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春节（1 / 1）
辰亚觉得，童童近来变得有点沉默。他有点不安：“童童，你怎么了？是我陪你陪得少了吗？”童童却只是勉强一笑：“不是，辰亚，别多想。我知道你很忙，你现在能抽时间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话虽这样说，辰亚却一直觉得是自己没做好。他希望童童永远那么快乐阳光，无忧无虑。可是他的确很忙，他不知道要怎样做得更好，能够让童童开心。轻抚着童童的长发，他温柔心痛的眼光一直温暖到童童心底。童童自然而然地俯向他的怀抱，静静地搂着他的腰，心中五味俱全。她的辰亚，那么样对她好的辰亚。她的一点点委屈心痛他都会倍加痛惜，他一直那么努力地在为他们两人的未来打拼。可是她的心现在却为陈曦裕迷惘了。
但是她很清醒，她知道该怎样做。现在她不想告诉辰亚，她想自己来处理这种感情。
“辰亚，我们找个时间去旅游吧。”她想着，随意说出了口，话说出来却又后了悔。
辰亚果然面露难色：“童童……嗯，好，等我这段忙完后，我请也请几天假好好陪你。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童童没想到辰亚这样说，她心里温暖，幸福，还有一点点惭愧。丝丝的甜意冒上来，她用手轻轻拨弄着辰亚的衣服。感觉到她的缠绵，辰亚的心跳了起来。他俯身吻向她，她娇艳的红唇，诱使他深深地沉迷进去。
可是辰亚却一直忙，没有时间停下来。本来过了圣诞，离春节已经不远了，年关将近，诸事冗杂，时间过得更快，童童也没有空闲想别的。陈曦裕对她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对她的关照从一点一滴的细节中表现出来，晚上聚会太晚时他会先让她离去或者直接陪她一起提前离开，叮嘱她打车而不要等最后的公交或地铁，在工资里给她增加了交通津贴和误餐补助，给她的奖金也非常丰厚。童童意识到，陈曦裕真的关注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有一次，陈曦裕问到她中午的工作餐都吃些什么，然后她的工资里就多了误餐费了。
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暖，缓缓侵蚀，让人不知不觉。童童以前纯粹是为工作而工作，为应酬而应酬，但是现在，工作在她眼里，多了些快乐。虽然不参与内部管理，但是因为陪陈曦裕参与几乎所有的应酬往来，而业务联系公司发展方向也就在其中，因为陈曦裕对她的这份倚重，公司上下都对她另眼相看。而在应酬中从琐碎的话语或微妙的表情中参悟出各种人情世故与业务动向，对童童来说，是犹为有趣的事。
春节，华凯的所有员工都收到了公司发来的祝福短信。
年终奖是早发过的了，这种追踪而至的春节祝福，让人感受到公司自始至终都在每个员工身边，在每个员工的生活中。许嘉意果然做得到位，童童心想，也难怪她的地位不曾撼动过。
春节前各种亲友的短信也蜂拥而至。
正月初二，辰亚姗姗而来，他和童童年前居然没能见面，因为他没有时间，而童童放假时本想去想去看他，却恰逢他被老板派去外地购买建材去了。这时童童见到他，分外高兴，辰亚也满心欢喜。童童父母非常喜欢辰亚，心里早把他当自己孩子待，辰亚在这里觉得十分自在。他在这里呆了两天，头天跟着童童拜年，次日两人就一起去怡城公园游玩。这时节梅花正开，红梅开得热烈，白梅开得素雅。他们穿着厚厚的冬衣互相拍照留念，笑意盈盈。来公园的人们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欢乐，可是见到童童，仍不免多看几眼，搞得辰亚都“嫉妒”了。
“那你也叫人嫉妒嫉妒去。”童童笑着小声说。
“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样多挣点钱。”辰亚说。
辰亚永远都是这样，一本正经，而且常常说到钱上。童童翘起了小嘴巴：“我想听你说，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样哄我开心。”
“那种小话……我多挣钱才是真的对你好。”辰亚对童童的要求总觉得没有一点实际的好处，而他是宁愿给她实实在在的好处的。他觉得那些虚幻的情呀爱呀的再多，也不如给爱人的一杯水或一碗饭实在。童童教也教不会他，只能无可奈何。
