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晓初不得不承认，薛盈有一些话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所以，就算她不赞同或是想不通薛盈的做法，也实在无力再去劝解。爱情里的恩恩怨怨，当事人都常常理不清楚，旁人做得再多也只是徒劳而已。
从初五开始，江南又开始了频繁的同学会，要开学了，很多聚会带着“送行”意味。晓初没有说任何阻止的话，大概是觉得说了也没用，反倒会惹来两人的不快。人哪，总是自顾做着喜欢的事，却从未想过会给别人带来伤痛！
快到六点的晚自习了，晓初渐渐有些心烦，胸口似有说不出的闷。教室里的同学有的看书、有的吃晚饭、有的伏在桌上小憩、有的凑在一处轻声低语。晓初想了想，做了一个决定——翘课！不顾薛盈的询问，书也没收，带上钱包钥匙，穿好外套，走出教室，一路出了校门。
春节期间，晚上的大街是很热闹的，繁华处的霓虹灯更是闪得黑夜如同白昼。晓初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低头在街边慢慢走，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是觉得再不出来透透气，会闷死在教室里。
停在一家酒店前，晓初仰头欣赏略带古朴风格的装璜，两层大大的透明玻璃门，亮则亮，却难免削弱了整体的和谐感觉。上方的匾额……雅阁？
呵！怎么竟走到了这里？这不是江南说他喝醉其实却被文静表白的那天，他们聚会的酒店吗？感觉档次……不怎么样嘛！晓初站得远一些，细细打量。一群闹嘈嘈的青年男女，从大街那边自西向东而来，晓初听到喧哗声随意望过去，竟是原高三四班那一帮，她忙心虚地闪进“雅阁”的门里。还好，他们的目标不是“雅阁”，成帮结伙笑笑嚷嚷地走过去了。晓初隐在阴影处，透过玻璃门看着……相偕走在最后的，是江南与文静。
帅气的江南走在漂亮的文静身边，侧俯着头，不时伸手比划几下，像是在低声说着笑话。文静回望着他，笑得很灿烂，偶尔开口应一句，两人便对视着大笑……好一幅情意暗藏的俊男美女图啊！晓初酸涩地想。
原来，我胡乱走到这里，竟是潜意识里想看到江南！想看看他是不是与文静在一起！晓初苦笑，这个世界还真会让人心想事成啊！
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晓初又感到了茫然。我想干什么？我那长久以来的不安，是预感到了这一天还是在期待着这一天？我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像薛盈对爱情的绝望一样，我对爱情，是不可能真的信任的啊！
前面一个身形秀丽的女子，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可能是个跟我一样落寞的人吧！晓初感慨地想着。走到近旁，一双似曾相识的眼望过来，晓初一怔，怎么竟是江南的小阿姨？
浓郁的酒气袭来，原来是喝醉了啊！晓初皱皱眉，怎么喝成这样一个人走在街上？忙凑上前去扶住她，关心地问：“小阿姨，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家吧！”
小阿姨笑呵呵地看她：“夏—晓—初！对不对？”见对方点头，又高兴地问：“晓初啊，怎么是你？没跟南南去约会？”见对方摇头，伸手拍拍晓初的脸，发出感慨：“年轻啊，多好！去吧！去找南南玩吧！不用管我，我没事！”推开晓初，踉跄着往前走。
晓初看着她的背影，有点不放心，只好慢慢在后面跟着。
一对追逐打闹的情侣在旁边冲了过去，小阿姨虽没被撞到，却似乎被那两人的速度晃得头晕，摇了摇身子，竟索性坐在了路边。晓初赶上去，劝她：“小阿姨，你这样太危险了！你要是不想回家，那我陪你……陪你……”晓初四面张望，看到一家茶坊，立刻建议道：“找个地方坐坐，喝点茶，行吗？”
小阿姨有些恍惚，随意点点头，晓初扶她走进茶坊坐好，点了壶醒酒茶。
被清茶温暖的香气熏了一会儿，小阿姨略略清醒了些，不好意思地笑看晓初：“晓初，你被我吓着了吧？觉得我是坏女人了吧？”
晓初摇摇头：“小阿姨有不开心的事吧？怎么没找个好朋友陪着聊聊？”
“不开心？”小阿姨低头盯着手里的茶杯，“我这样三十多岁的未婚女人，还能有什么开心事么？”抬眼看了晓初一阵，笑着说：“晓初，你来当我的好朋友吧！你来陪我聊聊，好不好？”
晓初意外，迟疑地点点头。
“晓初啊，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羡慕你和南南！我的初恋，比你们热烈得多浪漫得多甜蜜得多！我年轻时是非常的漂亮的，你相信吗？”
“嗯！”晓初笑着点头，“你现在也是又年轻又漂亮啊！”
