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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飘着清香的笋汤搁在了她的眼前。玉楼里飘至的荷香与笋香混在了一起,让人有些迷离。
“吃点东西吧,主子。”月儿看着姚若菡日渐消瘦的脸庞,那出水芙蓉般的冶艳却又带着清透。
姚若菡伸手接过了碗,她的目光透过碗中的汤水,凄凄迷迷。
绿色的汤水,有些像莫愁湖上成片成片连接的菡萏叶子,也是这般的碧绿。
她的思绪又给牵引到了莫愁湖上的那片菡萏,知州府里的菡萏想必早已凋敝了吧,它们甚至还未来得及盛放,便被人拔去了茎,除去了叶,挖出了根。
那是梁实秋为她种下的,她还没有等到它们盛开。
……
她还没来得及等到满湖的菡萏花开,没来得及等到秋菡的出世,便先等来了梁实秋的灵柩。
他是被细作出卖,落入了狄夷之手。
他的结局是死亡——
他的头颅被割了去,在狄夷手中,成为了他们的炫耀之资。
没有头颅,姚若菡还是认出了他,他的手,他的身子,乃至他的气味,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恨自己为何会对他的身体这般熟悉,熟悉到仅仅是他的一根手指头都骗不过她。让她没有办法骗自己,骗自己说这个人不是梁实秋。
他的身躯,满是血腥狰狞的伤口,一道道,割破了他的皮肉,割上了她的心。
她的实秋,在死前,到底是受着什么样的折磨。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皮肉绽开的伤。
没有头颅的。
她见过梁实秋各种的样子,清晨起来看着她微笑的样子,责怪她不会照顾自己时嗔怒的样子,抚摸她脸颊时爱怜的样子,可是,唯独没有见过他没有头颅的样子,没有头颅,她怎么能看见实秋对她的笑,对她的嗔,对她的怜。
她的泪凄凄迷迷,一点点打在了棺木上,湿了棺木。
好端端地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她问着自己,不是说过一年后就回来的么?
一年后回来了,却不是活着回来。
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与她一起等着他,却等来了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腹中一阵剧烈的颤,她痛苦地捂住,她知道那孩子肯定也感受到了痛苦,她想安慰那孩子,告诉它别怕,娘亲还在这里。
那痛楚一阵阵来得更剧烈的,她弯下了腰,嘴唇的血色褪去,她的指尖深深地抠进了棺木之中,指甲断开了。
她看着棺木里躺着的没有脑袋的梁实秋,感受着腹中的绞痛,血色从她的脸上一点点的丧失。
一只薄凉如玉的手擒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扭转过来。
妖娆地脸庞居然带着一丝丝惋惜之色。
惋惜什么?
纳兰离望着她眼底涌上的悲凉,惋惜地摇了摇头:“你瞧你,要是早做了决定,他不就能早些回来了?”
她无焦距的眼神一点点回来,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的目光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朝着他忿恨地喊道:“凶手!”
“啧啧啧——”他有些不认同,轻轻摇起了头,“人,不是我杀的;头,不是我割的。机会,我也给过你。可是,你没有珍惜。所以,害死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是的,他早就将主动权交给了自己不是么?
如果,她早些妥协,早些屈服,实秋早就该回来了。
可是,一切的灾难不正是起源于他吗?
她看着他的狡辩,看着他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把刀子,剖开了她的心,割去了实秋的头颅。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她伸手悉悉索索地摸上了他的脸,冰冰凉凉,像是抚摸着一块寒冰。
他嘴角上扬起的弧度这般优雅,他狭长的凤眸这般深邃,浸染着笑。那笑,是残忍的,绝情的。
突然,她重重地挥起了手掌打在了他如玉般光洁的脸颊上,一次。
啪——清亮的声音响起,他白玉般的脸庞清晰的现出了一个五指印。
他的头偏侧到一边,整齐的发鬓被打得有些散开,凌乱的伏在脸上,但那嘴角的笑意不减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那笑容打不掉呢!姚若菡这样想着,那只手又再次挥起,他的笑好刺眼。
这一次,手却在半空中给截住。
纳兰离看着她,他低估了这个女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打,被一个女人打。
他没有怒火。被一只猎物的利瓜所伤更能激起他嗜血的驯服。
“你知道么?”他轻轻地拂去了她脸上被泪沾湿的发丝,像是情人间的照顾,“我第一次随父皇去猎兽,捉到了一头豹子,那年我九岁。那豹子的爪牙厉害极了,划伤了我的脸。于是,我便将那豹子的爪牙一个个拔去,将它锋利的牙齿一颗颗敲碎。一只豹子,没了尖牙厉爪,便没有办法再反抗了。”
他的嘴角绽放了一个极其妖艳的笑容,附在她的耳廓,轻语道:“你——想知道那只豹子的感受么?”
