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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起来,声泪俱下的握住我的手,哭道:“老奴……代少主……求姑娘一事,万望……姑娘看在……老奴……一片忠主的……赤诚之心上,答应……老奴的请求吧!”
原来是另有其事,而此事又与玄黓有关。
看着老人家颤巍巍的跪着,心下不忍,嘴里胡乱的应着,一把扶他坐在了扶廊的靠坐上:“您说便是,我都答应您。”
第十六章 妖孽现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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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仆见我答应得如此的干脆,忽的将原本眯成一条缝的双眼瞪大了起来,那双目光混浊的三角眼里,有一瞬间闪烁出点点欣喜的光芒,他嘴唇哆嗦着,枯瘦的手颤抖着一把抓住我的手:“姑……娘……”
他梗咽着哭诉道:“主子……怕姑娘担心……不让老奴说……呜……呜……老奴~看着主子生不如死的模样,就心如刀绞……呜……呜……”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主子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老奴不忍主子受苦,请姑娘感念老奴的一片心意,救救我家主子。”
我的脑海突然闪过那个声音“主子,您的身体被安姑娘的戾气所伤,如不能及时……”
一个呼之欲出的隐情迅速划过脑际:“玄黓一定是受我所累……我……我伤了他!”我的心被狠狠的拧作一团,心痛漫天漫地的铺将开来。
我呼吸急促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闷痛,一股腥热涌上喉来。
我下意识扶住自己额头,嘴角边溢出一丝血来,身体摇晃了几下,艰难的靠向扶廊边的柱子,身体无力的滑跌在了地上。
脑子嗡嗡的乱作一团,脑海中尽是哲翰在病房之中憔悴苍白的面容来回盘旋,我的嘴里充斥着苦咸感,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一行冰凉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悄无声息的滑下。
老仆见我这般形容,自掌嘴巴子几下,道:“老奴该死,不该将此事告与姑娘,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和主子交代?!”
我低低咳嗽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只能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迫切去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颇为艰难的开口道:“老总管……你家主子……若活不成……我也不独活……咳……咳……要怎样才能救你家主子……望您如实相告……咳……”
老仆此时已是满眼包着眼泪,嘴唇颤抖得话不成句;“老奴……就在此代主子……谢过姑娘,老奴斗胆……斗胆借姑娘性命一用……”
“……斗胆借姑娘性命一用……”最后那句话以极缓慢的速度在我的脑中重复回放着,仿佛要读上无数遍才能理解它的意思。
“我终于可以为哲翰做一些事情了!”自己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我麻木的想着,嘴角微微上扬,一种解脱的感觉盈满心间。
“好!我原意!我有个请求……我想去看看玄黓……只是看看他……”我平静的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
老仆掩面,不再看我:“老奴这就领姑娘去看我家主子,姑娘一路走好。”
我点了点头,沉默随他而去。
我隔着个雕花屏风,看着玄黓,不敢上前一步,怕自己舍不得他,他因之前的吐血症状,脸色极为苍白,整个人病恹恹的,气若游丝,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我的心揪着疼,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扭过身子,强迫自己不再看他,奔出了他的房间。
一路不敢停歇,怕自己会回头,死命的向前跑,一下就摔在了地上,也许太过疼痛,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情绪一下失控,刚才忍住的眼泪此时再也没有了顾及。