好在童童并不强求：“辰亚，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
辰亚觉得特有力量：“童童，我会争取给你最好的。我绝不让你比别人过得差。别人有什么，我不但让你有，而且让你有的更好。”
“嗯，我相信。”童童能体会到辰亚的心意，她也为辰亚的心意感到幸福。
他们从梅花下走过，漫步在石子甬道上。两边是竹吟细细，渐渐与游人隔开了距离。童童指着脚下甬道上彩色石子做出的图像说：“这是辰亚！哎，辰亚，你躺在地下干嘛？怪冷的，快起来吧。”
辰亚一时无话。童童自己忍着笑说：“辰亚，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七十二变了？刚才是猪，现在成了鱼，那里又是什么？唉呀，又变成山羊了！糟糕！”
她故做愁眉，引得辰亚看她，才又做出一副苦相说：“童童呀童童，你千挑万选，怎么选了个变色龙做朋友！”说着哧地一声笑出声来。
“那明明是你……”辰亚好半天才想到这么回复她。童童自己已是笑得花枝颤抖了。
前面一对老人稳步走过来，鹤发童颜，面容安详，仿佛从不曾经历人世的风雨。年轻的恋人侧身而立，恭候老人过去，童童忽然问道：“辰亚，有一天我们也会老吗？”
辰亚握住童童的手：“会的。等我们老的时候，我会比他们做得更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是辰亚少有的温情话，不料出现在对老年的遥想中。辰亚继续做梦：“我们会有一个院子，孩子们长大飞远了，但我们一直守着我们的家。种种花，养养草，门前开块菜地，房后种些果树，你高兴的话还可以养些鸡鸭，喂头猪。这可是真正自然生长的猪，不喂饲料，让它慢慢长两三年，然后杀了吃肉，特别香。对了，再挖个鱼塘……”
童童从来没有想到，辰亚心中的暮年是这种情景。她倒不是觉得不好，只是寸土寸金的城市，这种理想无非是做做梦罢了。可是辰亚说，为什么是梦，为什么要呆在城里？我们就到乡下安度晚年去。农村空气好，自己动手自给自足，然后如果嫌闭塞的话，现在网络也早已牵到农村了，随时随地都可以上网与外界与亲友联络的。
“听起来很好。”童童遥想那些场景。
“那当然。”辰亚很满足。
童童看辰亚喜欢，心中也很高兴。脚下的石子甬道快到了尽头了，童童踩在最后一个彩色石子图案上：“辰亚，你什么时候成了国宝了？还两个大黑眼圈……”
其实辰亚眼中的童童，才就像脚下的彩色石子图案一样，朴拙，充满活力充满童趣。不过他只会心中傻呵呵地甜蜜，嘴上说不出什么话来。
童童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木木。
“新年好！木木，你没把我忘了啊？再不来电话我要对东旭兴师问罪了，问问他把你藏到哪儿去了？哎，你现在在哪？在你家还是东旭家？你们有什么新鲜节目上演？”
“我们一直在他家，明天准备回我家去。我们有什么新鲜节目，平常得很。你天天有陈曦裕陪你玩还不过瘾……”
“嗯，咳咳，我跟辰亚在一起呢，回头再跟你聊。”
辰亚在旁边觉得奇怪，童童跟木木一向没话也会聊半天，今天结束这么快，而且童童神色有点不自然。他隐约听到似乎有陈曦裕的名字，可是不确定，他心中有点郁闷。
“怎么不多聊几句呢？”
“哎，有什么啊，天天联系的。再说不是有你在旁边吗，怎么也不能冷落了你啊。”
“你这么关心我。”
“那当然，朋友圈里说起来，谁不知道最重色轻友的就是童童……”童童说着做了个鬼脸。
这话倒是真的，每次只要辰亚来，童童就会推掉一切约会单陪辰亚。不过，童童的其他女友也没有什么不同啊，也都是陪伴男友不离左右的。只是童童不像有些女孩子，对男友呼来喝去，童童对辰亚有点小依赖。想到这里，辰亚心里又开始甜蜜起来。
两人离开公园回去，一路上童童吃了不少东西：烤串儿，油炸臭豆腐，凉皮儿……最后还举着串冰糖葫芦回家。辰亚问：“你待会儿还吃得下晚饭吗？”童童翻他一个白眼：“现在就嫌我吃得多了啊？还没吃你的呢！到时我吃什么你给我买什么，不然我可不依。我今天吃得还算少的呢，都怪过年，好多小摊都不出了，我还想很多都没吃到呢！”
“到时我不会给你买这些东西吃的。我只许你正正经经吃饭。过段日子，你就变得白白胖胖的了。”
童童晕倒：“我可不要像那个样子。怎么我听你说的，就想到去了皮儿的花生米。”
辰亚挺得意：“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不要！”
“到时就由不得你了，你都得听我的。”
“不听！”
