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1)
莫玺捂着胸口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白玉堂,忙竖起中指做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质问道:
“你不是今晚不回来么,怎么又来吓唬我。”
“苏美娘派人捎信说是府中出了人命官司,叫我回来帮着镇镇邪气。怎么,有人死了?”
白玉堂久经江湖的人,听闻死人不稀奇,只是这好好的莫玺不在房中睡觉却跑到如此僻静处来,倒是引起他的几分兴致。莫玺狠狠瞪了他一眼,此人哪里是镇邪的,明明就是招鬼的,也不知身上背负了多少风流债让人追着索命呢。她低头一想,突然生出个主意来,忙拉着白玉堂到背静出,悄悄将贞娘之死告诉与他,只没说贞娘来诉冤那段:
“我吓得睡不着,正起来如厕,却见假山背后有火光,恐怕走了水,便过来瞧瞧,没想到竟然见到梅香这丫头在那里烧纸。她是苏美娘买来的丫头,本就是个孤儿,父母兄弟皆无,又给谁烧的纸,我正好奇,却听见她说什么要贞娘不要来找她,她以后会逢年过节祭拜什么的,分明就和贞娘的死有关系,所以就躲在假山后面偷听,没想到竟然遇到你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吓她一吓,或许她就说了不成。”
白玉堂也是个好热闹的喜欢出馊主意的,就想着弄些手段唬她一番,莫玺忙拽住他的衣服,双目圆睁,压低声音说道:
“不许!你也不看看那梅香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你要是真的装神弄鬼的吓唬她,还不得把人吓死了,就是昏了过去我们都说不清楚。依我看倒是你直接出去喝问她的好,弄个措手不及,她害怕之余也编不出什么谎话来。”
“也对。”
白玉堂不怕出什么事端,只是苏美娘那里不好交代,便同意了莫玺的提议,整了整衣冠,咳嗽了就转过假山而去,大声斥道:
“梅香,你这是作甚?!”
梅香听到脚步声已是吓了一跳,再抬头见竟然是一身白衣,面色阴沉的白玉堂更是呆在那里,手上一叠纸钱落到地上火堆里,溅出几个火星子,在黑夜里乱飞。白玉堂见状便指着她喝道:
“快说,你给谁烧的纸,是不是今天死的那个贞娘!”
“不……五爷饶命,五爷饶命!”
梅香抖成一团,缩着肩膀低声啜泣,连声求饶。白玉堂见她如此更是肯定此人心里有鬼,便立刻接口道:
“要我饶你容易,只是官府却不会轻易放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偷了贞娘的绣鞋给郑屠户结果害死贞娘!若是今天你不把这里面缘由说清楚,我便即刻着人把你押到官府去判个偷窃杀人之罪!”
“不!五爷饶了我!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五爷!因我时常跟着买办出去采买菜蔬和肉,便认识了门口肉铺的郑屠户,他垂涎贞娘美色已久,只是不得入手,心中痒痒,就给了我三贯钱,让我把贞娘的小衣或是绣鞋这些贴身之物偷了去给他。所以……所以我找个借口说是要绣花的样子,实则趁机到了贞娘家的内室,翻到一双绣鞋便悄悄藏了起来,拿出府去交给郑屠,却没想到会惹出如此大的乱子!五爷,我真是没有下毒害贞娘啊,我们无冤无仇,我又何必下此毒手,只是心中愧疚这事原是因我而起,才拿了纸钱偷偷给她烧了。”
梅香脸色煞白,抱着怀中拨火用的树枝当成救命符一般,两眼直愣愣盯着白玉堂,其中满是恐慌无措,弄得白玉堂也开始心中不忍起来。在他心里,打打杀杀皆是男子做的事情,女子都是水似的需要放到手心里呵护照料,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大半夜的在这里欺负一个弱女子,着实不是他白五爷的作为。
“咳咳,既然这样,这事倒是与你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偷窃财物到底还是不义之举,你以后定然要改,若是没有你贪心窃取贞娘绣鞋,或许还不能出此人命大事,赶紧回去吧,我不会对别人说出今日之事的。”
梅香听了忙爬过来磕头道谢,扶着假山石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所有贡品纸钱统统丢在一边,只跌跌撞撞跑回后院下人房中去了。莫玺见她走远了才自假山后面出来,扶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如果她说的是真,那么郑屠户倒是有嫌疑了。只是那晚明明贞娘是死在家中的,难道郑屠户还能到她家中来不成,而他又到底为何要害贞娘?”
“这还不简单,我现在就翻墙出去找那屠户,拿了剑逼在他颈上,看他说不说实话!”
