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二十二章 月隐惊梦(1 / 1)
不习惯她重的脂粉味,稍微保持了太些距离跟在她的后面,满目□□,触耳欢声,花草郁郁葱葱,烟云弥漫在道路两边。
七拐八拐来到楼上一个偏僻的雅间停住,这里甚是安静,房内的琴声悠扬清雅,弹琴之人的高洁和听琴之人的淡忧从曲中丝丝渗漏,让人忘却这里是烟花之地。
老鸨轻轻敲门,轻声说到:“赵五公子,府上派人来说有急事,在门口等着回你。”
门内传来的却是赵楷无力低沉的声音:“让他进来。”
老鸨退去后,我轻轻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百骏朝阳图”挂在的客厅中,独特的工笔画技。屏风后隐约看见一个女子在抚琴,那优美的身姿让我都不禁浮想联翩,绕过屏风才发现抚琴的就是我刚在街上仰望而见的那个美女。不卑不亢、温婉灵秀的气质使人如在梦中。而赵楷兄弟则坐在对面的软塌上对饮,赵楷穿一身白色圆领大袖襴衫,象进士的日常装束,头上也只以银纱罗巾束发,看上去就是位翩翩儒生,微醉的他半匍在塌上的小桌上,面庞上泛出平日少见的浅红色泽,和着此刻完美的五官,在烛光掩映下,呈出一种奇异温和而脆弱的美。如今他依然在笑,衣袂飘飘举止从容如故,然而,言笑风物间渗入了深重的凄恻之意;而赵枢的变化却差点让我认不出他,一向注重仪表的他,满脸胡茬,目光浑浊,面色酡红,身形消瘦,一看便知是饮酒寻欢无度所致,仿佛很不开心,一贯肃然的神情中混有忧郁的意味。我无限感慨,一个曾经潇洒自信,另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子真的是因为我的介入颓废如斯吗?
“是你?不过你来这里也不奇怪,是想换个新的调戏人选?不过走的还准,居然知道我们在这间房?”许是看着他们太久没有出声,赵楷斜望之下看到男装的我,不仅没有吃惊,还一副预料中的模样捉弄我。
看着这个往日踌躇满志,自信优雅的郓王在这烟花之地买醉消愁,此时我再也没有象往常一样气愤反驳的心情,是物是人非还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心情了?我不知道。
“怎么?舌头被猫吃了,不好玩,看不到你发窘的表情,还真是无聊呢。”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已经成为太子眼中的红人,来这里是想看看我们落魄到什么程度,好奚落报复我们?你现在看见了,可以滚了。”赵枢因赵楷的话回头看到我,不由的眼红劲暴,连拳头都握了起来。
“不关她的事,不必怪罪无辜之人,天命如此,何必弄得自己如市井泼妇一样低俗?”赵楷眼光黯淡。
“怎么不关她的事?如果不是她把我们的行动告诉他,赵恒怎么可能让李纲那些混蛋先发制人控制了我们的兵力?如果不是她,父皇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他,如果不是她,你王府的与皇宫之间建造飞桥复道又怎会被拆毁?(飞桥复道即空中相连的飞阁长廊,凌空飞悬而越城墙,将两宫连接在一起,自秦汉后历代宫廷鲜见这种建筑,赵佶因常常留赵楷饮酒欢宴品评书画特意下令为赵楷而造,可见爱子之切。)她恩将仇报害的你丧失帝位兵权,只能在妓院醉生梦死,你却还说不关她的事?你的脑子也坏掉了吗?”他转头对着我大吼,“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五弟,算了,是太常少卿李纲之流逼着父皇禅位于给太子的,不是她,兵权也是赵桓撤除的,也不是她有能力左右的,况且我们议事动兵之时,她一直被锁在你府中,如何知晓我们的秘密又如何能进的了大内报告我们的行踪给太子?只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放出的虚假消息罢了,怎么不用脑子想想就当真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天意如此,我们也不必迁怒他人。”赵楷的脸上不再是笑容,满满的落寞和忧伤让我于心不忍,但我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总会有些结果是让人痛苦。
而赵枢听了他的话,也象一只斗败的公鸡僵坐在塌上,先前的愤怒和仇恨全都消失,他抓起酒杯狠狠的灌了几口,紧闭的双目泪水从缝隙中渗出。
