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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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杀戮：清代皇族政治斗争史

作者：温相

囚弟杀子

代善失宠(1)

1.代善上台

代善，努尔哈赤嫡次子，生于明万历十一年七月初三（公元1583年8月19日），卒于清顺治五年十月十一日（公元1648年11月25日）。代善和褚英都出自努尔哈赤的元配佟佳氏，而且无论是军功还是政治谋略，代善均不输于褚英。早在褚英出掌国政之初，努尔哈赤就已经在扶植代善的势力，褚英遭到处决，代善更加呼之欲出。努尔哈赤为了尽快平复人们对他在囚弟杀子等一系列宫闱惊变上的超常举动的疑惑，所以很快就明确了代善的地位。但是，代善非但没有因为这次的“册立”给他的政治前途带来进一步的飞黄腾达，反而差点掉进深渊，而建州女真以及其后建立的后金国的政坛上也再次发生了一场更为错综复杂的政治颠覆。

当年乌碣岩一战，代善和褚英一起领兵大破乌拉部，由此受封“古英巴图鲁”，这是代善第一次在军事舞台上的沉着亮相。明万历四十一年正月，努尔哈赤趁乌拉部内讧，以乌拉贝勒布占泰强娶他所聘叶赫贝勒布斋之女为理由，大举兴兵讨伐乌拉部。因为这时候褚英已经获罪，自然不能再带兵上阵，所以此次军事行动努尔哈赤的第一副手就是代善。努尔哈赤领兵三万，很快占据了乌拉部的三座城堡，这就引来了布占泰拼死的决战，布占泰也统率三万人马对阵，这算是乌拉部的倾巢出动。由于乌拉部是大部，努尔哈赤对它一直比较忌惮，以前就有“相等之国，欲一举取之，岂可尽灭乎？”的论调，此次见布占泰动了血本，努尔哈赤不免犹豫起来，建州女真起家之艰辛努尔哈赤本人最为清楚，自己手里的这三万“控弦精锐”更是他最大的本钱，如果拼将下来难免鱼死网破，这是努尔哈赤不愿看到的。努尔哈赤表态说：“征伐大国，哪里可能一网打尽啊。”言下之意并不情愿决一死战。代善见此情景马上发表与乃父不同的看法，代善说：“我们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把布占泰引出老巢，如今决战在即，地形、人气都利于我军，却止步不前，等到布占泰得逞娶了叶赫的女儿我们再行征讨，岂不是丢尽我建州军的颜面吗？”努尔哈赤猛醒，深以代善的建言为意，遂决意出战。代善披坚执锐，紧随努尔哈赤其后，建州军和乌拉军相距仅有百步，代善以万夫不当之勇，奋力前行，全军上下为之振奋。这一战，乌拉部大溃，乌拉城被努尔哈赤占领，代善率领骑兵军穷追不舍，布占泰仅以身免，称雄海西的乌拉部就此覆灭。乌拉部的败亡给建州军横扫海西创造了有利条件，特别是建州从此霸占了人参、貂皮的开发、经营，给建州女真在政治上的全面扩张乃至建立后金国奠定了牢固的经济基础。

建州军内部，原本最令乌拉部头疼的名将非褚英莫属。然而此次征战，代善不但成功地拨正全军行止的航程，及时地规劝了努尔哈赤，还亲自统兵征杀，直至灭亡乌拉部，这在一个以军事斗争为主要手段的新兴集团的内部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代善就此愈加被努尔哈赤看重，成为努尔哈赤在创建后金国的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主要军事助手。

努尔哈赤其人在军事指挥上确有独到之处，但也绝非清代官修史书吹捧的那样不着边际，特别是随着他晚年的到来，在军事斗争中负面影响开始逐渐上升，最后终于导致宁远兵败，而代善作为努尔哈赤一度许立的嗣子兼第一助手，在军事方面给予努尔哈赤的正面帮助则是不言而喻的。换言之，没有来自代善的这些努力（当然也有其他助手的努力，包括皇太极等人），努尔哈赤是很难取得一系列胜利成果的。而这些帮助所起到的良好作用，特别是在后金立国以后的几个主要斗争阶段显得尤为明显。

努尔哈赤建立后金不久就把自己和明王朝对立起来，他看中的第一个打击目标就是抚顺。天命三年四月十三日，努尔哈赤以所谓的“七大恨”告天，对明朝不宣而战，女真部队全面进攻抚顺。不巧的是在进军的第二天，天降大雨，道路泥泞无比，努尔哈赤萌生退军的想法，代善不同意，他说：“我军已经开进明朝的属地，却不战而退，想来是要和他们修好吗？显然不可能，而且大军一经出动，必然有动静落入敌人的耳目之中。如今天降大雨，固然不利于行军，可也因此能够懈怠敌人的防备。”努尔哈赤称赞代善的看法准确，命令全军冒雨急行，果然不出代善所料，明军防备松懈，很快就给后金军钻了空子。抚顺城落入努尔哈赤之手，明朝当然不甘心，立刻派遣总兵张承荫带领一万多人予以追击。后金军撤退，代善负责断后，努尔哈赤得知代善准备和张承荫的追军相纠缠时很为焦虑，他让额尔德尼传达他的命令，要代善尽快撤出来，代善却自有看法：“与其默默退兵而回，不如设伏歼敌，明军经抚顺一战，并无勇略，只要我们看准时机，一定能够全歼张承荫所部。”努尔哈赤准许所请，代善连破明军三营，阵斩张承荫。

