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鹅毛大雪连下了两天，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北方人的心理真是很难捉摸，明明是极素的颜色，看在眼中，却觉得为新春佳节增添了浓郁的喜气。
大年初九的早上，天空终于放晴，冬日和煦的阳光散在雪地、楼顶、树梢，反射出耀眼的银光，眩得人睁不开眼，却又晃得人心情明朗无比。
晓初慢悠悠地朝学校走，兴致盎然地瞧着街景，一会儿功夫，已经看到七八辆陷在路边雪堆里的汽车了，车后轮都在飞速打着转，地上的积雪被卷起，四处飞溅。晓初左右望望，像自己这样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人，真不少！
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小区、写字楼、商铺、市场、学校门前，都堆起了胖乎乎的雪人，像是一个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可爱士兵。晓初越看越觉得开心，想到薛盈这几天已经平静好多，却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暗暗决定下午带她去玩雪，让她发泄发泄抑郁的情绪。
跟薛盈约好后，晓初趁课间休息跑去三楼，打算告诉江南晚上不必等她。
一个长发女生走在她前面，晓初见她正要进三年四班，忙上前拉住她，客气地问：“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呃，江……江南？”回过头的女生奇怪地看看她，应了一声进去了，留下震惊的晓初在走廊里发怔。
这是谁？
是她吗？晓初呆呆地想：是文静吗？漂亮成这个样子，除了她还会有谁？
一定是的！一定是！怪不得……怪不得江南喜欢她这么久；怪不得三个出色的男生会同时暗恋她；怪不得江南说对我俩的感觉不同！
怎么会相同？怎么可能会相同？
那样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看着江南时，他不会心悸吗？那样两片精致的红唇吐出温言软语时，江南不会心跳吗？那样一张眉目如画神情似水的芙蓉面对着江南，他不会心动吗？不会吗？
当然会！怎么可能不会？
他已经心悸、心跳、心动两年多了！至今仍不能忘啊！
这，就是江南所说的非常容易让人喜欢上的女孩啊！
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即使没有温柔的性情，也会惹来无数追逐的目光，更何况……更何况……
晓初不敢再想下去，她忘了江南已经遭拒，忘了江南与她的暧昧情愫，忘了自己长久以来对江南的坚持。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卑、胆怯，觉得有了这样的情敌，自己的感情只剩绝望永无出路……晓初转过身，迅速冲下楼。
江南来到门口，正看见晓初狂奔而去的背影，心里奇怪，直觉地追了上去，等抓到晓初时，几乎已经跑到了学校大门口。
“你这是干什么呢？出什么事了？不是找我吗？怎么疯了似的往校外跑？你不上课啦？”盯着面前红着眼急喘的人，江南一迭连声地问。
晓初摇摇头，情绪沮丧得什么也不想说。
江南还想再问，上课铃已经响了，见晓初死不开口，也只好拽着她往回走，一边嘱咐她中午放学时等他，两人各回了教室。
“肖远说他也想去！”
听到薛盈的话，晓初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脱口问：“他怎么……呃，他不用上课吗？”本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可一见薛盈隐含期待的神情……算了！还是改口吧，别问这废话了！
忽然想到，肖远知道了……那江南？
江南当然也知道了！
肖远和江南两人笑吟吟地立在校门口，一见晓初和薛盈走过来，江南高兴地建议：“走吧！咱先去吃火锅好了！”
晓初觉得头有些痛，忍耐着问：“你们下午不用上课吗？”
肖远爽快地答：“江南请好假了！”
江南笑嘻嘻地说：“我跟老师说我俩要去玩雪。嘿嘿，老师大概觉得我这种精神状态，确实需要玩玩雪‘治理’一下，马上就同意了，我也很意外呢！”
这个人！真是！晓初的头更疼了。
四人吃完了饭，由晓初领路，来到一片城郊的稻田。冬日的田地无人行走，只是一望无际的白色，今冬的几场雪厚厚地积在田里，看不出深浅。肖远一脚踏下去，竟陷了大半条腿进去。两个男生立时变得兴奋无比。
“晓初！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我的天！居然这么厚！”肖远和江南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欢呼着扑向雪地里。
晓初撇撇嘴，不屑道：“你俩也差不多一点！又不是南方孩子没见过雪，乐成这样，多让人笑话！”
薛盈也觉得很开心，微笑着说：“见是见过，可这几年哪还有过这么厚的雪呀？市里的街道，一下雪就马上清理，本来下得就少，连打雪仗都不够呢！”
晓初本就是想带薛盈来散心，现在见她喜欢，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一边拉着她跟过去，一边说：“我小时候在这附近住过，那时冬天雪大，我总来这边玩。今年我一见下的这几场大雪，马上就想到这儿了，这不就带你来了？”
肖远和江南已经各自挖了深坑，躺进去，把自己埋了起来，只露个带帽子的头在外面，又吓人又滑稽。薛盈和晓初过去，“呵呵”笑着在两人身上踩来踩去，雪被压得实实的，都感到一种虐待别人的快感。
四人玩得满头大汗，笑闹着跌坐在雪地里。江南感叹：“啊！要是能住在这儿就好了！白茫茫的大草原，啧！多浪漫！”
晓初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本就是想来盖，嗯，盖雪房子的！”
三人大感兴趣。晓初见他们没笑她幼稚，就解释说：“你们看这雪，是好几场压在一起的，冻了又下下了再冻，底下的已经很结实了。”她找来一根长木条，垂直深□□雪里，顺势划出个矩形，然后双手手心朝上，贴着地面整条前臂□□去，用力向上一抬，竟掀起一块大“雪砖”。
“然后一块一块垒起来，很快就能盖座雪房子了！”见其他三人傻看着她，晓初忙补充说：“真的！我小时候盖过的！”
“好！行动！”江南和肖远一跃而起。
四人划出一块方形空地，在四周垒起墙来。果然，一会儿就砌好半人多高的四面墙，只留出个小缺口可以进人。
江南看了看，问：“晓初，怎么你家没有屋顶，是露天的？”
晓初有点不好意思，说：“嗯，以前小，没意识到，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躺在里面看星星！”
江南笑，仰头看太阳说：“嗯！好大一颗恒星！”
“这不是眼看着就要落山了嘛！”
“算啦！算啦！咱们先进去感受一下吧！”
“晓初的家耶，当然晓初先进屋！”
“大家请！大家请！”
几人闹嘈嘈地进去，肩并肩地躺好，都觉得很舒服、很温暖。他们望着黄昏的天空，开始还闲聊几句，慢慢地都沉寂下来，只感受着这种新鲜的静谧，心里渐渐放松，似乎所有烦心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等薛盈想起要去医院换药时，天已经快黑了，她见大家都挺享受的，不愿扫兴，便提出要自己回去。晓初当然不肯，坚持一起走。两人僵持着。
肖远忙说：“还是我陪她去吧！再顺路送她回家！一会儿让江南送你回去。”
薛盈自然高兴，晓初看看肖远，似乎没有勉强的意思，便也同意了。
他们走后，只留晓初和江南仍躺在雪房子里，两人都略感到不自在。江南想想，问：“晓初，你上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不高兴的事？”
晓初本来挺开心的，一听江南的话，忍不住想起上午的事，幽幽地问：“那个叫你的女生，就是文静吗？”见他点头，低声轻叹：“漂亮得令人自卑啊！”
江南耳尖地听到，心里一动，扭头看，女孩的脸上，有着夜幕的黑暗也遮掩不住的酸楚。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涌上来，忍不住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