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快乐（1 / 1）
安丽芝帮不上焦仁事业上的忙，一直在餐馆打工。直到她怀孕，焦仁本来就不想让她再工作的，可在这里自己顾不上她，就把她送回了老家。这以后，安丽芝独自带孩子，照顾公婆，也就一直没有再上班。
焦仁这里，工厂生意越来越大，他要用的人才也越来越多，索娅就是这样来的。
她是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应聘做焦仁的助理。那时她刚失恋，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焦仁敢想敢闯，他拿主意，她贯彻落实，查漏补缺，两个人配合默契，仿佛心有灵犀，工厂的发展越来越顺。焦仁慢慢觉得离不开她。
在异乡打拼的艰辛与寂寞中，这个秀丽灵慧的女孩子，一点点地走进了他的心里。
说到这里，陈曦裕问童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童童感叹：“还真的很难做。不过，还是有道德的啊。”
“如果遵守道德并不能让人幸福，那道德又有什么用？”
童童愣了下说：“那他们现在幸福吗？”
陈曦裕慢慢地说：“是的，怎么都找不到幸福。”
童童俏皮地一笑：“痛并快乐着。”
她的笑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是的，干吗把生活看得那么沉重。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不是吗？他应该过得很轻松。本来也是，如果不谈这些，他一直过得很好。包括对童童，那只是他生活中的小调剂而已。
夜的湿气播散下来，打牌的人们开始回到各自的帐篷准备入睡了。陈曦裕教给童童怎样睡睡袋，然后去焦仁的帐篷和他们挤去了。童童拉好帐篷，钻进睡袋，虽然白天很疲累，可是大概是错过了宿头，这一会她奇怪地没有倦意。她的头脑清醒地想着今天的经历，想着那些新的感受，那些人和事，很多东西似乎都有了另一面，有很多她还不了解的东西。是的，她已经看到很多，可是她真不了解，包括宣宜。宣宜为什么竟然真对老赵动感情？可是现在她隐隐约约觉得宣宜有她的理由，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宣宜了。只是具体是什么，她却仍说不上来。
她听着其他帐篷的人声慢慢静下来，夜已安眠。眼皮渐渐沉重，她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
清早起来，随便舀了水洗漱，吃了点干粮，然后收拾帐篷，再背上沉重的背包，继续下山。大家精神都很好，只是都不如昨天精力健旺，速度也放慢了些。童童仍然充满新奇地边走边欣赏风景，看到美景就开心地叫陈曦裕和大家一起看。经过昨夜的聊天，今天看到陈曦裕，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两人之间不觉有了种亲密感，童童眼神明亮，言语和神情里都露出了柔婉来。
他们近午时来到一处山湾，这里有数处流水汇成一个大堰塘，另一头用网拦着，流水浅浅地溢出去，继续在河沟里旅行。旁边一处人家，红瓦白墙，在一片绿色中特别鲜亮。见有人来，早有三只狗摇头摆尾凑上前来。主人笑呵呵搬出小凳，男人们拿出钓鱼的装备，一溜排开，打窝子，装钓饵，开始钓起鱼来。
主人问：“现在开始做？”
“等我们钓到鱼，做鱼吃。”
主人挽出个篮子，房前屋后开始摘瓜菜。房前各种菜爬满了藤蔓，黄色紫色的花开着，蜂蝶萦绕；屋后一个菜园子，园墙上一样爬满了菜藤，园里则种满了各种时鲜蔬菜。狗们跑前跑后忙了一会儿，然后一只接一只卧在路上，彼此打逗一番。一群鸡悠闲地逛着，还有几只鸭子，在草丛里摇摇摆摆扭了几个来回，又纷纷下到塘里，向对岸游去。
童童停下来，才感到累，可是这也才感受到空气如此清净新鲜。她走到陈曦裕他们旁边，看他们钓鱼，陈曦裕告诉她，这里的鱼是没有添加任何饲料的，纯由自然长成。主人除务农外，特地在这里开了个纯粹的农家菜馆，招待不时经过的游客。当然，价钱也不便宜。
“他们真会想。”
“现在这个很流行，回归自然嘛。”
童童独自乱逛了一会儿，看见房侧有两个秋千架，就坐了上去，随意悠荡着。一只狗跑到她旁边坐着，童童用手去摸它的头，它就转脸伸出舌头舔起了童童的手。
童童这时想到辰亚了。他一定还在忙着呢，她悠闲地想。阳光从树冠里星星碎碎落下来，有轻微的风拂过，那些光影几乎觉察不到地变幻着。她真的喜欢这里。
午饭后他们继续钓鱼，她陪在旁边，每当有鱼钓起，她就用陈曦裕的手机抢拍下来，玩得兴致盎然，不亦乐乎。陈曦裕讲给她钓鱼的知识，她试着钓了一回，居然钓上来一条小鱼。虽然小，可是她却高兴坏了。
下午四五点钟，他们准备回程。收拾好工具，向来时的另一端走了约百余米，一路上都是树林荫蔽。一转弯，主人坐在农家车上正等着他们。一条土路，曲曲折折伸向远方。这条路一直把他们带到昨天停车的地方。换乘自己的车，熟悉的引擎声响起，童童忽然有了种回家的感觉。
山野清新而有些冷清，市内则热闹而温暖。他们在饭馆吃了饭才各自回去。童童一进家门，手机就响了：“童童，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啊。”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昨晚我去找你不见，等了一夜也没见你，电话也不通。我担心死了！”
童童愣了一下，昨晚一定是山里手机信号不好，可是这个呆子，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出去野营时来找她呢。