第十七章 妖孽现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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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黄澄澄的铜镜,细细的为自己描画着面容,画上了玄黓最爱的桃花妆,为自己梳上了妇人才盘的盘髻。
望着镜中这个年轻而鲜活的面孔,有一丝不忍,这如花少女的眉眼尚未长开,却要因我而死去,我感到深深的内疚,心中默默的念着:“兰儿,就让姐姐自私一回,不能将这借来的身体完整的归还与你了,姐姐为了心爱的人亏欠你的,如若有来世再报还。”
我留恋的抚摸着那个精致的妆奁盒,这是玄黓送与我的唯一物什,这物什曾让我幸福得喝了蜜一般。
这个封建的时代,男未娶女未嫁,送这本该由娘家准备的盛满女子梳妆用的私密物件,我以为玄黓在暗示,我们的好日子要近了,我以为玄黓会和我幸福一辈子,不曾想天意弄人,我终是和玄黓差一点缘分。
我小心翼翼地往这个彩绘双层九子漆奁装回那些物什,梳、篦、笰、镊、笄、胭脂、香料……一件一件都承载着我和玄黓的美好记忆。
初初的我完全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能望盒兴叹,许久不愿去摆弄那些分不清功能的物什。
玄黓此时就会宠溺的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上前来为我描画,嘴上总要抱怨一句:“没见过你这样不会打扮的女子,忘性还这么大,怎为人妇。”
嘴上抱怨着,却也愿意我描画,让我心里跟喝了蜜似的,他每每大功告成后总要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满意的吻上我的额,用极为温软的声音告诫我:“做人妇,要时刻谨记‘女为悦己者容’,不许怠懒,我要你永远这么娇艳,只为我而绽放。”
那时候的我必是羞红了脸。
此时的我已学会了女为悦己者容,那人却是再也看不见我了。我抬眼望着四角的窗外,将眼泪逼了回去。
回忆美好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极快,转眼间,我已将九个形状不同、大小有序的小漆奁有序的叠放进去。盖上了隔层,最后拿起铜镜左右照了照,妆容没有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是一个清秀佳人。
我再无留恋的将铜镜放置到漆奁的第一层,关上了最上层的盖子。
窗外投射着一缕阳光在漆奁上,这漆器身外髹黑褐色漆,漆表一层极薄的金银粉,有油彩在器表绘出黄、白、红三色云气纹,这缕阳光衬得那漆奁璀璨耀眼,十分华丽,我不舍的再次抚摸上去。
此时,门外一直侍候的老总管苍老的声音响起;“姑娘,时辰不早了,上路吧。”
我亲了亲这个心爱的妆奁盒,将它放入抽屉,绝然的站了起来,步出了房门。
跟着老总管七拐八绕的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缓缓走动,驶往我的黄泉之路。
我掀起帘子,回头看着离我渐去渐远的宅子,心中偷偷的说着:“玄黓,永别了!”
第十八章 妖孽现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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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车马劳顿,在荒郊僻壤的一处停下来,车外时不时传来‘呀~呀~’两声鸦子悲凉的啼叫,老管家冷冰冰的说道:“姑娘,到了!”
靠在车内闭目的我迟缓的睁开眼睛,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密实的山林层层叠叠的堆砌着,山林的深处缭绕着浓浓的雾气,让人看不清模样,看久了到让人觉得那深黑色的浓绿中能生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来。
一股股寒气夹带着湿气阵阵扫面而来,激得人不由得起了层层鸡皮疙瘩来,我下意识紧了紧领子。
“伺候姑娘下马车!”比寒气冷几分的语气将我带回现实,我霍地起身,避开了从人搭过来的手,自个一下就跳下了马车。因着我的大举动四周茂密的林子里呼啦啦的惊起一群飞鸟,整个山林传来惊鸟杂乱的飞扑声和啼叫声,久久回荡不息。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怪异感——是我们这些陌生的来客惊动了这座古老而沉睡已久的森林。原本静谧沉睡的森林突然就起风了,吹得林子的树丫子前后摇晃,叶子都在发着颤,沙沙拉拉作响,像是要发泄着怒气一般,有什么即将要喷薄而出。