看着两个曾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关心过我的亲王皇子因为我的介入意志消沉,我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沉默,轻轻把手放在赵枢的肩上:“其实今日的结果对你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日的帝王之辱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闻言他们都转头看着我,连琴声也停顿一下,继而又响起来。我才惊觉,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怎么能将这么隐秘的事情让第四人听见,这样的机密因为我的不慎泄露出去会造成怎样的轩然大波?就在我想着怎么处理第四个知情者,赵楷笑说:“你的话还真是奇怪,就算是预言未来也要说的明白点,想我这么聪明的头脑都不清楚你后一句指什么。”
我的心一下放了下来,吓死我了,要是因为我而必须杀人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痛恨自己了。
我转头看了看弹琴的姑娘,她灵慧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快的让我把握不住,但我知道她明白我说的话,我慢慢靠近她,不知道是我身上的寒意太重,还是她已经感觉我要对她不利,直直的看向我,嫣然一笑:“这位公子不必多虑,艳娘不是多嘴之人,不会将你不明不白的醉话传扬出去,这样只会让人更加轻贱奴家。”
我不由的叹口气,是我把世人看的太卑鄙还是世人逼的我太卑鄙?不知道,只能对她笑笑:“姑娘惠质兰心,是我冒犯了姑娘,还请多多包涵。”
她起身向我施了一礼,柔柔的说:“公子真是折杀奴家了,艳娘只是青楼一卖笑女子,迎来送往,何来冒犯?如此说来让艳娘惶恐。”
“你叫艳娘?好名字,人如其名。”我听惯了现在或中性或英文的女名,如此复古的名字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呵呵,不错,当然人如其名了,不然也不会被称为继瀛国夫人之后“醉杏楼”第一花魁了!琴棋书画,舞韵人文艳娘无所不精,岂是你这个小白痴能懂的?”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计较让他难过,但赵楷那张死乌鸦嘴很是让人想撕了它。
“你才是白痴加弱智呢,而且我们俩还不知道谁大呢?”我的怒火终于发作了。
悲凉的气氛被赵楷和我的对话完全破坏了,连消沉的赵枢嘴角微微抽筋,文静的艳娘都掩嘴抿笑。光顾着和他吵嘴忘记了这里还有人,不由怒火狂升,假装使劲的掐着他的脖子:“可恶的家伙,害我淑女形象全被毁了。”
他也假装生气的样子笑道:“这里除了艳娘还有其他的淑女吗?你这个小子怎么敢对本王无礼?”
我气极反笑:“那就让我领教一下王爷的威严吧。”故意使劲掐他,他为了喘气只好张嘴连舌头都吐了出来,看到他这样,我再也忍不住松了手,哈哈大笑起来,艳娘和赵枢似乎从来没有没有看到我这种随便放肆的人,更没有看过赵楷被人捉弄的鬼脸扮样,先是吃惊,在静默了半晌后,突然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艳娘还好一点,赵枢不给面子,抱着肚子,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换我不好意思,才觉得自己好象是有些出格,且不说赵楷是王爷,就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关系,我也不该接触他的身体,这样的动作在古代是有些古怪且易被流言中伤,只好尴尬的站在原处,眼睛四处乱瞄,希望有个地缝钻进去。结果看到墙上一副字画,字体很熟悉,让我不禁细细查看:
嚲眉鸾髻垂云碧,眼入明眸秋水溢。
凤鞋半折小弓弓,莺语一声娇滴滴。
裁云剪雾制衫穿,束素纤腰恰一搦。
桃花为脸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
真是好句,一定是写艳娘的,可这字体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可怎么想不起来,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那是瀛国夫人还没有进宫前我父皇写给她的。”赵楷看到我皱眉在旁解释道。
李师师?在宠幸的她的皇帝退位后,独处深宫该怎么面对厌恶她的新帝?又该怎样过以后的日子?她的结局是个迷,没有人知道,只是从《水浒》中知道她和燕青浪迹江湖,可小说毕竟是小说,不能当真,想到她我又一次想到和她一般的陈圆圆,如果说陈圆圆能在国破后成为藩王福晋,那她是比国破生死不明的李师师幸运,可陈圆圆最后被迫自尽的结果是否也预示这宋代这位倾帝名妓会有同样的下场?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论是皇族贵裔,还是村姑民妇,女人都只能把所有的幸福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也就造成了这个世界大多数悲剧,是女人本身的不幸还是世界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