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设局（1 / 1）
“你怎么在这儿？”童童再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徐小军。
“很偶尔来的。更巧遇上你。”
两人来到一家酒楼坐下，童童笑着说：“我只想吃饭，你倒又要请我喝酒了。”
徐小军点了菜，安宁地看着她：“酒是好东西。女孩子喝杯红酒是很不错的。”
“我可不喝，你自己随意吧。你喝醉了，我替你开车去。”
“哦，你会开车。”
童童耸耸肩膀：“陈董逼我学的，不过我可没怎么上路。所以嘛，你如果放心就尽管喝多好了。”
徐小军深思地看了她一眼：“像童童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倒是不怎么娇气，实在难得。”
“人人都这样说，”童童笑着说，“难道漂亮就一定要娇气吗？我妈小时候经常教我说，人要识惯。她也从不夸我好看，人家夸我时她私下里就说我，长相不中用，有本事才是真的。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漂亮，就像其他所有孩子一样上学读书。现在想来，我妈说得真对。”
“童童小姐父母这么会教育子女，不知做什么工作？”
“都是普通公务员，也都快退休了。”想到父母，就想到父母盼着自己和辰亚赶快成亲，好安定下来。父母永远觉得，成了家，才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这话不便向徐小军说，童童想到这些，心里却是甜甜的。
“童童小姐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啊，真想有个姐妹呢。姐妹之间说说心里话多亲热啊。”
“童童小姐是本地人吗？”
“噢，不是，我是怡城人。”
徐小军若有所思地盯着酒杯，接着问：“童童小姐对本地熟悉吗？”
“还行。怎么，要我做导游吗？可以赚点导游费了哦。”童童心里却想起陈曦裕开车带她去的水库，想到其实这个城市，自己还有很多隐秘的地方未曾去过。那些大多是高收入阶层出入的地方，比如高尔夫球场，比如亦然山庄……不知有多少传说在里面。
徐小军微微一笑：“有机会一定请你做陪。”
“我对徐先生也很好奇呢，徐先生何不讲讲自己？”这是真的，童童真的觉得徐小军很特别。
“没什么好讲的，部队大院长大的，大学毕业后因故和家里闹翻，远走国外。前年遇到廖先生，就跟随他至今。”
这里面该还有很多省略吧，童童却想不到那些沧桑。生活于她有如画卷，正在面前慢慢打开，她兴奋地问：“你脾气好大哦，一气之下跑那么远。你在国外的生活一定多姿多彩，很浪漫的吧。”
徐小军默默地喝着酒，不说话。
童童自顾自地想像着：“一定有香榭丽舍那样的大道，唐人街，黑人居住区，白人居住区，好莱坞，名流，经典……”童童说着真的有些向往了，像雅尔琳、若飞雨等品牌，那是欧洲几百年的传承，浸透着传统与现代的气息；不像国内，经典断代，学者都有着暴发户的味道，更别提商人了。
“像童童小姐这样的年轻人，向往着都市，憧憬着国外，我们在国外，却常常思念乡里。比如我就对生养出童童小姐这样的美女的怡城感到神奇。说不定真的哪天我就会去童童小姐的家乡看看了。”
“好啊，到时我真的可以做你的导游。”童童说着做了个鬼脸，“不过小费可是少不了的。”
徐小军饮干了杯中的酒：“好，一言为定。”
童童可没把徐小军的话当真，不过饭后她倒真的领着徐小军在附近转了个遍。徐小军看来的确对这片地方感兴趣，说是寻找当年故人。可是他却对故人的地址姓名语焉不详，而这里原本是城郊，十几年来城市发展迅猛，当年有名有姓的人况且难再寻觅，何况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
童童不禁好奇：“你既然找人，怎么什么都不清楚呢？”
“替人寻问。”徐小军简短地说。
童童耸耸肩膀：“咽泪装欢。”原句是“怕人寻问，咽泪装欢”。那是传说中唐婉回应陆游的词。
徐小军四点多的时候匆匆忙忙离去了，童童独自继续转悠。到了晚上，她可着劲儿往肚子里塞那些美味小吃，然后在灯光如昼里盘桓到七八点回去。转了一天，累了，洗洗就睡了，松软的褥子里有着甜美的梦。
童童还是很满意很喜欢目前的这种生活的。
陈曦裕又带她去应酬。
这晚是小型聚会，童童有些意外地见到了李先生，那次滨城之旅的同行人。夏小姐自然是不会和他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很少出现在这种社交场合的。大家吃饱喝足，自由活动，李先生有了几分酒意，不再是庄重严肃的模样，和旁人聊了几句，看童童一个人坐在一边，就凑了过来。
“几个月不见，童童小姐越来越漂亮迷人啊。不知陈董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话让童童听了恶心，她耐着性子回答：“李先生好。陈董刚刚有事走开，他马上就会过来的。您一定是有事要和他谈吧。”
“呵呵，和他有事，和你也有事。童童小姐不要把我往外推哦。”
童童越发反胃，但又不便拿夏小姐堵他，勉强回答：“李先生高看了，我哪里够得上和李先生这样的人物来往。我帮您去找陈董。”
“哎，找他做什么。什么够不够得上，我说你够得上就够得上。小美人，自从滨城之旅后，我可一直没有忘记你哟。怎么，美女把我全忘了吗？”李先生居然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来。
“您喝多了，我去帮您倒杯茶来。”童童说着就欲起身。
李先生一把捺下她：“别，倒什么茶，你就是我的醒酒茶。坐着，陪我好好聊聊。童童，我可是真的一直梦着你呀……”
童童再次站起来：“陈董来了，李先生您有事和陈董慢慢聊。”
李先生伸手一拉童童的衣服，他很用力，童童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不禁叫了一声，众人的眼光都吸引到这里来。陈曦裕这时已到了他们跟前，李先生略略尴尬地说：“失手了，哈哈……”陈曦裕面色沉重：“放开她。”
