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礼(1 / 1)
下雪了
漫天的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铺天盖地,整个世界是一片干净的白。
记得那年,也是这样的下雪天,江潮就站在楼下。昏黄的路灯把他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天地间,风中的片片婀娜与军姿笔直的他,仿佛是在信守着一个永恒的承诺。那时,我也是隔着这扇窗子,向他轻轻摆手,无声的微笑。
那些青葱的岁月,爱总是躲躲藏藏,却又是那么至纯至真。可是,什么时候改变了?是世界变了,还是我们?也许我们这一生,爱的是一个人,而结婚的对象却是另外一个人吧。
我知道在今天的日子里,不该再想起这个名字,可窗外这厚厚的积雪,是否能将过去埋得干净?
-
“乐雪,还没化完妆吗?落尘他们马上就来接新娘了。”
“哦。”
我回应着正在客厅里忙碌的老妈,随手放下素花的窗帘,又重新坐到镜子前。对面映出一张带着淡淡妆容的面孔,这就是传说中新娘的娇媚吗?可这真的是我吗,我有些不敢相信。从十七岁高中毕业便踏入军营,已经整整十年了,早已习惯了一身戎装与素颜,或许是骨子里不愿意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该换新娘装了,这袭婚纱好漂亮……”我最要好的战友周莹,今天是我的伴娘,也充当了我的化妆师。或许我的心思她最懂,所以提醒我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抛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双手提起展在床上那件隆重而又寂寞的婚纱,它洁白的就像窗外的飘雪。曾经无数次幻想,穿上圣洁的婚纱,挽着江潮的臂弯,做他最美丽的新娘。可童话毕竟是童话,与现实总是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
穿上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婚纱,飘逸的裙摆摇坠着千朵玫瑰,有种错觉,恍惚中我成了盛开在玫瑰园中最娇艳的一朵。我有些自恋地转了转腰枝,发现腰的位置不够贴切,不禁失笑。倪落尘这样有名望的服装设计师,居然也会把自己新娘的婚纱搞错了尺码,不过这倒也不影响整体外观的华美。或许凑合的婚姻本身就是错误的尺码,它是在提醒我,再美丽的东西,也并不一定就真的适合自己吧。
“雪儿,婚纱的盒子里有套保暖内衣。”
听到周莹的话,我急忙转身去看,是一套轻薄的米粉色内衣。说实话,这个盒子放在家里已经三天了,我却是在最后的时刻才不得不打开来看的。看了看窗外的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套内衣穿在里面……
我发现这套内衣却是出奇的合体,贴在皮肤上很暖也很舒适。再重新罩上婚纱,腰间的空隙奇迹般的不见了,体态却依旧轻盈,一点也不显得臃肿。我重新审视镜子中的新娘,胸前隐隐约约透出的一抹浅淡的粉色,把那张略带愁容的脸衬托得有了几分娇艳。
原来,大师的才华总是突显在细节中……
最后,戴上头纱,调整了一下心态,对着镜子,我努力做出一个幸福的微笑,时刻提醒自己,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
-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老妈的怨念……
“我真不明白,初中时候,乐雪和江潮这两个孩子就开始早恋,两个人一起走进军营,一起考入军校,直到毕业工作也有好几年了,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决定嫁给倪落尘了?我不是说落尘不好,他倒也是有出息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成了有名望的设计师,又在巴黎拿过大奖,有自己的设计室和模特公司……可他毕竟是半个商人,商人总是现实的,虽然他和乐雪,乐雨也都是在一个部队大院长大的,但毕竟这么多年不接触了,我总是不放心呢……”
“乐雪不像乐雨那么毛躁,她做事一向有分寸,相信她是想好了才做的决定,毕竟婚姻不是儿戏。”
这是我那个做团参谋长的老爸在劝慰老妈。可是说实话,我辜负了老爸的信任,确实把婚姻当儿戏了。既然不能和最爱的那个人结婚,那么嫁给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看有没有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在江潮回来之前,愿意娶我而已……
-
门外一阵躁动,和高昂的呼叫,有人喊新郎来了。那是我的几位战友和我带的那些军校的学员们,平日里,我对她们的要求比较严格,所以今天就由着她们胡闹一次。她们今天都脱下了军装,虽然个个花枝娇俏,却依旧有着现役军人的规范,即使哄闹,也总是像部队里拉歌一般,那么有节奏和气势。
周莹听到他们的叫喊,走过去拉开窗帘,我顺着那片明亮向楼下望去,一排红色的跑车整齐地停靠在那里,是什么车,我不认得,但我却知道倪落尘有这样的能量。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都认为是凑合的婚姻,他却弄得这样的排场,这很不符合他为人的低调风格。我想,或许他是为了给我父母一个交代吧。
“雪,花车好漂亮。”
黑色的兰博基尼,系满了淡粉色的玫瑰和百合,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生动。
我知道,那是倪落尘的坐骥,他就是这样,外表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虚无,可又总是真实的出现在我面前,不做作,不虚伪。
一阵鞭炮的声响压过了那些疯丫头们的叫喊声,我看到倪落尘从车里走下来,一身黑色的修身礼服低调却又奢华。他步态优雅地向这边走来,洁白的雪花落在黑色的礼服上,宛如冰雪童话中走来的王子……
这样单薄的着装,也能在风雪中走得如此从容,或许也就倪落尘一个人能做到吧。他走到楼下,从二楼的窗子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唇边噙着一朵极浅极淡的笑容,浅淡得就好象风一吹,便会散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