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再次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两边高耸的大树直逼天际，像抱拢的圆屋顶一般形成一个巨大的殿堂。晚风徐徐吹来，带着春日的沁香。如果以往，陆行书定是会步伐缓慢地细细品味这轻风绿林。
如今他手里拎着一个黄色的一次性塑料袋，里面是几封信件。
学校前两天打电话给他，所有些信他还未收走。
今日来，是将这留在学校唯一的一点点残留的东西给收走。有些扫地出门的意味。
罢了。
陆行书不愿再暗自神伤下去，打算赶快离开。
正好是下班时分，来来回回的除了学生外，还有很多老师也奔走回家。
遇见熟人是避不可免的。陆行书不愿发生的事还是来了。
“哟~是行书啊！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迎面来的是化学系的同事，以前还跟陆行书一个寝室过。
“你好，江敬涛。”礼貌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却不愿多谈。
“就是，都没听到你消息啊！”江的妻子马丽丽是外语系的老师。
陆行书微微笑了笑，企图掩饰心里的尴尬。这对夫妻可是学校出了名的喇叭。
“啊~怎么了”见陆行书不答话，马丽丽硬是想从他嘴里翘出个什么惊天秘密，要不然也是什么不予公众的隐私。
“没呢。”陆行书无意识地将左手的袋子换至右手，其实他更想紧张地搓手。
这三个成年人面面相觑地站着，也引来了许多路过学生和老师的围观。
“这不是数学系的陆行书吗？”
“是啊~~他不是因为……那个，被退了吗？”
“谁知道，居然还有脸回来！禽兽！”
一些外围相熟的同学在一旁嘀昵咕噜，鄙夷之色尽显言表。
那些耳边嗡嗡声根本就不加掩饰，反而有心说予人听。
陆行书的脸也开始烧起来了。他又窘又羞，可就是憋不出一句话。
他此刻只希望有个细缝留给自己钻进去，再也不与外面的世界接触。
缩头乌龟也罢，鸵鸟心态也罢，陆行书呆在路中间只想着要逃。
这人就像有个自动保护系统，当他决定躲起来，便对外界毫无反应。低垂着眼眉，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人看着觉得特窝囊。
问了几声不见回应，江敬涛一看不对劲，上前两步摇晃着陆行书：“嘿，你怎么了？”
一旁的马丽丽见状也咋呼道：“这人不会疯了吧？”
“喂！你们干什么！”正拿着包和教案准备回家的柯青岚发现陆行书被这全校有名的三八夫妻拦住，眼看着陆行书的状况不太好，那江二流（二流货色）竟还死命摇他。她忍不住就上前训喝：“没看人家有事要走啊！”转头又对一群学生喊着：“散了散了，都去吃饭吧，傻愣着看什么！”
“陆行书，你没事吧？”好像这话挺废的，柯青岚只好攥着他衣服拖着他离开，撇下那对无聊夫妇。
“喂，曼凌，你什么时候来？陆行书在学校……嗯，情况好像……”捏着电话，柯青岚扫了扫还红着脸的陆行书，“反正你快来接他吧。”
找了家学习附近安静的咖啡店坐下。柯青岚好心地为陆行书点了杯热可可。
看着眼前落魄的男人，青岚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姬曼凌会收留他，虽然当年寝室几个姐妹对他印象都不错，也仅因为这人是老好人，帮着她们做过不少自己吃亏的热心事而已。
以曼凌的个性，青岚实在想不通这次的举动……
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大气的SUV气势宏大地刹在咖啡屋门口。一时间惹得路人和咖啡屋内客人的视线都聚焦到那从车上潇洒下来的女人身上。
姬曼凌推门而入，无视众人的关注，径自走到陆行书跟前。未看向他，只是对着青岚说了声谢谢，准备付账。青岚拦下她，说已经付了，你快带他回去吧。
点了点头，曼凌神情有点疲倦。
转身对着一语不发的陆行书道：“走吧。”
语气还算温和，陆行书起身向青岚点点头，道声谢，便随姬曼凌坐上车，绝尘而去。
一路上，姬曼凌没跟陆行书说一句话，只是不断地有电话打来。
