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莫玺见白玉堂痛快喝下,暗自挑了嘴角,看来计划可成。看着他吃完,莫玺便将碗筷收了回去,再将剩下的汤水都倒的一干二净,才洗了手回到自己房中。
果然,第二日一早,白玉堂竟然出奇的留在苏家,莫玺见他面色赤红,不时捂住鼻子,连一双桃花大眼都成了红彤彤的桃子,不由得好笑起来。白玉堂也是闯荡江湖多年的人物,早已发现身子不对劲,却不知何故,他哪里知道莫玺费了如此周折,正是对准江湖人的习性而为之。如白玉堂般的人物,普通的泻药、麻药根本无法逃过他的眼,即使他误食了,也随身带了解药应急,而□□莫玺是绝对不想沾惹的,何况她怎么可能对白玉堂下毒,剩下的便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用升阳补气之法,白玉堂防来防去却防不住有人给他大补一番,这才着了一个小女子的道。
莫玺知他本身是阳性体质,又吃了如此多人参、附子、肉桂,加上桔梗舟楫之药,载药上行,可将所有药材的药力集中到上焦之地,所以他必然一夜无眠,口中干渴,舌尖起泡,面红目赤,鼻血直流,只是伤不到心脉罢了。莫玺轻笑问道:
“白五爷这一夜睡得可好?”
“托福,还不错!”
白玉堂一眼看去便晓得是中了莫玺的计,心中却不想认输,只得用力忍住翻腾气血,咬牙切齿回道,一双赤红眼睛瞪着莫玺,倒是怪吓人的。莫玺忙用袖子掩住面孔,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到最后肚皮只抽,只得蹲下来捂住肚子哎呀直叫。白玉堂老羞成怒,大叫起来:
“你……你这个刁蛮女子,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说,不然我立刻将你吊起来挂在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丑态!”
“好……好,我不笑,哈哈哈,不笑了。”
莫玺知道他虽被称为锦毛鼠,其实就是个昂头摆尾、没事喜欢扎毛挠人的猫儿,逗逗是可以的,若是欺负的恨了难免自己被抓伤。她忙站起来正言说道:
“其实此事你也不能怨我,本是你自己先挑起来的,我在开封府里住的好好的,没想到竟然让你白五爷给掠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你想想,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我的清白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白五爷自然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却要受人嘲讽白眼不知到何时,难道不能讨回点公道来么?”
说着,从随身的一个宫制荷包里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单子递给白玉堂:
“龙胆泻肝汤三副保管好,若是不信,你可先找大夫看看再说无妨。”
白玉堂先是气得厉害,后听了莫玺一番话,又觉得理亏,无法发作出来,只得将那单子揉成一团攥在手里,也不答应,气哼哼大步走了。莫玺看着他走远,不由得又笑出声来,苏美娘正端了一个精致檀香木的小盒子提了裙摆从半壁桃花园中走出,见她如此,忙问道:
“妹妹何事笑得这么欢畅,说出来让姐姐也乐呵乐呵。”
“没什么,刚才见一只老鼠不知去偷什么却被火燎了尾巴,到处乱钻呢,我看的有趣就笑了出来。”
莫玺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这位苏美人一双柔荑玉手可不是做这个的,那苏美娘想了想也笑道:
“如此说来倒是有趣,且不说它了。妹妹,我这里有新打的首饰一套十件,你看看合不合心意,若是还入得目,姐姐便它送个你。”
莫玺心中一惊,苏美娘一个宿头的老板娘本来吃床用度皆已超了额度,怎会又如此大方随意送人首饰的。她打开盒子一瞧,里面确是一套纯金点翠镶宝石的首饰,钗环手镯都是同一款式,皆打造的精巧绝伦。莫玺忙关了盒子推辞道:
“姐姐盛情妹妹受不起,还请姐姐收回成命。你我二人既是投缘,就无需用这些贵重之物馈赠,不然让妹妹以后怎好与姐姐相处?”
