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两人回到开封府中，莫玺收拾东西下车时，却突然摸到一个小小包扶被小心放到自己脚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己走时留在苏美娘那里的一套首饰，不禁摇头苦笑，她本来是不愿意拿她如此贵重物件的，没料想竟然还是被苏美娘偷偷塞了进来。这时若是再还回去，恐怕她会多想，只得暂且收下，以后再找机会报答。

展昭将那赶车的打法回去，便开了角门，侧过身去让莫玺进来。两人悄悄沿着甬道往客房走去，却见小花厅中还开门亮灯，一人正手持书简坐在那里用功，便对莫玺笑道：

“看来担心你安危的不止我一人呢。”

说着，小花厅里的人早已起身出来，灯光之下俨然便是公孙策，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越发清瘦起来。莫玺忙上前行礼道：

“扰的公孙先生为我担心，实在罪过。”

“不必客气，没事就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无法包大人交代。”

公孙策点头笑道，与展昭一起将莫玺送回客房，未进门便都告辞去了。莫玺独自进了门，见房间早早打扫干净，一个小丫头捧来热水，又拿了些点心过来：“姑娘，公孙先生怕姑娘晚饭没好好吃得，所以特意让厨房做了桂圆莲子粥和几样甜食给姑娘预备着，姑娘好歹用些。”

莫玺不由得心中一暖，暗道公孙先生果然心思缜密，□□想的周到。她放开头发，将外衣脱了，只剩下白色的里衣，顿时轻松许多，便拉着那小丫头秀荷一起坐下，将点心都推给她，自己只吃了半碗粥，看她吃得香甜，索性将剩下的一总找油纸包了，让她带回去明早吃：

“就说我都吃完了，也不要往厨房交回去，不然也是让厨房的几个分了。”

秀荷忙点头，嘟着嘴笑道：

“谢谢姑娘，这回我可有口福了，府里住了两位女眷，厨房现在预备了各色点心和细粥呢。平日里开封府里都是些个大男人，包大人吃喝是不讲究的，便是公孙先生和展护卫也都每日的家常便饭，还哪里能吃到这些。”

“两位？秀荷，开封府里近来又住了哪位大人的家眷，难道是包大人的亲属？”

“姑娘说对了，据说是包大人的远方亲戚，一个老太太，说是什么婶娘的。姑娘你可没见到，那公孙先生和展护卫可是宝贝的紧，一路护送到房内，对了，包大人也把那间最好的正房让出来给老太太住了，自己倒住了厢房去。厨房里也说了，大人吩咐老太太的分例每日必大人的都多呢。”

秀荷吃的高兴，又加之平日里最喜爱叨念是非，不由得手舞足蹈的告诉道：

“我们啊可是都猜度这位老太太来历不小，要不包大人连自家妻儿子女都放在家乡，怎么单单这位老太太来了就这么大动干戈。”

莫玺听她所言，心中已是明白这位老太太恐怕就是流落民间的那位皇太后娘娘了，可不是来历非凡，只是本来官家是非多，皇帝之家就更甚，自己以后还是躲着些为好，富贵人人都想要，但随时掉了脑袋的风险可不是她一个平常人能承担的起的，毕竟死过一次，想想活着还是好啊。莫玺听她念叨完了，才把人打发出门，自己关了灯好好睡上一觉。

第二日尚未起床，便听到马汉在那里练嗓子，莫玺不由得好奇的披了衣服，揉着眼睛开门去。正好秀荷拎了一个食盒从院外走过，莫玺忙叫住她问道：

“这又是做什么呢？”

“姑娘，你安心睡吧，原是今早府里来了个什么姓白的侠士，结果马大哥不知撞了什么邪，竟然要和人家动兵器，这不正被公孙先生提到书房讲道理呢。”

秀荷捂着嘴偷偷笑道，府中哪个不知公孙先生的书房进不得，若是被抓了进去没有一两个时辰绝对出不了，其实人家也不打不骂，只是拿了书讲道理，还特别喜欢先秦之前的论著，可这些个武夫哪里受得了之乎者也，往往如坐针毡般难受，出来了也是头晕目眩的半疯癫状态。所以比起那武功高强、巨阙剑下杀人不见血的展护卫，开封府这几位贴身护卫却更怕文弱书生公孙策。

莫玺听她讲明原因，也是不由得笑开了，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现在倒好，兵遇到秀才才是真的有理讲不清了。她心中知道这肯定是白玉堂来了，那晚自己是在马汉眼皮子底下被白玉堂劫走的，他本来就气闷，现在见了人家大摇大摆的进来哪里还肯干休，结果便闹成这个样子。

趁着莫玺走神这会儿，秀荷赶紧提了食盒溜走，府上谁不知道包大人的这位亲戚惹不得，她可不敢耽误老太太的早饭。不多一会那院子里马汉响亮吼声也消失了，莫玺忙将身子缩进外袍里回了屋子，自然是再睡不着，只得起床梳洗打扮，怎么说也是白吃了人家半个月，总得打声招呼不是。