代善失宠(2)

抚顺失守，震动了辽东。消息传到明朝的首都北京，连久不问政的万历皇帝也坐不住了，他严令大臣迅速想出对付努尔哈赤的办法来。很快，明朝调兵遣将，决定用泰山压顶的架势消灭努尔哈赤，就此引发明清战争史特为关键的转折性战役——萨尔浒之战（因该次大战首战和主要战役都发生在萨尔浒地区，故名萨尔浒之战，且萨尔浒为后金国的门户所在。萨尔浒在今天辽宁省抚顺市东大伙房水库）。明朝为准备这次大战颇费脑筋，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把藩属国朝鲜动员起来，叶赫部作为努尔哈赤的宿敌也派遣2000人马助战。明朝此次一共调用大军10万左右，兵分四路，其中总兵刘铤出宽甸为东路军；总兵李如柏（李成梁次子，曾为舒尔哈齐的女婿）出鸦鹘关为南路军；总兵马林出靖安堡为北路军；总兵杜松出抚顺关为西路军。兵部左侍郎杨镐坐镇沈阳，总督各路。明朝的原计划是声东击西、分进合击，不料这一动向早在大军出发之前就已经有所泄漏，包括出兵的时间也给后金军事前知道了。努尔哈赤表示“凭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准备用优势兵力各个击破。代善作为后金军的先锋亲自统带八旗劲旅前往迎战。

后金天命四年（明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三月一日，后金和明军的第一阶段战役在萨尔浒、吉林崖一带展开，代善亲自带队冲杀，大破明军杜松所部，杜松战死。随后代善马不停蹄地奔袭北路军马林所部，并且以先声夺人的气势直扑马林大营。这一战歼灭明军大半，马林逃跑。三月三日凌晨，努尔哈赤到达界凡城，代善亲自请缨，化装为哨探前去打听明军的动静，身边只带了二十几个人。因为明军势大，赫图阿拉城内人心不稳，代善主动做好安抚工作，还提示努尔哈赤及早班师回老营，避免人言啧啧。此后，代善又带领皇太极等人奔赴东线迎击刘铤所部，于三月四日中午在阿布达里岗一带消灭刘铤的东路军，刘铤本人力战身死。明王朝花了9个月的时间调集了北中国的精锐部队并把朝鲜兵、叶赫兵也拉进战车，却被新兴的后金汗国用了不过5天的时间一举打败，这场战役明军文武官吏阵亡三百多、士兵阵亡高达四万五千多人，而后金兵前后不过死伤几百人而已。难怪清朝的乾隆皇帝在题写《萨尔浒战事碑文》时吹嘘说：“我大清亿万年丕丕基实肇乎此。”而代善作为后金方面统帅之一，其功委实不小，特别是在关键时刻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打探明军虚实，表现出女真人开基创业时期特有的勇略。这场战役也是代善个人军事生涯中的顶峰之作。

萨尔浒一战因为俘获朝鲜方面的领军大将姜弘立等人，所以女真对朝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在大胜的鼓舞下，有些人直接建议努尔哈赤不如进军朝鲜，夺取人畜。而代善坚决反对，他说：“我军虽然新胜，却仍旧力量不足，如果盲目进攻朝鲜等于在明国之外又树一劲敌，这不是自保自存的道理。”他建议保护好被俘的朝鲜军将领，并且对外向朝方暂时表示友好，借此分化明、朝两方的关系。努尔哈赤采纳了代善的意见，对待朝方将领相当客气。从这件事上我们看到代善不但具有超常的军事才干，还有相当的政治眼光，尤其是在大胜的前提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这在当时的女真集团内部并不多见。2.诡谲的“桃色风波”

鉴于代善的功勋卓著，努尔哈赤给予他不俗的酬庸。公元1615年，努尔哈赤在原有的四旗制度基础上进一步予以完备，成为后来闻名史书的八旗制度。八旗包括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镶红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其中努尔哈赤自己亲领正黄旗、镶黄旗，由此成为有清一代的定制。而在其他各旗的分配上，代善和努尔哈赤一样也领有两旗即正红旗、镶红旗。这说明从这时起努尔哈赤已经把代善看做是自己的预定的接班人了。公元1616年（明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自称“天命覆育列国英明汗”，正式建立后金，首封代善为和硕贝勒，按照齿序被尊称为“大贝勒”。和硕是满语，翻译过来就是“方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