苏美娘把莫玺拉到九曲回廊之上,那里建了小小一座水塘,里面是黑红相间的鱼儿时常穿梭其中。靠在白玉栏杆之上,苏美娘却不放开莫玺的手,只轻声说道:
“妹妹可是疑惑姐姐这钱来得不干净?却也是,如妹妹这种良家女子怎会看得上我们这些落到风尘中打滚的女人,如此我还是收回来吧。”
“苏姐姐,你这么说就是折杀我了,小妹虽不敢说对那些风尘女子青眼相加,却也绝对无蔑视之意。这世间女子都是钟灵毓秀,聚天地灵气而生的,凡举皇宫贵族或是山野妇人,都是各自有各自的高贵之处,至于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更是因着命途多舛才更加让人可敬可叹。姐姐,你可知道,世上最难的不是死,人要一死可不是简单么,投毒跳河,一瞬间的事,也就是死了,以后便再也无那些烦恼痛苦,而我敬佩那些风尘女子的正是她们能耐做到活着,无论遇到何等屈辱辛酸,仍然活在这个世间,等待着转机,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也是多少男子不能为的。”
莫玺从见到苏美娘那时起就隐约知晓她的身份,毕竟风尘之气是抹不掉的,今日听她如此自嘲,便更加确定了。苏美娘见莫玺一番话说的坦坦荡荡,眼中亦无旁人的不屑或猥琐之意,不由得也有些感动起来,拉着她笑道:
“听妹妹这么说,倒是姐姐自己跟自己犯冲了。不过也无妨,我可以坦白对妹妹讲,姐姐本是秦淮河上一朵牡丹花,却因受不了风雨找了个栖身的地方,成了笼中金丝雀,怎想到高屋大院的又住不惯,便只能在这汴梁城中开个小小脚店,浮华落尽,只留了这一箱衣服度此生,虽是寂寞,也是自在的很。”
莫玺直觉她却不像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嘴上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强收了礼物,想着等到展昭来时再找个机会还给她吧。
两人说了会梯己话便各自散去,莫玺折腾几天,今日算是报了仇,也没了事做,只得闲坐亭子中,看着鱼儿争食吃解闷。正无聊间,却听得亭子外面一阵吵嚷,仿佛是从后院传出,再看已是几个青衣小厮匆匆跑了过去,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故。
莫玺不便询问,想着起身进屋避嫌,苏美娘已大步流星的领着小厮们穿花越柳而来,见到莫玺只管问道:
“妹妹昨日可是去厨房了?”
“是,怎么?”
“昨天家里的一个管厨叫贞娘的喝了妹妹煮汤圆的面汤,今天死在家中,七窍出血,好像是中毒的,所以我才来问问妹妹可是有这回事情。”
苏美娘也是一脸肃整,毕竟自家出了人命官司也不是小事。莫玺听了心中不禁一惊,她昨日做的汤圆明明就是只是包了些药材,哪里就会毒死人了,况且这白玉堂都好好,只吃了面汤的倒是死了,未免说不过去。
“姐姐,我昨晚做了汤圆是真,却是为白五爷做的,他也都吃了,并未见任何异常,何况那厨娘是今早发现死的,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蹊跷呢。”
“不对,昨天一日我们几个厨房里的都在一起吃喝,只除了贞娘晚上口中干渴,便就着面汤将饼吃了,今天我们都无事,却独独她死在家中,可不是这面汤惹的祸!”
苏美娘旁边一个粗壮围着土布围裙的妇人跺脚叫嚷道,忙被苏美娘抬手制止下来:
“不要胡说!姑娘才到我们这里来不过三天,与贞娘本不认识,又无过节,哪里就下得了如此狠手!我不过是问清楚了,让你们不再纠缠于饮食之事罢了,长庆,你还不快去找人给你媳妇换了衣服,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莫玺见众人面上都似有不服,知他们是怀疑上自己了,只得拉着苏美娘道:
“姐姐,我在开封府住了几天,也跟着公孙先生学了些许本领,不如让我去看看那个贞娘如何?”
苏美娘却是做难,后见她十分坚决,也不好阻拦,只得带了她到贞娘的房子。原来贞娘等下人都住在后院几间小房中,她和丈夫虞长庆一个是管厨房的,一个是管家中小厮的,都算是个小头目,便占了单独一进三间青砖小房,与其他丫头厨娘们隔了一座矮墙。
莫玺进了门,见一个女子正躺在床上,便知道她就是贞娘,上去一看,果然口唇、鼻腔中还有血迹,身上却有着一股子臭味,她拉开贞娘的裙子,只见贞娘身下也是一片血渍,混杂着米泔样黄水。莫玺见了这症状,不由得心中一惊,这不是□□中毒么,恐怕这贞娘死的确实冤枉。将贞娘裙子放下,让几个妇人过来帮贞娘打扮收拾一番,莫玺退到一边看着四周,这房子与自己住的比起来差了许多,几件家具,雕花的床,细棉布帐子,皆是灰蒙蒙的,没有什么光彩,还沾了许多油渍,让人看了不禁闷气起来。莫玺眼睛一溜,突然发现窗前的一张小几底下露出微微水红,不由得上前把蓝布帘子撩开,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双绣鞋,鞋尖上绣的满是牡丹,还缀了一个软绸做的飘带,做的确是精美非常。
“这个是谁的?”
莫玺随口问道,那虞长庆突然一惊,忙夺过鞋子揣在自己怀里,
“这是贞娘的,让姑娘见笑了。姑娘既是无辜便不要呆在这里,倒染了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