他的笑,冰冷,残忍。
他的手,却是温柔的。
只是一瞬间,那温柔的手,却撕开了她守节的丧服。
嘶——一声麻布撕裂的声音,与布帛一起撕碎的,还有姚若菡的心。
灵堂上,棺木前。
她赤luo尽现,犹如一个新生的婴儿。
她的腹部是隆起的,却丝毫不损她半分的妖娆。
黑黢黢的棺木。他将她提起压在棺木上,动作不再温柔。
他的手忽又抚上她赤luo的背,慢慢往下,来到了她隆起的腹部。
她知道,她保护不了它了。
但是,她还是在乞求:“别伤它——”
求你,别伤它。
一切都晚了。
那侵入长驱直入,不带感情,只有蛮力,带着征服的快感。
她痛着,它也痛着。
她感受到体内异物的侵入伤害到了它。
它歇斯底里地挣扎,颤栗,弄疼了她。
她跟着它一起撕心裂肺的痛。
凌驾在她身上的男人发出快意的低吼,那血块随着他的进出慢慢溢了出来,浸染到了黑黢黢的棺木上。
她的孩子,随着她的丈夫,一起离开了,不是吗?
后院湖中的菡萏花还没有来得及开呢……
……
莫愁湖上的菡萏却已开了。这莫愁园是纳兰离用来囚她的。这莫愁湖上的菡萏花,是纳兰离命人从京城移植来的。
它们来得时候便已经生出了茎,所以,它们开花开得很快。一场暴雨,便催得它们一个个竞相争艳了。
碧绿的叶子一片盖住了一片,就像这碗绿油油的笋汤。
知州府湖上的菡萏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开了。姚若菡出神地想着。
她出神了,没有意识到身旁男人的渐渐靠近。
纳兰离很不喜欢她这样的出神,忽略了一切,也忽略掉了他。他,很不喜欢被人忽略。
他拽着她的一缕青丝,逼得她回头看着他。
“汤还没喝掉?”他眼神落在了她的脸上,却是在对着身旁颤栗的月儿发问。
月儿的脸色一下子苍白。
“我不喜欢这味道。”姚若菡的眉轻轻皱起,他们之间,不需要连累旁人。
纳兰离的嘴角上扬:“那你喜欢什么?”
多贴心的问句啊!
那你喜欢什么?
像极了情人的讨好。
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弄来便是。
只是,这不是情人间的体贴。
他的嘴唇贴在了她的耳畔,静静诉说着残忍:“梁实秋的脑袋么?”
她的脸苍白起来,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粉碎的白瓷。
“还我——”她的声音颤抖,“把他的头颅还我。”
他笑得有些愉悦:“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狄蛮那里拿来的。你得怎么谢我?”
他的神情像极了一个讨赏的孩子。
姚若菡推开了桌子,站起了身,慌张地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冰冷。
她没有一丝犹豫,带着卑贱的姿态。无所谓了。一具躯体而已。只要,能让实秋的尸体完整。只要实秋能完整的下土安葬,她也就解脱了。
不再忍受这肮脏的身体,不再独受痛苦的煎熬。
她将去奈何桥上与她爱的人再次重逢。
她的唇急切地啃噬着他,邀着他一丝丝的垂怜。
她的主动感染了纳兰离,他伸出舌探进了她的口腔,她接纳着他,唇舌间相互依偎,辗转。
谁说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够这样深吻。
感受到纳兰离的手探进了她的腰间,她知道他要什么了。
她的指尖卑微地攀上了他的肩膀,替他解开他衣襟上的纽扣。
慌乱的,急切的,一颗颗解开。
他的舌还在她的嘴里探索着,霸道地纠缠着她的唇舌。
都是他的味道。
他是天,她是地。
他的显赫,她是卑贱。
他的齿间辗转到她的唇上,轻轻啃噬着。
有些用力。
她吃疼的想要移开嘴唇,却被他咬住。
他的齿越来越用力。
她感觉到了疼,松开了紧攥着他衣襟的手,想推开他。
他却反握住她的手,齿间狠狠地咬着。
血腥味弥漫上了口腔。
姚若菡疼得厉害了,挣扎着要推开他。
那血腥越来越浓郁,覆盖在两人的嘴里,混合着彼此的唾液,弥漫着甜腥味。
纳兰离的齿深深咬切着,没有了情欲,交缠。
那痛入了骨,才终于松开。
姚若菡跌坐在了地上,血沿着嘴角流下。
她捂着嘴上的伤口,她一颗颗的贝齿如珍珠一般剔透,染上了血迹。猩红的血透过了指缝渗出,她抬头仰望静静站立的他。
他脸色冷漠,低头瞧着她的狼狈,淡淡对着一旁的月儿吩咐道:“把汤热一下,看着她吃了。”
他,不需要答应她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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