我们向着林子的深处走去,一路上总有几声‘呀~呀~’凄厉的叫声,总有几只鸦子在这个枝头零零落落的飞起,又在那个枝头前前后后的停落,它们让我隐隐的不安,这种感觉伴随着它们歪着脑袋滴溜溜转着黑眼珠打量我而渐渐涨满心口,搅得人心绪不宁,我紧紧的捏住衣襟,捏得手心全都是汗。
开道的从人啐了一口,捡起了地上的石子朝鸦子停落的树丫子砸去,那几只鸦子惊起,仍不死心的在我们头上盘旋乱叫。
那人又捡起石子丢去,嘴里含模地小声骂道:“奶奶的,触霉头的秽物。”骂完,意有所指的往我这里瞥了瞥。
“啰嗦什么,赶不上时辰,有你们好看的。”前面管事的大声训斥了几句,大家悻悻地继续行进,我抿紧了嘴,假装没有听见,心却一阵阵地抽紧。
兜兜转转的走了许久,天色渐暗,森林的气候较为多变,入夜后渐渐转冷,风刮得愈加的肆虐,似乎要将整个森林都要撼动。
狂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些野兽的嘶吼声,夜晚的来临让急着赶路的我们更加着急和惊慌,队伍中时不时有人开始抱怨,管事的也渐渐压不住他们,有些人甚至叫着嚷着要折回去,大家也开始不安起来。
眼看情势不受控制,沉默许久的老管家突然发话了:“回头者死,谁要敢再提回去,就如同此树!”话音刚落,他挥刀将树杈子给砍断了,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再也不敢嘀咕什么,只能不情愿的继续往前走。
管事的让众人将火把点了起来,微弱的火光顿时让众人暂时得到了些许安定,大家无声的加快了步伐,都想早点赶到目的地,结束这该死的旅程。
突然前头的从人的火把跌落了,‘啊~啊~’他惊慌的尖叫声迭起,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前头传了数下挣扎声响,不久,就没人声了。
原本平息了一些的恐慌,徒然上升。
第十九章 妖孽现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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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惊慌得围作一团,形成一个扇型,噌~噌~都不约而同地纷纷拔出了武器朝向前方。
漆黑的前方只依稀能分辨出有个东西从浓黑中缓缓地步出来,收敛而有规律的呼吸吐纳,沉稳的步子,让它极好的融入这浓黑,只有踩踏过的地面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咯叽~咯叽声,昭示着它正在不动声色地朝我们踱过来,那东西似吐着信子伺机而动的大蛇,散发着逼人的危险气场。
这细微的声响此时倒成了一把钝钝的刀子,慢慢地凌迟着众人的心,大家都紧张得越站越紧,一缩再缩。
退无可退,管事的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就近推了身边的两个从人,声音中带着点颤音:“你,还有你,拿上火把去前面探探路。”
那两人不愿意动弹,管事的朝他们虚晃了晃手中的刀,他们只能怯怯的举着火把畏畏缩缩的往前慢慢地踱去。
随着他们举着的那俩星火光颤颤抖抖地游移过去,大家都严阵以待,摒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手上握着武器一刻都不敢松懈。
微弱的火光渐渐将那东西照出了个形状来——是个人。
他的头发就这样直直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阴影下他的眼睛里迸射出来野兽般的锐光,嘴的周围沾粘着大块的血污,衬得整张脸特别可怖,这副模样让人不由地联想到刚才的惨叫声,众人下意识都倒抽一口凉气。
众人看清了这么个似鬼似兽的东西的同时,这可怖的东西突然以迅雷之速袭来,伴随着两声惨叫,火把再次熄灭,众人都害怕地乱作一团,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惨叫声。
有人撞倒了我,混乱中我被人踩踏到,身体有几处被利器划伤了,传来钻心的疼痛。
有人竭力地喊着话,失去理智的众人无暇理会,或许都在自卫中互相伤害。
我循着声艰难地爬起来,在推挤和尖叫中极力躲避着,跌跌撞撞地朝某个方向拼死挤出去。
有个更快的东西将我拦腰扛起带出了混乱,嗖~嗖的在林间开始狂奔穿梭。
带有浓重血腥味的湿发随着风把黏住我的脸,让我呼吸困难,全身血液都倒流至倒置的脑袋,一时头昏目黑,受挤压的胃部在快速的狂奔中也作祟起来,胃液翻江倒海地翻涌着,一阵阵的恶心难受。
惊吓和慌乱使得我本能的在那东西肩膀上胡乱挣扎,徒劳地挥舞着四肢,挣扎着要让它将我扔下来,却撼动不了它半分,白白耗费着自己的气力。
步子停了下来,它将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闷哼出声,我的背部撞上了冷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