是这一点一滴渗入心脾的温柔,我又怎会欲罢不能?
回到房间,还未燃灯,只觉腹中一阵恶心之感翻搅而来,不觉躬身“呕……”了出声。黑灯瞎火的房内乍然发出了尖锐的女声:“不会吧!你们……你们……竟然都珠胎暗结了吗?”我一口血卡在喉间,吐不出来,心中的苦闷、抑郁也都转瞬化为无奈、好笑。
“尽胡猜了不是?只是风吹久了有些着凉罢了。”我点上了蜡烛,倒一杯准备好的热茶下肚暖胃,顺手也帮流莹斟了一杯,“躲在暗地里好玩儿吗?”
“人家只是很好奇你和柳哥哥是什么关系嘛……”楚姑娘这个罪魁祸首还万分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充无辜,“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说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一挑眉,便把问题又抛了回去。这小丫头片子问题还越来越多了,恩?
“我怎么知道啊……?”她一皱眉,歪着脑袋看我,“你刚才那个动作怎么看着那么像一个人呢?”说完还朝我眨眨眼,一副你知我知咱们心知肚明的样子。
我也换上玩味的笑:“我娘还是我爹?”这傻丫头,怎么不知道换个招数呢?
“都不是,你再猜猜。”流莹继续坚持不懈地循循善诱着我,我向来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费心思,便随口答了一句:“你爹还是你娘?”
楚姑娘一脸郁猝的表情,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再不然,是你邻居他爹或是他娘?”
“你就认准了爹娘一头走到黑啦?!是柳轩,柳轩!”我霎时沉默不语。原来不知不觉间,连习惯都潜移默化成了他的样子,现在想来,刚刚开玩笑的语气也几乎如出一辙。
“表情用不着那么伤感吧?不过是动作很象罢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风韵差得还是很远的,不用担心。”听完流莹的分析以后我忽然就想笑,笑这世间的真真假假、造化弄人,相处了这么久,连对方穿着打扮习惯都知道的我们到最后一样会是行同陌路。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你……云姐姐,不会吧,你喜欢上他啦?他可是有婚约的人啊!”那厢流莹姑娘开始担心了,“有婚约的人将来就是有妇之夫了,你们可千万不能真的胡来啊!何况他是尚书之子,就算是与你相恋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她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反应。
我是真没想到像她那样单纯的女孩都会明白这其中的利益纠葛且说起来头头是道,一点儿也没了平日愣头愣脑的傻气。换言之,现在有一个笨蛋堂而皇之地说出了我一直不敢正面面对的问题,也轻而易举地让最后一点儿妥协胎死腹中。如果不是还想着总有一天会看到他与我携手同游,我不会留下那么一丝丝情义等待希望破灭更期待实现。而今,所有防线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般,即便心有不甘也无力再筑城墙。
“或许你说得完全都对,可是爱一个人怎么由得自己作主?”贫乏无力的语言我以为再也不会说出,但事实证明,很多从前做好的打算都已作废。
“卢素琴说了,这世上,只有爱情才是最有价无市的。”流莹七上八下的表情映入眼底,我笑得似有若无,说的多好啊,在有钱有权有势的人面前,爱情是金贵的;而在无钱无权无势的人面前,或许连一堆废铜烂铁都不值。
“是刑部尚书的嫡出大女儿?”我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暗道自己本应属于后者却把自己当作了前者。这是方向性的错误,导致了一系列的痛苦与折磨,其实爱情与灾难明明是相连的。
“是呀是呀,比你还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人,据说家务、经商、朝政也都是无所不知。”我恬淡地笑了笑,她这般的女人,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只是摆设而已,初时还有些新鲜劲维持关系,到后来也只是独守空闺罢了。幸而,柳轩是个好男人,会好好照顾她。
她卢素琴,比之我,幸运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