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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南迁路遥
果然赵桓与赵楷这一去便被粘没喝扣留囚禁起来,将他们作为索要金银的抵押品,并将“犒军费金”升为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因国库已空,朝廷只得要臣民缴纳财物,百姓得知皇帝被扣押后也各自竭尽家中所有献上,甚至连一些福田院贫民也上纳金二两、银七两。但即便这样也难充欠款十之一二,金人又频频来催索,于是执政大臣又增二十四员侍郎官专职搜刮外戚、宗室、内侍、僧道、伎术、倡优之家,闹得城中鸡犬不宁,却也只得金三十万两、银六百万两。宋廷解银官梅执礼将好不容易筹到的金三十万两、银六百万两,外加衣缎一百万匹解往金营后,粘没喝见财物不足数便大发雷霆,下令立即将梅执礼斩首,继续催缴欠款。不知道赵桓在金营中受到怎么样屈辱,又是怎样无限愁苦地恳求说实在是国中无力筹够所欠之数,最后只知道粘没喝将一份赵桓画押的文书送至开封府。开封府告知皇后、太上皇之后,而秦侩将协议的内容告诉我的时候,本已决定不再干涉的决心却又一次动摇了:“原定犒军费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须于十日内轮解无阙。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这样公然提出要以皇族、贵戚妻女充数的要求,是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接受,赵桓是宁愿死也不会答应的,而粘没喝一定是以屠城来威胁,赵桓那么在乎百姓一定是再无他法,才会在这样的协议上画的押。
皇后、太上皇之后也立即遵旨,封锁了大内、艮岳、延福宫、龙德宫及诸王王府,准备选妃嫔、帝姬、王妃等折金准银送入金营。接着便听说一批批的皇族贵戚女子被络绎押进金营,百姓在这些女子经过的路上观望,但见车马门窗紧闭,她们均被锁于其中,见不到具体模样,只闻凄哀哭声一路迤俪、不绝于耳。
然而屈辱的妥协仍不能满足金兵的贪婪,不久后,金军终于破城而入,按名册将几乎所有的宫眷一网打尽押回金国。
靖康二年四月金军想扶持张邦昌做伪楚帝,大臣们畏于金兵的利刃连连附和,正直的不敢反驳但为明哲保身也只好保持沉默,而秦侩却偏偏站出来申状反对,向金人要求应该在赵姓皇族中择一人为帝,在金军第一次围攻汴京的时候,连宰相李邦彦、白时中等人无人敢言都赞同割让,仅秦侩敢上书反对,本来金军对他的有所嫉恨,现下见又是他反对,当即扣押秦侩,查封秦府,连同家人一同押往金国都城。
我心知定然也同样会被押北上,本想就此离开,但还是不能放心赵桓,便也顺从的跟在押解队伍中,而押解我们的正是完颜杲,为免招是非麻烦就一直以男装打扮,并蓬头垢面以掩面目。
康王此时已胜任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准备回师救京,得到汴京沦陷的消息,还是准备前往,我只能指示诺符给他消息,不要前来,随后赵构在南京称帝。与此同时,诺符虽然执行我的命令,却开始委婉的提醒我不该过多的干涉历史,我在沉默之后答应他不再过多牵扯其中,因为他说是正确的,我忘记了初衷。
颠沛流离地走了许久,才发现国破百姓真的无处为家,十室九空,除了老弱病残,无法逃难,留在家中等死外,千里没有人烟,田地早就荒芜了,宋抗战时汴京就早已没有粮食,更何况北去的的荒村野市,满目看见的都是累累白骨,虽是初春寒风未褪,充鼻闻到的都是腐尸蛆蝇的臭味,闻者欲呕,而这些都不是最大的劫难,粮食早已断绝,金兵不会把自己都不够的军粮多匀给我们这些囚徒,一路分配的食物尽管粗糙且少但都快消耗殆尽。我因为偷偷食用着能持续几天保持能量的太空丸,尽量避免浪费食物,还还是看着因为食物日益减少而瘦弱的宋俘内心忐忑不安。
一日,队伍在荒野露宿,我一个人躲在人少的休息,看着傍晚的斜阳发呆,那火红的颜色此刻看来更象鲜血,刺得人眼发痛,国破对于百姓是难以想象的劫难,可国破之后该如何生存是历史书从来都逃避的问题。
“在想什么?”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转眼看见秦侩走到身边,随意的找个位置坐下来。因为同是押送北上,金兵还算好心的让一些大臣与家眷同行,看着因为路途艰辛日渐黑瘦的他也现出一丝疲惫。
听不到我的回答,他转头看着我:“对不起,是我连累你这样受苦。”
“你大可不必这样自责,不需要因为答应了皇上却言而懊悔,其实连圣上他自己都无法自保,又怎么能要求你来保护我呢?”