白玉堂只觉得简单,凡是屠户之流都横肉满脸,整日无所事事拿了刀斧闹事伤人,却是最欺善怕恶的,只要遇到武功高强的自然服软。莫玺虽觉得不好打草惊蛇,只是自己一步出不去,也没有多少办法可想,只得嘱咐道:
“你去可以,只是不能伤他性命。这人害了贞娘的名节,本来是死不足惜,但他要是死了贞娘的冤屈便无法洗清,所以你还得忍住了。”
白玉堂听了微微一笑,也不答应,只一个燕子翻身跃出墙出,转眼便消失在莫玺眼前。莫玺见了不禁叹了口气,拉紧衣服,看看地上白色月光,加快脚步回到自己屋里,眼望着窗子上影影绰绰的树枝印子睡不着,直到天色渐白才迷迷糊糊睡着,等醒来时却已经是正午时分,抬起手挡住刺目阳光,莫玺挣扎起身,觉得头沉目眩,恐是昨夜出去受了风。
她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将门打开,外面早守着一个小丫头,正踮着脚从窗纸的一个小洞上往里看,听见她出来,忙正过身子笑道:
“姑娘醒了,我去给你拿洗面水去。”
“谢谢了,我昨夜受了些风寒,身子难受,你先去给我拿一副银翘败毒散来,再让厨房熬点白粥,要清淡些的。”
“是,我这就去,要不要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那小丫头眨眨眼,关切的问道,莫玺不愿跟她多说,只摆摆手让她下去了,自己转身进来翻出茶杯,倒了茶喝了一口,嘴里的涩味退下去,只多了些茶香。不多时,那丫头捧着黄铜的盆子进来,里面是温热冒气的半盆水。莫玺洗了脸,梳个辫子搭在脑后,正沉闷间,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莫姑娘,听说你病了?”
莫玺一听,原来是白玉堂,她拍了拍额头,将门开了,白玉堂正端了碗白粥,几碟小菜站在门前。
“进来吧,我正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
白玉堂笑着跟在她身后进屋,将东西放在桌上,又把筷子摆好了,才回道:
“真是罪过,早知道姑娘对我日思夜想,不思饮食我可不早就来了。姑娘还是先吃点吧,兰香已经去药铺给你抓药,等会便委屈姑娘吃些,也好早日康复。”
莫玺此时哪里有心情跟他贫嘴,一碗薄粥下肚,元气恢复了些,便急着问道:
“昨晚你到底去找了那郑屠户没有,他怎么说,是不是他杀的贞娘,还是另有隐情?”
“且慢,让我慢慢道来。昨晚我找到那郑屠户的铺子,他那里还亮着灯,人正在铺子柜台上吃着猪头肉喝酒呢。见我到来,便将我当成贼了,拿起砍肉的刀就要过来,结果被我三招之内将他肉案子上,一番折腾下来,总算剩下一口气把实情说了出来,正是和梅香说的一致,他贪图贞娘的美色,就让梅香将她的绣鞋偷来每日喝了酒放在怀中揉搓,然后再上床去睡,但无论我如何逼他,他却总是不承认杀了贞娘,而且那日正进了猪肉,整夜都在铺子中忙着,根本没有机会去找贞娘厮混,当然这个我今日早上已经找了附近邻居证明,他所言非虚,所以说来他只是偷窃,却没有杀人。”
白玉堂倚在门边,将他调查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莫玺不由得沉思起来,不是虞长庆,也是郑屠户,贞娘到底是何人所杀?
“对了,梅香说那绣鞋她偷了一双,而虞长庆在郑屠户门后只找到一只,那另外一只鞋在哪里?”
“这个……我也曾问过郑屠户,他只说将鞋都藏在自己床铺夹层中,他也曾经找过,却一只也没找到,我自然不信,自己也找了找,确实没有,他那铺子不过巴掌大,也没甚藏东西的地方,可见是被人拿走了。”
白玉堂有些迟疑:
“莫非……是有人再从郑屠户那里把鞋偷了,结果却遗落在门后,被虞长庆捡了去。那么,偷鞋子的或许就是……”
“没错,偷鞋子的或许就是那个杀人的凶手!”
莫玺点头应和道:
“只是我们如何找到那偷鞋之人却是难题,以我看来他不过两种目的,一时陷害郑屠户,二是如同那屠户一般也对贞娘有意,所以才偷了去做那龌龊事。你可以叫苏美娘着人暗中去打探四周,看看是否有人与郑屠户结仇或是爱慕贞娘美貌的,或许能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