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男人人生中有三次进化。第一次是失恋，第二次是结婚，第三次是当了父亲。夏雨想，要么是方楠进化了，要么是婚后的生活让她发掘了她所不知的方楠。
夏雨一直以为方楠是冷静的，是温柔的，是人畜无害的。
真的……确定吗？
夏雨瞪着餐桌对面的那个男人：“今天该你洗碗了。”
方楠神情镇定：“是的。”
夏雨恼怒：“方先生，你今天别想再躲过去了！今天这碗非得你洗不成！”
方楠认真点头：“夫人教训的是。不过，今天我有东西要送给老婆大人。”说完就转身顺手从背后拿出一盒东西丢给了夏雨。夏雨狐疑地看了看方楠，伸手接了过来。一个蛮大的纸盒子。她放在手里晃了晃，稀里哗啦的一阵响。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拼图。五彩斑斓各色的小块散落在纸盒子里。看图案有点像照片。盒子里还有一张照片。她拿起照片一看，是那次她在茶社叫方楠帮忙看合同的时候，被店员拍下来的那张。
不是被贴在了店里了吗？方楠怎么把它要回来了。
像是看懂她心里想什么，方楠点头道：“我去上次那个茶社把照片要了回来。这是我们两个第一张合照，不能让它流落街头。”
方楠有点炫耀的接着说道：“我想到该为我们俩做点纪念品了，就拿着这张照片去找定做拼图的店做了这个拼图。我们赶紧拼出来，好挂在墙上。”
“这么多块！什么时候拼得完啊！”夏雨挺喜欢拼图的。小时候没人陪她玩，为了让她安分在家里呆着，夏雨的爸爸就给她买了不少拼图。现在看到堆得那么高一堆的拼图碎块，夏雨的兴奋劲全来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拼不完慢慢拼呗！知道你喜欢拼这东西，我特地做了块数是几千块的。我们先找个拼图框子把它装进去，拼完就直接可以挂起来了。”方楠建议道。
“好啊！那就把客厅那副油画先卸下来吧。你看尺寸够吗？”夏雨歪歪头，打起那副被挂在客厅的画的主意。
“可以，其实，我就是按照那副画的尺寸定做的。”
“那赶紧动手吧！”夏雨捧着拼图盒子屁颠颠地跟着方楠去了客厅。
夕阳西下，窗外逐渐黯淡的光亮透过窗户浅浅地扫过餐桌。用过的餐具们孤独地躺在桌上，默默地召唤着周遭的飞行爬行类昆虫。
……
第二天一早，夏雨起来看到仍旧一片狼藉的餐桌。她一声怒吼：“方楠！你居然又不洗碗！”
方楠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没事，那就今天洗了呗。”
夏雨盛怒微减：“这是你说的啊，下了班回来你洗碗。”
方楠耸耸肩：“亲爱的老婆大人，今天该你洗碗了！”
夏雨再次怒了：“可这是你昨天没洗的碗！”
“确实是我留下来的！但今天也确实归你洗碗啊！说一人洗一天碗的人是你，你总不能带头坏了规矩呀！再说昨天是你一直拉着我要拼那些拼图的。”方楠顺手一指刚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拼图，理直气壮道。
夏雨抚额，发现自己永远辩不过方楠。
“大不了今天我也不洗，拖到明天归你洗！”夏雨恨恨地丢了一句。
方楠笑得璀璨如花：“方太太，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出差，一直到下个星期才回来。你确定要等到我回来洗碗？”
夏雨龇牙咧嘴的模样像只被激怒的小狼狗，恨不得扑上去把方楠当狗咬胶给嚼了。
无数次实际经验证明，夏雨永远斗不过方楠。
而她其实被方楠骗了。方楠他就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幼稚鬼。
在洗碗事件不久的之后某天，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从超市回来的路上。
方楠拎着大包小包在后，夏雨在前面左顾右盼。突然她看到了一只杂毛流浪狗在垃圾桶边上扒拉食物。夏雨的同情心顿起。她从袋子里抽了一根火腿肠，凑了过去喂小狗。
小狗见夏雨走近，便警惕地撒腿跑远了。夏雨看它跑了一小段，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眼睛还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火腿肠。她估摸这小狗是流浪的时候吃过人类的亏，就算是眼馋自己手里的食物，也依然小心翼翼不肯靠近。夏雨唤了几声，见小狗依旧是不远处地站着。只好放下火腿肠，正要拉着方楠走开。却发现方楠一样一脸警惕地看着小狗，神色有点紧张。他绕着那条狗老远走了过去。
“你怕狗？”夏雨冷不丁地这么问了一句。
“嗯……”方楠眼睛盯着小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夏雨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方楠看上去有点懊恼。
“没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缺陷。”夏雨来劲了，挤眉弄眼地上去挤兑方楠。方楠撇头不理夏雨。
