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六章 腥风血雨,妾心成空(上)(1 / 1)
她听到的是屋檐上滴落的水声,落在她的肩头,一颗一颗寒冷如冰,似乎要冷到她的骨血里一样。破旧的牢房里,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关在这里已经两日了,她分不清外头究竟是白日还是黑夜,只能根据那早春鸟儿的鸣叫声来模糊的判断。
有一股信念支撑着芙香吃下那发馊的饭菜,喝下那浑浊的脏水。那就是君离尘……她看到君离尘被救走的。她暗暗猜测那是三爷,那一定是三爷……
蹲坐在角落的芙香忽然思绪一翻腾,四殿下,她分明看见了四殿下倒在血泊中,她的尖叫她的泪水,模糊了那英挺的容貌。她手一紧,几根湿漉漉的稻草被握在了柔嫩的手心中,扎的有些疼痛。
她没有看见王爷和王妃,可她却希望他们能关在比这里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地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的!昏昏沉沉之际,芙香只感觉一阵恶心的酸气儿一直往上冒,她干吐了几下,一直到吐出了苦涩的胆汁,才感觉稍微舒服些。怕是吃坏了肚子吧,她苦笑了一下,将整个人缩入了狭小的角落里。
“尘……”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君离尘的名字,身体越来越冷,潮湿阴暗的牢房中让她觉得寒气更是一寸寸的侵入她的骨髓,冷的她浑身疼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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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抓到?”君长廷手中的杯盏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和碎片溅在了小兵的脸上,立刻划出了一道血痕,那小兵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被什么人救的?”
“属下不知。”
“废物!”君长廷瞪了面前的小兵一眼,忽然感觉他碍眼无比。
“但是殿下,期间四殿下忽然回来了,而且……”小兵欲言又止。
“说下去。”君长廷睨着凤眼说道。
“而且刀剑无眼,四殿下中了剑,便是……”
君长廷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停的相互拍打着,君溯柳,呵呵,好一个君溯柳,如此这般可千万别怪他这个做哥哥的狠心!“下去吧,此事切莫声张,安置好四殿下的尸首,我明日就处理。”
“是!”小兵松了一口气,全身而退。
一直到屋里没了旁人,屏风后才悄悄的走出一个人,“不曾想那四殿下竟然回来了,臣的探子是看着他离开的。”
“无妨,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君长廷优雅的坐下,重新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仿佛这屋子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对着空气慢慢的说道,“事情确定都处理妥当了?”
“是。”
“那信呢?”
“已经在狱司长李大人手上了。”
“那些西地的流民呢?”
“也都已经解决了。”
“嗯,有劳上官将军了。”
“殿下客气了,能为殿下排忧解难,是我上官瑞祥的福气。”
“令妹……”
“全凭殿下做主。”
“咳咳,你这个做哥哥的也真是舍得。”
上官瑞祥笑而不语,恭敬的退到了屏风后,从小路出了清风苑。他赌对了,他赌太子不会为了那点模糊的血脉亲情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让自己变成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沧夷之君。黑暗将上官瑞祥那颗激烈万分的心掩饰的极好,舍了一个上官芙香,却换来了他的荣华富贵,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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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阳和沧夷的交界处,是一片广袤富饶的田地。这里地处偏远,民风淳朴,地广人稀却也安然太平。
可这两日,山脚下那座许久没人气的茅草屋里却时不时的会升起袅袅的炊烟。有好奇的乡民前去打探,才发现是屋子的主人远行而归,正在家中准备开春要运往沧夷的谷粮。
“去哪儿?”一把银色的光剑横在了君离尘苍白的面前,依旧带着半张黑色面具的夏侯玄宁斜斜的靠在门框边,慵懒的身体里却散发着令人忽略不得的霸气。
“去救人。”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还没有完全的愈合,倒春寒本就不适宜疗伤,他们住的屋子又简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大夫。糟糕的环境让君离尘的伤势恢复的更加缓慢了。
“就凭你?”夏侯玄宁的目光不客气的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遍,又用剑身打了打他受伤的部位,轻轻的一笑。
君离尘一阵闷声立刻软下了身子,他转过头,用足以杀死人的目光盯着坏笑不止的夏侯玄宁龇牙咧嘴的说道,“若你想我死,当时就不应该救我。”
“哎,你可真是。莫不是受伤受的脑子也糊涂了不成?若是可以救,我又怎会还杵在这儿?你要知道,最近沧夷全城戒备,大街小巷都是你那俊俏的画像。”夏侯玄宁无所谓的耸着肩,并不在乎君离尘的恶言相向。
“为何?”