“什么？”
“放开她！”
李先生一把攥住童童的胳膊：“陈曦裕，我刚才怎么她了吗？”
陈曦裕脸色铁青：“我叫你放开！”他一俯身抓住李先生，一下子把他的手拨开，童童赶快逃避到一边。李先生扶着沙发站起来：“陈曦裕，你敢……”
陈曦裕语调冰冷：“有我在，谁都别想碰她！”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李先生手指着陈曦裕，气急败坏，“你等着，有你好看的！”他看看周围的人，恨恨地拔腿就走。
这时方有人围拢过来，童童听见其中一人说：“老陈，够味，居然敢得罪他！”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怎么发那么大火？”“老陈这下可不够涵养啊哈哈……”“真没想到陈董会这样发怒啊。”
……
童童也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自己也觉得颇为尴尬。虽然见惯了这种人的嘴脸，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还是不免委屈气愤。可是又想到上次因为赵夫人，陈曦裕就曾说她得罪了人，这次因为自己，居然真的得罪到李先生这样的人物，童童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听陈曦裕哈哈一笑：“有什么啊，哈哈。大家继续，我先行一步。”他向众人告了辞，带童童出来，坐上车：“去兜兜风。”
车子驶上快车道，风驰电掣，陈曦裕只觉得心头爽朗，伸手打开碟机，舒伯特的小夜曲柔美地飞出来，充盈车中。童童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轻松，似浑不以适才之事为意，不禁有点奇怪，但也放松了许多。只要没什么事就好，她想，于是问道：“陈董，刚才的事……”
“忘了它。”
“真的没什么吗？”
“我说你忘了它。”
童童闭了嘴，任凭车子疾驶，车身外风声呼呼，车内却是一片祥和安宁。他们跑了很久，童童眼看着一排排灯光掠过，一台台车辆交错，夜色霓虹，明暗交织。童童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车子最后停在公园门前，这时公园已经闭园了，人迹稀少，树木扶疏，路灯星月，光影错落。两人下车慢慢踱着，稍远处的路上，偶尔有车驶过。
“陈董，今天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童童猜测。
“童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陈曦裕一开口却让童童意外。她的心里却熨贴多了，她再次感受到，陈曦裕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冷冰冰地不近人情。她说：“谢谢陈董理解，有你这句话，我就更能承受得住了。”
“我没看错你。”陈曦裕说，“当初公司留下你，我就有意看你经不经得起摔打。”
童童哦了一声，心下恍然：“原来公司是这样留下我的。”
陈曦裕平静地说：“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经历，不足以留在咱们公司。你的容貌是一张通行证，但是最终能让你留下的，是你自己的努力。你不那么娇气，有实力，肯承担，分得清公私。我很看好你。”
原来自己这场求职，还是有着容貌的关系。童童有点小小地受了打击，不过陈曦裕后面说的，倒和她自己的评判一致，她又不免有点小小的自得了。
“你一定奇怪，今天我怎么会为了你得罪李先生。”陈曦裕继续说。
童童果然好奇地睁大眼睛听着。
“其实这是必然的，不是李先生，也会有其他人，只是李先生恰好碰上罢了。既然你在我的公司，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童童静静地听，心里掂量着。
“上次廖先生的事，你是否有想法。其实你不了解，那桩事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很清楚廖先生的为人，也清楚你绝对应对得了。所以我放手不管，你大概会以为我冷酷吧。”
是这样的啊！是这样的吗？童童心想。这么说，廖先生的事，并不是陈曦裕不关照自己的下属啊。
“至于上次老赵的事，和今天的事不同。那种事是误会，没有人能怎么样你的。今天我要是不制止李先生，下次还会有什么吴先生刘先生，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我得罪他一个人，等于是给所有人一个警示，也给你我省去以后的麻烦。”
童童心下释然，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得罪了李先生，固然可能后果严重，但也是可以有其他方面的收益的。话虽这样说，李先生毕竟是大有来头的，陈曦裕能下此决断，童童心下很是感激。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不知不觉又近了些。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闲话，看看夜色不早了，陈曦裕送童童回去。目送童童进了小巷，陈曦裕慢慢地打着方向盘，倒车，掉头，慢慢地开着。这是一场一举数得的戏，却唯有他和李先生知晓。李先生涉嫌渎职受贿，数额巨大，中央有意立案查处。风声有人暗送到李先生耳里，李先生思量来思量去，这时唯可相信陈曦裕。陈曦裕悄无声息地打通关节，替他办好了家人的出国手续，他也在潜逃前，应陈曦裕要求，演出了这么一场戏。
一个月后，李先生因失踪一周而案发，各方震动。而陈曦裕他们这场戏，早已在圈子里传开，很大程度上洗去了可能与李先生有染的疑猜。而别人则把童童视做陈曦裕的禁脔，是陈曦裕唯一告诉童童的，保护她不受伤害，免去以后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