隐约间，陆行书知道自己耽误了她的工作。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正在厨房忙活晚餐时，传来门铃声。
“来咯~~~”匆忙地关掉电源，陆行书来不及脱掉身上白色小碎花的围裙便往门口跑。
以为是姬曼凌回来，他想也未想地道：“你回来了！”
笑呵呵地表情直到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位陌生脸孔的中年女性。
优雅而富贵。
“……”
“呵呵，你是……？”女人微笑地问道。
“……我，我是陆行书，是曼凌的……”保姆。实在……说不出口啊。
“她的什么？嗯？……她怎么没跟我提起？”后半句几乎是自言自语。女士一边打量着陆行书，一边熟稔地走进屋里，放下小提包，观察了一圈发现姬曼凌不在家。她转而笑着对陆行书道：“你好，我是曼凌的母亲。不好意识，突然到访打扰到你了。”
陆行书看见姬家母亲一脸慈祥地望着自己的……围裙！！
噢！他脸红地结结巴巴回道：“没有，没有……呃，伯母您先坐，估计曼凌快回了。我先跟您倒杯茶，这里有桔子，才买的，挺新鲜！您剥着吃！”还不等姬妈妈回答，陆行书连忙摸过一个桔子，唰唰唰剥好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又觉不好意思，陆行书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轻声询问：“我去倒茶，您自便。”
陆行书一边倒着茶，一边胡思乱想。这可好了，人家母亲看到自家闺女屋里一大男人穿着围裙该会是怎样的想法。脸上辣辣的，木着脑袋，陆行书硬着头皮走出厨房把茶水端到姬母面前。
“谢谢。”姬母温柔地笑着接过茶杯，却并不起身，一副大家风范地品茶。
“这陈年生普茶质很香滑，茶底鲜活……嗯，不错。”
香于九畹芳兰气,圆如三秋皓月轮的普洱茶成功赢得了姬母的赞许。
陆行书不知不觉也稍舒口气。
姬母细细品茶，也没继续问他到底与曼凌是何关系。估摸着，以她女儿那个性，她找的男友大抵也该如此——顺顺服服，和和气气。
…………
“你来干什么？”姬曼凌赶在饭快做好前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她那极度难缠的老娘自家模样地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姬家母亲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本来打算给你介绍几个对象，不过，看来我是白忙活一场了。”语毕，她还有意地瞟了眼在厨房忙活的陆行书。
姬曼凌走过了坐下，却没有翻看摊在桌上的照片，只是淡淡道：“本来有两张斐济的往返机票给你和爸出去转转的，不过看你这么忙，还是……”
“死丫头！”姬妈妈掐了曼凌手臂一下，复而泄气说：“妈妈还不是想你都27了，连朋友都没谈一个。虽然自家女儿一切都很优秀，但是打牌的时候张太太，郁太太她们都聊自己女儿啊亲戚家小孩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每次问起我家女儿来……哎！”说不下去了，姬家母亲大人哀怨地白了一眼还老神在在的女儿。
女人上了年纪尤其是做母亲的，不管当初再怎么优雅都必然会变得碎碎念。
曼凌搂了一下母亲的肩，轻声道：“你就爱瞎操心。”
……
吃过饭送走姬伯母后，屋里一时安静得过分。
陆行书也不知该制造什么话题打破沉默。
闻着空气中的药膳香……
“……我还煲了天麻乳鸽汤，对经常工作的人很滋补的……等下熬好了，给你当宵夜？”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姬曼凌忍不下心拒绝，要知道她一直有良好的习惯——睡前3小时不进食。
“嗯。”
男人开心地笑着，心满意足的样子不小心抓着曼凌的心口一阵痒。
她深深望了陆行书一眼，接着转身向书房走去。不过起步时的仓促无意地泄露了一丝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