莫玺出了院子，正想着看看前面如何情形，却见白玉堂带了两个苏家的小厮直奔这里而来，手里的宝剑也变成一把白色折扇，越发像个纨绔子弟了。

“这不是莫姑娘么，早啊。”

白玉堂见到莫玺，隔了老远便叫着打招呼，莫玺愣在那里，这位这是作甚，难道陪个礼道个歉还要把一堆行李衣服挑来？白玉堂见她满脸不解，忙笑着解释道：

“我是真心来赔罪，于是便想着如何才能表示一番我的诚心，结果就是——将功折罪！我已经跟包大人打好招呼，即刻便住到客院来，若是他有什么吩咐我自当效劳，等折了我这罪过再离开不迟。怎么，姑娘也住在客院？”

莫玺暗自啐了一口，这厮明知故问，那天他可就是从这里把自己抓到苏家去的，怎么就忘了。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切齿道：

“不劳五爷费心，莫玺一个微不足道之人，住在哪里都是浪费了这地方，哪像五爷这般排场，知道的是来负荆请罪，不知道的倒像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呢。”

说完便转身回到院中，兀自关了门去。白玉堂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她了，正想着敲门问问，又见苏家的两个小厮并开封府里的官差都在一旁看着，不由得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扇子一甩，笑道：

“这姑娘真真反复无常的，不理他，赶紧将我的东西都搬到屋里去，做好了五爷有赏！”

几人忙应了，抬的抬，搬的搬，把几箱子行李衣服统统放到东厢房去，公孙策又叫来几个仆妇给他擦洗地面家具，足足闹了半天，莫玺在房中闷得慌，又不愿听那屋子里闹哄哄的声音，只得将门一摔，顺着小路走到后花园中闲逛。

开封府的后花园本是上任府尹建的，仿的江南庭园，小桥流水，绿柳红桃，五色山石堆的假山屏峦，白玉雕成九曲回廊，小小湖上一座秀丽八角亭，悬着细竹帘，上面四个铃铛迎风而动，煞是悦耳。莫玺负手站在湖边，欣赏一片碧水湖光，闻着青草香气，不由得心中杂念全消。

“这位姑娘可是府中女眷？”

莫玺难得浮生半日闲，却听到身后有人轻声问道，忙转过身去一看，原来是一位老年妇人，穿的家常衣服，却也是绫罗绸缎，一头银发，头上一只镶了祖母绿的五凤钗，看上去面色憔悴，仿佛大病初愈，身段言谈却隐约露出贵气雅致，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拿了痰盂拂尘绢帕等物，紧紧随在身后。见了这场面，莫玺心中明白大半，恐怕这位就是仁宗皇帝的亲母李娘娘了，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忙笑着回道：

“老夫人，我是客居在此，若真要算起来也是与公孙先生有些牵连罢了。”

“是么，无妨，这开封府里阳气太盛，老身也没个能说话的人，今天正好遇到，也算是你我有缘，你若是没事就陪我说说话吧。”

“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湖心那亭子里能看到四周景色，也肃静，不如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再让丫头烧上一壶好茶，也不枉这美景了。”

莫玺想着自己此番奇遇，不如就借机见识见识所谓的帝王之家，也算是到了宋朝一遭，反正那太后回到宫中，前呼后应多少人伺候着，哪里还想得起一面之缘的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处，便笑着答应下来，扶着李娘娘走到湖心小亭中。这时早有丫头拿了坐褥、靠背等物，莫玺亲自将坐褥铺开，又将靠背倚在亭子扶手栏杆上，让李娘娘先坐了，自己找个石墩子也坐下，开口说道：

“老夫人想是包大人的长辈，只是看来身子有些虚弱，恐怕是病了有些日子这才刚刚痊愈吧？”

“正是，老身孤苦无依，幸得到包大人相助才度过难关，确实不易。听姑娘的口音，却不是汴梁人士，莫非也是投亲来的？”

那李娘娘慈眉善目，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个俏丽佳人，说话也是不紧不慢，轻声细语，一派大家风范。莫玺见她不愿提及自己，只得将从前所编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还煞有介事的对李娘娘说道：

“世人都道女子多阴虚血虚，而我却以为夫人这病是郁结于胸，经脉不通造成的於症，又加之饮食不周，调养不到，阳气不得生发导致的阳虚，实在是虚实夹杂的沉疴，一旦外感风寒必然引起大病。”

“姑娘说的与公孙先生一点不差，果然有些造诣。”

李娘娘若是开始时对莫玺身世有些怀疑，听了她这番话也是信了大半，莫玺暗暗将心放下，这谎话于展昭和包大人不算什么，若是对李娘娘可是欺君之罪，还是谨慎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