夏雨还记着上回洗碗的仇，眉飞尾巴翘得跟方楠故意提议：“要不我们也养一只？我可喜欢小狗了！小时候吵着要养，可惜我妈不让，说连人都养不活了还养狗。其实，我不要养什么名犬。种不重要，就最普通的……中华田园犬就好了。看家护院，咬人报仇什么的最给力了！” 夏雨故意摆出心神向往的模样，还把咬人报仇几个字咬得分外力重。
方楠闻言咳嗽了几声，复又沉声道：“是吗？可是我们家里不是已经养了一只？咬人报仇什么的最给力了。”方楠最后那一句是学了夏雨的口吻。
“哪里有？”夏雨给他搞得莫名其妙，反问道。
“这不，中华田园……人。”方楠指了指夏雨，笑得一脸汉奸样：“你不是说，种什么的不重要。”
夏雨努力克制住自己要扑上去咬死方楠的冲动。
好像自从跟方楠结婚后，她的牙就给磨锋利了不少。
只可惜，每次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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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又招了几个帮手看店。有帮手的日子便轻松了很多。夏雨闲了不少天。闲下来的日子，她就爱去骚扰方楠了。可方楠总是没空。他被一所大学的法律系讲师拜托，在某所大学做客座授课。因为是旧交关系不错，还揣着为自己以后单干挖掘新人的目的，方楠便答应了。夏雨知道了很好奇，也想跟着去看看。夏雨软磨硬泡央求了几次，方楠都不同意。
“就让我去瞻仰一下方老师的睿智风采嘛！”夏雨很狗腿地靠在方楠身上蹭。
“不行。”方楠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让我去？”夏雨有些不满。
“又不是耍猴的，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大学的时候课还没听够？”方楠微微别过头去，不看夏雨。
夏雨陪着笑脸又凑了上去：“可是那时候讲课的都没你这么帅啊！让我去旁听一堂嘛！就一堂！”
“不行！”方楠的态度很坚决。
夏雨磨了很久，依旧得到的是拒绝的答案。她有些沮丧。
既然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夏雨在方楠上课的某一天，偷偷地跟了过去。一直跟到了方楠进了教室。夏雨站在后门探头探脑地往前面望了半天，瞅着方楠低头的一个空挡就窜进了教室后排的角落里。没想到方楠的课那么受欢迎。夏雨进去的时候，整个阶梯教室已经坐得几乎全满。想起当年自己上大学那会的出勤率，夏雨啧啧叹着。
夏雨一坐下来，方楠就开腔了。声音四平八稳的：“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了。请同学们把书打开到第49页。”
还真有点大学老师的架势嘛！夏雨没见过方楠这副一本正经的官腔。只觉得有点稀奇，她又不敢抬头，就缩在墙角低头吭哧吭哧地傻笑。笑到一半，听到四周一片翻书的声音，夏雨斜眼四处打量了一圈，发现人手一本书，摊开在面前。夏雨有点傻眼了。人手一本，就自己桌上没有，多显眼啊！她偷瞄了讲台上的方楠，他正手撑在讲台上，低头看着课本。夏雨又朝自己的边上看了看。只见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正端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教科书。夏雨腆着脸往他那边挪了挪：“同学，能跟你分看一下课本吗？”
“啊？哦，行。”男生应着把课本往夏雨的方向挪了挪。
“好像……方老师的课很受欢迎啊！”夏雨趁机跟黄毛八卦一下方楠。站在讲台上的可是自己的老公，就让她满足一下虚荣心吧。
“是啊！方老师讲课很有一套，不像别的老师。只是照着书本读。他能把枯燥的条例讲得很生动易懂。选的案例也都特有意思。还容易记住。”黄毛也不是个内向的人，夏雨一搭话，他就立刻滔滔不绝起来：“据说，他是XX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呢！这么年轻，真是强人啊！可惜他只是客座。要是下学期他还能来教我们就好啦！”
黄毛顿了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夏雨：“哎？同学，你是我们系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夏雨正凝神听着黄毛说话，冷不丁地给他这么一问就有点汗颜，嘿嘿笑着说：“我是刚转来的。”
“哦。难怪还没拿到书。”黄毛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就见前排一个男生突然举手，方楠看到了，点点头示意他发言。男生便站了起来。就听黄毛回头对夏雨说：“真受不了，纠结哥又要开始了。”
“什么？”夏雨没有听懂，悄声又问了一遍。
“纠结哥啊！”黄毛拿嘴努了努站起来男生的方向，一脸不屑的样子：“这个男生是我们系有名的纠结哥。最喜欢引经论据，纠结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跟书本的细节。每次都能拿出一堆的问题跟老师纠结不清。我们都管他叫纠结哥。上学期，我们就有一个老师被气哭了呢。”