“我并不是因为答应了皇上才保护你的,其实是。。。。。。。。 唉,算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决不会让你有事,除非我死。”
我很诧异他用这样激烈的言辞来保护我,他对我的一点好感不是不明白,但可能因为历史的缘故,内心深处却不想有太多的牵连,我对自己说,是为他好也为自己着想,只是沉默,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我看看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拍拍身上的土,没有看他便转身回到女眷的营帐中。
一日,队伍在赶路,我远远听到前面的一阵哭声,不由好奇的随着人流走到前面探看,一片灰色之间看见一个身着浅青长裙的女子,约二十,身材高挑苗条,皮肤白皙,无一丝瑕疵,她外披一件绫纱对襟旋袄,头上松挽一个宝髻,微微倾向右侧,有流云横空之势,其上除了一支翠玉凤簪外再无其它饰物,清丽淡雅,行动间若芝兰扶风,淡淡散落几缕幽香。
只听闻一个小宫女跪在地上边哭边说:“王妃,不可去呀,他们不是好人。”旁边的几个金兵淫邪的笑着,催促着她立刻去大帅的营帐。我皱皱眉,不知道哪个皇子这么好命,能娶到这样气质淡雅高洁的女子,却没有能力保护她,真是可惜了这样的人物。我问身边的人:“这是哪位殿下的王妃?”身边的人还没有回答,旁边就有一个声音替我解了疑惑:“她是郓王殿下的正妻,姑娘常和殿下来往难道没有见过吗?”
赵楷的正妻?我很吃惊,他总是一副嬉笑的面孔,想她的王妃不是书香门第呆板的闺秀就是娇纵的豪门小姐,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出众的人物,再想到家里有这样的美女等着他,还老是去妓院鬼混,真是混帐,虽然知道历来皇宫的碧瓦清池,只是新人与旧人眼泪的堆砌,但还是为眼前的郓王妃感到悲哀。
我扭头看见了语嫣,她的神情冷淡,看不出一点怜悯或同情,她没有侧头看我只是盯着郓王妃,似乎在对我讲又似乎在喃喃自语:“记得初见郓王妃给她行礼,郓王和肃王殿下也在,我忽然有自惭形秽之感,觉得自己与之相比不过是个全然稚嫩的黄毛丫头罢了,所以心中虽然惦念肃王殿下但却从没有妄想,没有高贵的出身,再多的努力也不会有希望,可现在看看当时我所羡慕的的皇家血统带给她的又是什么?女子最大的耻辱,反而为自己出身卑微而感到幸运,可笑,可悲呀!”虽然知道语嫣从来都爱着肃王,只以为她是羞于表白,却忘记了这个封建的社会,两情相悦永远都不是门当户对的对手,一个青楼出生的女子无论她多么优秀,最多只能成为别人的玩物,就算是李师师那样所谓的偶像现在也变得音信飘渺,下落不明,她的口气没有幸灾乐祸,却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哭什么?傻丫头,不要让人看扁了我们,起来吧。” 郓王妃似兰花幽香飘渺的声音让人安心,不由听从她的话,刹那间忽然明白了何谓“惊艳”,或者确切地说郓王妃并不艳丽,但那淡雅高洁的气质是我从未见过的。
“快点走,大帅还等着呢?”两个金兵上前似乎准备拉扯郓王妃。
“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 郓王妃虽然声不高,却有一种威严,令两个小兵不敢再上前碰触。而王妃依然表情淡漠,淡妆素裹,冰清玉洁般风骨,她轻轻的理了理云鬓,在走了近十米的距离突然冲向路边的水井,一纵身就投了进去。两个小兵不知所措,听到井中的扑腾声,才想起拿个竹竿伸进井里让王妃抓住,可一心求死的人怎么会去抓呢?只听着水井挣扎的声音,一会就平静下来。
“真是晦气,又死一个,算了再去挑一个给大帅送去吧,别说宋朝的娘们就是比咱们那的水灵。”两个金兵丧气的说。
我的指甲紧紧掐在肉里,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我眼前消失了,虽然习惯了战争中的死亡,却没有办法习惯这样的自尽。
“与其后悔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救她?”语嫣冷淡的说。
“我,不会游水。”我轻轻的说。
“这个借口不太高明,你完全有能力在她被人逼迫的时候救她的,何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还是心底因为想独占王爷的宠爱?以后你还有什么面目面对郓王殿下?”她并没有等我的回答便转身离去。
我盯着水井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能救她几回?即便救了她,然后呢?看她受辱还是带她走?”不管她多么出众的女子,也不管她是否是赵楷的妻子,她始终都是历史中的人物,我不能再改变历史,如果救她就意味着破坏自己旁观的地位,介入历史,这个世界将进入完全的混乱,未来将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