“小丫头真会说话！”笑着掐掐晓初的脸，“怪不得南南喜欢你呢！”神情忽然黯然，“晓初！你说的没错，我今天很不开心！我的初恋男友回来找我，想要复合。可笑的是，他早就结婚了！也压根儿没打算过离婚！”
晓初听她提及这样私密的事，有些不安，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俩算是青梅竹马吧！从小在一起，很多年了，所以，虽然大学没考到一处去，却谁也没担心过。我们的感情是很好的，真的很好，至少我一直这样相信。我们大三那年，他们学校很乱，我一听说他不用上课，就催着他从北京回来看我。结果，他回校后竟被树成了‘立场坚定’的典型，一毕业就分进了中央机关！”
“可能那个时候，我们已注定不能在一起了！我虽不清楚他的工作环境，可是，当他告诉我必须娶那位高干的女儿时，我真的觉得能够理解，真的！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联系过。前两天，他回家探亲，不知怎么听说我一直独身，竟来找我，说要我做他的情人！哈！我缺什么了？不结婚跑去做情人？”
你缺一个爱人。晓初动了动唇，没有说出来。
“其实我一直不结婚，并不是为了他。我早就不爱他了！我只是想找一个……一个爱我也值得我爱的人！晓初，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是很可笑的。可是，我若为了结婚而随便找一个，跟那个为了前程抛弃我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不是还爱你吗？现在已经事业有成了吧？为什么不肯离婚呢？”
小阿姨低笑着摇头：“他也不是爱我，他爱的是当年初恋的那种美好的感觉。也许能在我身上找到些回忆。可爱情？早就烟消云散了！可能我真的不该这么执着，属于我的爱情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了！”
晓初听她说得心酸，忍不住劝道：“不会的，小阿姨，你这么漂亮这么好，一定会遇到真心爱你一辈子的人的！”
“呵呵……”小阿姨冲她笑着，“晓初真是个善良的小丫头！一—辈—子……”她有些失神，喃喃着低语：“一辈子有多么的长？会遇到多少诱惑？做出多少身不由己的改变？我们念念不忘的，只是第一次心动的感觉，能真心爱一辈子的，也不过是留在记忆里的感觉而已啊……”
送小阿姨回去后，晓初也直接回了家。她这一夜都无法安睡，心中纷纷扰扰的念头此起彼伏，关于初恋、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选择……种种种种，竟是没有一个能想得明白。江南、文静、沈丹阳、肖远、薛盈、小阿姨、父母、那个女孩……每个人的脸都在她脑海中重重叠叠，哭的、怨的、狂的、痴的，竟是没有一张开开心心的！
这样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漆黑的午夜里模糊着梦吟般的低语。
第二天早晨，晓初一踏进教室就被跳到面前的薛盈吓了一跳。
“晓初！你昨天……咦？怎么脸色这么差？没睡好？”
“可能是吧！怎么了？昨天我走后有什么事吗？”
“哦！”薛盈想起来，忙说：“语文老师过来找你，见你不知跑哪儿去了，就说让你今天一来马上去他办公室！”
语文老师找晓初是希望她能参加作文大赛。
“晓初，你作文一向写得不错，虽然高三了，但以你的成绩，是绝对有时间精力参加比赛的！而且，若是得了第一名，还能直接保送A大。”语文老师比较年轻，时常跟学生们混在一起聊些小道消息，这时又调侃着加了一句：“要是直接保送，江南也能早点放心不是？”
晓初一夜没睡，自然情绪不佳，本就强打精神听着。老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恰恰踩在她的痛脚上，心里一恼，脱口嚷道：“谁说我想上A大了？”
语文老师没有料到，不禁一愣，晓初也被自己的冲动吓着，垂头噤声。
一早来“串门子”的班主任在旁边听到，上前轻拍语文老师的肩，说：“晓初是我首席弟子，当然非A大不上！用得着谁说么？”然后拽着晓初走出去。
学生们都在上早自习，师生两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说话。
“晓初，你最近情绪很不稳定。”见晓初慌张地抬眼，班主任忙说：“我不是想批评你！你成绩一直优秀，我们都对你很放心。我只想提醒你——就算A大是最好的，而你一定能考上，你仍然有选择其它的权利。不过，你必须确定，你选择的真是你想要的那个！别因为一时冲动或赌气，做出会后悔的决定！”见晓初点头，又问：“语文老师提的那个作文比赛，你想参加吗？”
“嗯！”晓初点头。
我想要的，一定会选择；不想要的，也不会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