“真纠结……不过倒也是个人才啊！”夏雨嘴上这么说着，眼睛不由有些同情地看向了方楠。只见方楠正负手站在第一排处，专注听着学生的提问。忽然他一抬头，眼见眼神要扫到这边来了，夏雨赶紧低头看着课本。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直跳，耳朵还不忘支愣着，听纠结哥的提问。
果然纠结哥出口就不凡：“方老师，我想了一个案例一直想请教一下。如果A意图开枪杀害B，等开完枪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那只是B挂在树枝上的一件衣服。问A是否构成犯罪？”
方楠淡淡一笑：“这位同学提问得很有意思。请问A是在哪里开枪的呢？”
纠结哥一愣，随口说道：“在荒郊野外？”
“有其他人在场吗？”
“啊？呃……没有吧……”
方楠不动声色地扫了纠结哥一眼，忽然负手缓缓地向后排走着。他边走边说：“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此人是无罪的。在这里会涉及一个不能犯未遂的概念。如果有侵害法益的可能性，那么就会被判定成不能犯未遂。不能犯未遂则要按照未遂处理。至于何种情况下可以定义为不能犯未遂。”
方楠继而淡淡地看了纠结哥一眼说：“如果这位同学有听我上次布置的预习作业的话，你就会在我将要讲到的章节里看到这个概念。希望这位同学下次好好预习。”
纠结哥被说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讪讪应着坐了下来。
夏雨听得乐呵，心中暗自给方楠鼓掌。
又听方楠扬声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好，不知道其他同学是不是也明白了呢？比如说……”夏雨听到方楠的声音越靠越近，她赶紧将头低下。只觉心脏跳得厉害，手攥得紧紧的，手心都沁出了细汗。她心里反复默念祈祷，方楠可千万不要看到自己。
“比如说……这位同学？”方楠在夏雨前面两排的位置站住了脚，声音听不出起伏：“你能不能把我刚才说的再复述一遍？”
夏雨心一紧。过了一会，她感到身边的黄毛站了起来，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就听黄毛站了起来，将方楠刚才说过的复述了一遍。黄毛不像她这么三心二意的，有认真听课，刚才方楠说的复述了个大差不差。
“很好。请坐。”方楠往回走了几步。
夏雨听到方楠这句，听声音又知道他开始往讲台那边走了。心总算放了下去。以为这算是逃过了，正要松口气，就听方楠突然又出声了：“那么，这位同学，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四处无人的情况下，A就是无罪的呢？”
夏雨的心又提了起来。
教室里半天没有动静。夏雨心中一种不祥的感觉升起。她鸵鸟似的闷头盯着桌面看了半天，终于等到黄毛伸手来扯她的袖口。她抖抖霍霍地抬头，发现教室里的学生都在回头看着她。
当然，还有方楠。
方楠抱臂靠在课桌边上，气定神闲地含笑催促着：“这位同学，这部分内容我前面刚刚讲过，应该很好回答的。”
夏雨心一沉。到底被发现了。她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嗯，应该是……因为……没人知道，没人揭发？”
“B的衣服都被A打了枪眼，B还不会知道吗？”方楠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话中有话啊！看方楠一脸汉奸样，夏雨都能猜到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你都跟着我到课堂上来了，还指望我不知道吗？
夏雨愤恨握拳！人家不就是好奇跟着过来看看，顺便回忆一下大学里的青葱岁月嘛！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地整人吗？夏雨多想瞬间变身为彪悍的孙二娘，冲上去揪住方楠的领子怒吼，小样！再找老娘茬，这星期家务都归你干！可是她看到方楠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还是没骨气地低头了，蚊子般地哼哼：“A傻呗，她以为B不知道哪！”
“那现在B知道了，你说说B该怎么处罚A呢？”方楠的问题越来越走诡异路线了。听得旁边一众学生面面相觑。这都是什么问题啊？
夏雨给方楠搅和得热血上头，咬牙切齿。她爪子放在桌肚里狠狠地一阵抓挠：“让A跟B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噗~”有坐在底下的学生笑了出来。
方楠靠着桌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夏雨先是瞪眼对峙，后来听到周围一片交头接耳，有点反应过来了，心虚地调开目光，再然后就是彻底埋着头盯着地面不吭声了。
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丢人丢得，真是比上大学那会还难堪……
方楠拿眼斜了夏雨半晌。最后嘴角带笑着转身往讲台方向走。边走边说：“好了，下面我们接着就来讲讲不能犯未遂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