“辰亚，我没事。你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晚上你不是都在家吗？昨晚去哪儿了？”
“跟朋友出去玩了，在山里面住的。”
“哦，你玩得开心就好。”辰亚没多想，童童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愧疚。
辰亚告诉她，昨天他是因工地停电，意外得了半天休息时间，所以就赶快来陪陪童童，却扑了个空。他独自在她屋里住宿，心悬了一夜，一大早又赶回工地上班。“给你发短信也没回，下次这样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知道了。肯定是没听到短信提示音。好了，辰亚，今天我累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
童童看看手机，果然有新信息，应该是从山里出来后收到的。打开看了，然后想到手机里那些照片，连忙开了电脑，把照片传上去。那些美丽的花草，现在定格在她电脑里了。她欣赏着花儿，满心欢喜。
出游的新鲜刺激虽然过去，可是童童的生活却感觉更充实。上班时和陈曦裕无须更多言语，往往一个眼神就可领会彼此的意思。许嘉意首先发现了童童的变化：“童童，最近气色不错。是不是男朋友升迁了？”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童童想到辰亚升职倒是真的，他从春节后临时接替总工职位，废寝忘食，老板很是满意，现在已正式做了总工了。
“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嗯，还早呢。一结婚不就被绑定了。”童童故作淡然。
“早晚总得有那么一天，早结婚，公婆还可以帮带孩子。”许嘉意虽然一向温和如邻家女孩，却也难得如此家常琐碎。
“听你说的，好像你蛮有经验似的。你不过比我大几岁嘛。”童童开玩笑。
“大几岁就是大几岁。”许嘉意笑，她这些话其实也不过从父母亲友那里听到，她苦恋出国的男友，可是对方迟迟不能回国，而她自己也不敢太早结婚，职场无情，现在还正是她的好年华。童童只是隐约听说，也不好多问。童童自己并不贪恋职场，她的好处是对别人的一切也看得相当淡。也许正是这样，两人之间才表面平静地处下来了。
许嘉意深谙职场规则，只要一天陈曦裕没有转变心思，她绝不会再轻易去触动童童。何况她在发现童童精神面貌有所改变后不久，又发现陈曦裕也有了不同。他的笑脸多了，说话多了温和，下属有了差错他也变得更有耐心。先是许嘉意，接着其他人员也感受到了陈曦裕的变化。不过没有任何人说三道四。这些人，至多在心里想想，然后静观事态发展。况且，老板脾气更好，对大家都只有好处，不是吗？反正童童又不会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陈曦裕现在不再每晚应酬都陪到底，除了那些他主动约请来的，和公司重大事项有关的饭局。他开始更多地带俞副董和执行经理厉扬出席，然后把他们留在这里，自己离开。有时甚至直接把就交给他们。他并不避讳公开带童童退场，在旁人暧昧的笑意和眼神中，两人安之若素。
这晚两人又提前出来，陈曦裕开车带着她兜风。他心里有点像个逃学的孩子：“喜欢吗？”
“喜欢。”童童欢欣鼓舞。坐在车里看风景，于她是很美的享受。夜灯，行人，车流，商场，霓虹……一切都让这个城市繁华如梦。
他忽然问：“别人误会，你在意吗？”
她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在意，早就不做这份工作了。”
他点点头。
她继续说：“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不知怎么，这次她说这话时有点底气不足。
他转过脸来，眼中满是笑意：“我教你开车。”
她眼中放出光彩：“好啊！”
“我可是免费的驾校老师，而且最尽责。”陈曦裕自己开玩笑。
他们到了市郊一条僻静的路上，陈曦裕一点一点教给她油门，刹车，手刹，离合，档位，把启动、变速、加速、减速和刹车演示给她看，然后就和她换了位置。童童坐上驾驶座，满怀兴趣地启动了车子。
开始时老会熄火，启动了车子行驶得也颠簸，倒好像在山路上走一样。渐渐启动和刹车得顺了，童童开始尝试加速。这一条路，他们在人行道上缓缓地开了几个来回，童童慢慢找到了感觉，开始变得放松了。陈曦裕又教她倒车。在陈曦裕的指挥下，她也顺利地学会了。
陈曦裕很高兴：“下一次，再教你看行车距离，学进停车位停车。”
童童一分心，错踩了油门，车子呜地一声向前开去，慌乱中方向盘又偏了，眼看着就要撞上人行道的台阶。陈曦裕狠狠地踩过去，车猛地刹住了，两人都往前一冲，又顿了回来。童童脸色都变了，再看陈曦裕，紧张的神情已经缓和下来，仍旧轻松地坐回副座，大有世外风度。
童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怪吓人的。”
“还好，你还没有双手捂脸，完全放弃。”
这一说童童也笑了起来：“我是惊得连捂脸都不会了！幸亏没撞上。”她吐了吐舌头。
“就算是撞上也没什么，就凭你的技术，也撞不出什么名堂来。顶多明天花几百块钱修修车。”陈曦裕有意宽她的心。
“要真有什么可麻烦大了，”童童恢复了活泼的样子，“明天全市的新闻都该头条报道，陈曦裕与助理童童发生车祸！呀，惨了！”她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曦裕问：“你怕吗？”
“怕。”
她怕名誉，更怕的是生命。成为头条，本来清清白白的反倒会让人胡乱猜疑，反不好说清。而如果伤了残了，甚至失去生命到了另一个世界，就更可怕了。那个陌生的未知世界，没有亲人也没有温暖，该是多么冷寂。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