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纸灰起(1 / 1)
从六必居里出来,“秦淮八绝”才尝了八九样,龙南笙已经撑得不行:“这再美味的东西一下子吃得太多肚子里也是装不下的。”
素执拎着七八个装点得精致的盒子,全都是他们今日品尝过的名小吃,跟在龙南笙的后面迈出门槛,笑得一脸促狭:“这会儿倒知道撑了,刚刚还不是吃得比谁都香。”
龙南笙轻摇纸扇,一脸坦然:“美人儿耐赏,美食爱尝,人之常情嘛。待回去的时候,来给筝儿带几份,她怕是想的不行。”
“这么大热的天儿,待咱们回去那东西还能吃嘛!”素执面上儿糗他,其实心里对王爷这般惦记着二小姐高兴地紧。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已经都黑了,“都这么晚了,”她暗自嘀咕,“不知道飞鸿有没有看到我给他留的字条儿。”
是夜,月儿挂在街角的林梢,晕散着柔和澄黄,静静地,悬于夜幕天际,点点繁星,相伴左右,秦淮河畔街市繁华,水面上远远近近驶着数艘雕梁画栋的画舫,似天上的银河也落在这座古城般,处处灯火辉煌。
“真美啊。”龙南笙一时间被这璀璨的景象所倾倒,想起那生于斯长于斯的女子。突然一样冰凉的东西破空划向脸颊,“叮”的一声,一把雪亮的飞刀横划过,击开死一般的冰凉。龙南笙蓦然清醒,反手拍向那可怕的冰冷,身子向后一仰,面前猛凉,冰得让她觉得好疼,黑丝飘落——他额前垂发被截下一缕,就着身子向后仰势,猛地翻身倒踢,“咣当”一声,落地的是一把刀。
在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事情发生的同时,还有两声‘小心’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声是素执发出的,她提醒的是毫无防备的龙南笙,出声的同时人也冲了过去。
第二声则是办差回来找寻了数家酒楼终于赶到的曲飞鸿看到与刀锋错身而过的龙南笙和冲进刀光剑影中的素执忍不住惊呼。
龙南笙抬眼,面前竟是一群黑衣的持刀人。
“谁?你们是谁?”龙南笙看见那群人的眼睛闪着逼人的光,就像扑面而来的刀风的杀气,烈得怕人的刀风压得他连气也喘不过来,刀刃已至眼前,龙南笙灵敏地闪身避过,不会武的素执却恰好冲到他身前想要替他挡住即来的一刀,情势危急他不及细想伸手挡在素执脖子前面,及时救了她一命,但他的左手却被那锋利的刀深深切入,与此同时龙南笙踹起一脚将那个冲来的黑衣人踢翻在地。自小被教习文韬武略,他又怎会不懂武功。
素执愣愣地看到那柄刀魔鬼似地没入龙南笙臂中,在即将砍断他手臂的前一瞬,血,喷涌而出。
飞鸿终于赶到龙南笙身旁,猛然拔剑提身冲入刀光剑影中,刀锋闪着邪恶的亮光压向他的周身。
“无耻!”他高喝一声,剑光随着他翻转的身形旋出一片流光,“叮当”脆响不绝于耳,地上刹那间躺下十来条僵硬的身体。
飞鸿将刺入一黑衣人胸膛的长剑拔出,抬眼一望,竟见街上的黑衣人不但未减少反而又凭空多出几个,又是可怕的一声,他回过头,因为护着素执,龙南笙动作施展不开,白色的外衣已被染成可怕的暗红,血还在不停的从他手臂上涌出。
飞鸿手中的剑一刻都不敢放松,一边抵挡着疯涌而来的攻击一边朝龙南笙喊道:“主子您快走,奴才掩护您!”。这帮人武功高强,又来势汹汹,定然是图谋已久,他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龙南笙正抱着素执吃力地躲闪着,听到飞鸿的大喊也不废话劈手抢过一把刀在冲过来的飞鸿掩护下且战且退。
黑衣人哪肯让他们突围,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指着龙南笙对其他人吼道:“不要让宁王跑了。杀了他!”
他一喝所有的黑衣人全部都发了疯似地杀过来,龙南笙这里顿时险象环生。
主子有危险飞鸿急的眼都红了,低吼一声就欲拼命,正在这危急时刻一队官兵出现在街角,冲着这边飞奔,领头的是一个策马疾驰的年轻男子。
黑衣人一看有官兵前来,撤了攻势便走。
飞鸿虽然武功了得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此刻已经有些相形见拙了,急忙回过身去察看龙南笙的状况,孰料,一黑衣人在他转身后甩手飞去一把单刀。
素执一直被龙南笙护在身后,满心地焦急。此时瞧见龙南笙血染的手臂和飞鸿一身大大小小刀割的伤痕,她好恨自己啊,什么都做不了,白白是个累赘。
突然她瞧见一把利刃直逼飞鸿后背,飞鸿只顾着察看龙南笙的伤痕竟毫无知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素执奋不顾身,用身子直撞飞鸿和龙南笙,挺身去挡那把刀。
只见利刃“噗”的一声,插进素执胸前。鲜血立刻出来。
龙南笙惊叫出口,飞鸿大震,什么都顾不得了,伸手捞起素执,嘴里发出一声痛吼:“素执!”