“我也想问为何?为何本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却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为何本是悠闲散漫的世子如今却成了整个沧夷禁军通缉的对象?”夏侯玄宁一改之前混混的语调,眉宇间的那份严肃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也更添了一份可靠之感。
君离尘没了话,他自从被夏侯玄宁救了以后,脑海中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究竟是为什么?
“我一定要查出来!”忍了半天,他终于颓废的跌坐在门口。
“哎,我救了你,就不会不管这档子事儿,只是有些问题我们要从长计议,你这般冒失的进沧夷,后果肯定不堪设想的。”夏侯玄宁叹了一口气,反手将剑挂在了墙上,又弯下腰将君离尘扶了起来,“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今儿个晚上应该就会有些眉目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你,那我想不管是王爷和王妃还是芙香,都应该是安全的。”
即便是那时在银月江,他多事救起了不小心落水却总称自己了无牵挂的君离尘,夏侯玄宁都不曾见过那略带伤感和无奈的眼眸。他收了声,别过了脸,“我去看看赵伯的晚膳准备好了没。”
傍晚时分,简陋的茅草屋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哪怕君离尘再无食欲,夏侯玄宁都不停的往他的饭碗中添着菜。他一边敲打着君离尘的碗一边让他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情。”忽然他夏侯玄宁有一种错觉,自己最近快变成啰嗦的老妈子了,他见君离尘那走神的模样,恨不得自己亲手喂给他吃,哎,自作孽啊!
好不容易吃下了一碗饭,君离尘便是再也没有胃口了,他的心因为夏侯玄宁白日里的那句话在焦急等待着。果然日落西山的时候,有人匆忙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爷。”来人恭敬一跪,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样了?”不等夏侯玄宁开口,君离尘便是焦急的站起了身,力道之猛牵扯了还未痊愈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不禁咬紧了牙根倒吸一口凉气。
夏侯玄宁睨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辛苦了,查到什么了?”
“爷,沧夷城整个都闹开了,皇宫里传出的话是说,楚襄王府的世子勾结西地贼子,证据确凿,全城通缉,窝藏反贼者,格杀勿论。”
君离尘“咚”的一下重重的坐在了竹椅上,过了一会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勾结西地?哈哈……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哈哈!”他心中闪过万般的疑惑和一阵凄凉,猛烈的大笑牵扯了伤口,纯白的衣袖上立刻渗出鲜血点点。
“可还有别的什么消息?”夏侯玄宁也是皱紧了俊眉,满脸的惊讶。
“沧夷城里到处是巡逻的官兵和禁军,小的无能,还没有掌握更进一步的消息。”探子一垂首,语气中也有些无奈。
“无妨,你先……”
可没等夏侯玄宁把话说完,君离尘却一个箭步冲上了前,按住了探子的肩头,阴狠的目光让人看了为之心寒,“证据,说证据确凿,是什么证据?”
探子被君离尘的目光一射,没来头的浑身一抖,连忙说道,“说是一份私通贼子的信笺,上头是西地独有的莽文,信是在世子您书房的案头发现的。”
信?君离尘怔怔的松开了紧抓着探子的手,任凭撕裂的伤口灼人的淌着鲜血。他耳畔飘过那柔如幽兰的声音,一遍一遍,让人麻痹了亢奋的神经。
哦,那是大哥让我给夫君的道歉信……就是成亲第二日的事儿,爹爹和大哥后来都觉得不妥。不过大哥因为奉命要去西地了,说等他回来以后一定会再登门拜访的……
那柔柔的软语,似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入了他的心,上官芙香那温婉的笑容,忽然变的犀利骇人,仿佛成了吞噬他一切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