他们到了家，辰亚规规矩矩地陪童爸坐在客厅闲聊，童童帮妈妈在厨房准备晚饭。妈妈赶她走：“这里不用你帮忙，去和辰亚好好玩儿吧。”
“有什么好玩的啊，都逛了一天了。我做饭趁势……”她拈了块炸鱼扔进嘴里。妈妈炸的鱼特别好吃，外酥里嫩，咸甜适中，鲜香得仿佛要流出汁来。童童一边赞好一边吃个不停。
“吃吧，吃吧，只要胃受得了就行。”妈妈疼爱地说。
“嗯，我待会儿可能真的吃不下什么饭了。”童童自己想着说。
“女女，留着点胃口啊。”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希望女儿能多吃点。
“嗯，妈，别担心菜下不去。让辰亚替我多吃点儿呗！他从来不在乎饭菜的，都跟我说妈做的菜特好吃。”
妈妈微笑：“喜欢就好。童童，这又过了一年了，你们今年是怎么打算的？”
童童撒娇：“妈——干嘛老问这个啊。”
“唉，你以为妈妈舍得你出门啊？可是闺女大了不由娘，总得看着你有了归宿妈心里才安。”
“那我就多陪妈几年呗。”
“那可不行，我撵也得撵你赶快结婚。”
“妈，辰亚还没准备好呢。你知道他那个脾气，不办到位他是干脆不办的。你当初不就是喜欢他这种性格吗？爸还夸他不依靠家人，有出息，说这样的人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喜欢归喜欢，可是这样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到时看着你一年年大了，男孩子可不怕老。女孩子家，等不得的。”
童童实在不能理解父母的恨嫁心理：“我怕什么啊？现在三十未婚的大把。”
“那可不成。都三十了还不结婚，算什么？要是辰亚得叫你等到那时候，我看，这事还得重新考虑下。”
“妈，你别急，说不定哪天说结就结了。”
“那也不成，婚姻大事，终身大事，怎么能那么草率，说结就结呢。总得准备充分了才行。”
“嗯，妈，”童童跟妈妈纠缠不清，“我去看看他们在干嘛，叫他们准备桌子吃饭去。”
妈妈到底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摇摇头。饭后这对小恋人窝在童童的房间，电暖气开着，小小的房间暖意洋洋，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淡淡香气。童童舒服地靠在床头，辰亚则坐在床前。
“辰亚，明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定在本地最好的怡城大酒店，嗬，听说全都是一个人买单。这个小南，真牛。辰亚你知道吗，这个小南高中时不怎么样，没想到大学毕业后大家都不如他。他在大学里就开始做生意，大发了，毕业后越做越大，据说他的资产可以买下一条街！”
辰亚不说话。
童童自顾说下去：“这次聚会也是他发起的，反正有钱嘛。管他是有意摆阔也好，真心聚会也好，我们有吃有喝有玩还不用花钱，多好啊。辰亚，你说这人是有钱傻了吧，大家本来都是一样人，他非得要充大头包费用。我有钱了可不这样乱花。嗯，我有钱了，先买套漂亮的房子，再买好多漂亮衣服，然后去游遍中国，拍好多照片，吃好多美食……”
童童从想像中回到现实，看看辰亚好像没什么反应：“辰亚？怎么不说话？明天我们一起去哦，不玩白不玩。在那里，可以见识到我们本地最好最有特色的东西呢。你不感兴趣吗？”
辰亚终于开口了：“童童，我正要告诉你，我明天得走了。老板电话叫我回工地。”
童童懵了：“这才初几啊，你们老板凭什么叫你回工地？”
“童童，老板看重我，我们做总工的老黄过了年不再来了，老板有意叫我负责总工程。”
这是辰亚一心希冀的发展，童童没得说，可是，“那也不能不叫在家多呆几天啊？”
“赶进度，工人也得赶紧再招。我总负责，得提前去准备。”辰亚多少还是有点歉疚。
童童很快就接受了：“嗯，明白。辰亚，你去吧，我没事。”
辰亚喜欢童童这种通达：“童童，你没事就好。对了，现在上班感觉怎样？”
“挺好的，老总现在对我挺关心的，以前我还觉得他没人情味儿呢。我现在蛮喜欢这种工作，你不知道，里面很多东西特好玩。”
辰亚看童童喜欢，觉得挺安心。可是他也多少有点担心，以童童的没有心机，单纯地好玩，可以在那种环境中应付多久？何况，她刚才提到，陈曦裕对她挺关心。辰亚沉吟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相信童童和自己的感情，也不想说得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