那队官兵此时才终于赶到近处,龙南笙扶住受伤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起,以未受伤的那只手亮出怀中的腰牌:“宁王在此。”
领头的男子跳下马急跪于地。“卑职金陵守备程近景叩见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官兵全部跪落地。齐声大喊:“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南笙烦躁地挥手,左手臂一阵剧痛,他咬牙忍住,心急如焚地说:“都不要吵,先救人再说!赶紧找大夫!”
程近景磕头说:“王爷不嫌弃,就到卑职家里吧!卑职这就通知人去找大夫。”
飞鸿仍然抱着素执,不曾松手。听到这话,抱起素执跟着程近景就走。
他低头,看到素执的脸色越来越白,血一直滴到地下,不禁心慌意乱。他喊着素执:“素执!好素执!看着我,别晕过去,保持清醒!跟我说说话!听到没有!”
素执看着飞鸿,好痛!她吸着气,觉得每次呼吸,血就跟着流出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好多话,还没说明白,怎么办?
“我是不是快死了?”她挣扎着问。
飞鸿大震:“什么死不死?受这么一点小伤,怎么会死?”
素执心里好急,颤声的说:“如果我死了,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飞鸿心痛,着急地走着,心不在焉。
“如果我死了,请你不要忘了我。”素执轻声说,恳求的。
“不要再死不死的了,谁都不会死!”飞鸿生气地喊
素执好痛,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她是不是要死了,可是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说,小姐一直让她坦诚一些,可是她一直都羞于出口,现在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她突然想起程遥筝:“对了……小姐…还有小姐……一定要保护好小姐…”她再说。
飞鸿根本听不懂,以为素执已经失去意识了,急得不得了,大声说:“素执,你撑着一点,我们马上就到了!”,脚上的步调更快了。
夜,仍然是那样静谧,只有街道青石上的血痕向人们展示着刚刚的惊险环生。
程府一阵忙忙乱乱。程近景把金陵最好的大夫都给找来了,一拨人在东厢房给龙南笙包扎伤臂,一拨人在西厢房救治素执。
龙南笙坐在藤椅上,大夫正拿了药水给他的手臂消毒。
程近景立在一旁,一脸的凝重。突然听见外头有奴才喊“老爷和二少爷来了。”
程近景仍是紧张地盯着龙南笙的治疗,因为疼痛,龙南笙蹙起眉头:“来的可是你父亲?”
程近景急忙弯腰作揖:“正是家父与兄弟。”
说话间,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和一个更年轻的男子已经进了厢房,来到龙南笙身边齐齐跪下:“臣江宁织造郎中程罗威,臣织造上行走程远风叩见宁王爷。”
“啊?”龙南笙一楞,一时忘了臂上的剧痛,差点从椅子上惊站起来:“可是老尚书之子程罗威大人??”
程罗孚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忙又低头:“正是。”
龙南笙这才知道这竟然就是江宁织造府,刚刚跑得急又加上天色暗,竟然没看清楚,这就是小筝的家了。那眼前这三个人……
一想到以后这就是自己妻子的父亲和兄长,龙南笙顾不得大夫正在给他绑上绷带,急忙摆手:“不比多礼,快快请起。”正可是未来岳父啊,一抹微笑不由得爬上龙南笙的嘴角。却突然听到飞鸿的大喊“素执!”
素执已经躺到了床上,大夫不敢立刻拔刀,生怕刀子一拔,这姑娘也就去了。看旁边守着的这男子的这种神情,万一这姑娘不保,恐怕他也……大夫先要丫头们准备热水,准备参汤,准备绷带,准备止血金创药……他忙忙碌碌,在卧室内内外外跑。
赶过来的龙南笙在门口拦住了他。“大夫,里面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那大夫来的路上已经被告知了龙南笙的身份,便回答:“回王爷的话,必须得把刀先拔出来。”
程家父子三人也跟了过了,程罗威急忙问:“拔刀可有危险?”
那大夫一脸为难:“回大人,这姑娘的伤,并没有靠近心脏,可是却伤到血脉,刀子拔出时,只怕她一口气提不上来……”
龙南笙明白了,咬牙说道:“走,本王看着你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