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1)
长风唤来几个影卫,问道:“城内情形如何?”
“少主,镇北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全城。叛党多数已经投降了,但他们似乎在找萧琛衍,正在挨家挨户的搜索。”
长风思忖,不能耽搁了。“燕云儿。将准备好的尸身放屋里,记得将脸划花。你派几个人将萧琛衍从密道送走,营中不能待了。”长风想了想,看着萧琛衍随时都要气绝的身子,把心一横,咬牙说道:“去云州,圆隐寺。告诉君无痕,让他一同前去。务必保他一命。”
“是!”燕云儿得令,背起萧琛衍往屋里走去。屋里看似普通的一个书案上,长风旋开一个水青色砚台,吱呀——一个粗扯的声音缓缓响起,书案下露出一个方形入口。想必这就是密道入口了。
长风最后一眼看了看萧琛衍,摆手让燕云儿将其带走。然后长风关掉了开关,思忖着必须还要再演一出苦肉计才行。
“影六,将那具尸体抬进来。然后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是!”
上天保佑,助我过这一关。长风暗暗祈求,然后长袖一扫,将屋内一切装饰摆设都毁坏殆尽,造成像经过一番激烈打斗般场景。那具尸体从身形上来看都与萧琛衍极为相似,长风看着这一切,招来影六,说道:“影六,你从现在起留在我身边。传令下去其他人隐密随行,切不可暴露行踪。还有影六,你伤我一刀。”
“少主?!”影六大惊,怎敢作这番大逆之事?
“你如果不想看见我真的有事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这出苦肉计长风必须牺牲,要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让‘萧琛衍’顺理成章的死去。
影六迟迟不敢动手,眼见屋里的火势越来愈大了,浓烟开始熏得长风不断咳咳,长风一把抽出影六的弯刀,,塞进他的手里,急切的说道:“快啊,击我一掌,然后砍一刀。快——”
影六出掌、挥刀,动作干净利落,长风左肩深深嵌进一刀钢刀,长风吃疼,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坚持的一口气呼呼地说完最后的交代:“影六,带着剩下的人离开。走干净,别、别留痕、痕迹。”长风有些支持不住了,惨白的面色渗出层层大汗,长风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趁着最后一丝力气:“留点我的踪迹给他们。”
“属下明白,少主放心。”影六轻轻扶着长风倚靠在墙边,想长风抱拳单膝跪下,便匆匆离去。火,似乎越来越大了。长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右手紧紧捂着左肩的伤处,手指间温热的血液不停地流出。
烟尘浓烈的看不见近前的物什,长风渐渐感到一阵阵的头晕,身子也越来越冷。好困,好想美美的睡上一觉。没有担忧、没有谋划、没有尔虞我诈。
长风意识慢慢沉静下来,好像闻到一股馥郁的桃花香气。三月的桃花间,淳昊!是淳昊,站在那片落英纷飞之中,浅浅微笑。一如记忆中那般月朗清熙的神采,温和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长风、长风!”
淳昊,好温暖!但愿这场梦不要醒。不知过了多久,长风觉得耳边好像有许多人在说话。哄哄闹闹的,好烦人。长风不自觉的嘟囔一句,却引来了更大的吵闹声。
更多的时辰里,长风似乎可以听到进进出出的脚步声,还有人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长风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就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浑浑噩噩的又睡了过去。
“怎么样了?”廉郡王看着军医出来,急忙上前焦急的问起。看着医官一副吞吞吐吐的摸样,一股火气噌噌直冒,口气不善的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都这么多天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医官闻言,更是吓得双腿打颤,抖抖的回答:“王、王爷,下官无能。顾相的伤势颇重,下官已经尽力了。”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就听到喃喃的几声不可闻的低语。
廉郡王已经失去了耐性,看着床榻间面色苍白,气如游丝的长风。廉郡王的眉头就没有平展过。那天,登州城破,大军势如破竹的剿灭判军。丝毫没有注意到长风的去向。本想着长风武功过人,一般的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就在大军全城搜捕可能逃跑的萧琛衍极其心腹之时。可谁曾想,部下来报在城中一个叫‘茂园’的宅子燃起熊熊大火,院中发现萧琛衍的心腹数人,但皆被杀。
沈韬带领部下前去,冒死从里面救出身受重伤的长风。看来是长风早一步获悉了萧琛衍的落脚处,在此等候。不料,萧氏顽抗,竟要与长风同归于尽。
结果两败俱伤,萧琛衍葬生火海,而长风被沈韬救下,却落得一身的重伤。沈韬抱着浑身侵血的长风归来时。军中上下乱成一团。偏偏此时,沉重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无奈,军中医官们只好帮长风疗伤。登州初定,一切事务繁杂,不宜静养。沈韬斟酌军中无法救得了长风,和廉郡王商量下。将长风送走,先一步回到帝都。廉郡王担心长风这番回帝都,皇上定会龙颜大怒。索性将长风悄悄先安排到王府别庄之中养伤。
可长风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沈韬也很不放心。思忖下,提笔给在帝都的沈煜写了一封信。
半月后,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地从官道上出现。已经在此等候了整整半月的沈煜,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辆马车,薄唇微颤,双拳紧握。半月前,沈煜意外的收到沈韬的来信。当时他已经安排父母住在帝都的沈园中。
面对这封不合时机的来信,沈煜纳闷的看了起来。在得知沈韬交托他的事之后,整整半月,沈煜都在这个约定好的地点守候,眼睛几乎望穿了登州方向。
终于今日等来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来人看见沈煜,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沈煜跟前,势力抱拳,试着问道:“请问是沈煜,沈三公子吗?”说话的期间细细打量着沈煜,怎么看也不太像。都说沈三公子丰神俊朗,气度超凡,一副翩翩佳公子的神采。
可,眼下这人,青衫落拓,满面风霜,鬓发凌乱、容颜憔悴,下颚间冒出许些胡须。只有一双眼睛透出炯炯之色。
沈煜收回神,同样抱拳回礼道:“正是在下。”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人接过来看了一眼,欣喜的拜道:“小人来喜。是沈将军的长随,奉将军之命送人而来交给三公子。”
沈煜颔首,来喜领着沈煜来到车前,轻轻掀起车帘,沈煜的心在看到长风的那一刻时,突突地似乎要跳脱出去。长风依旧昏迷不醒的躺在车内,沈煜一把冲上去贪恋的她的容颜,深深将她看进眼里,看进心里。
来喜看沈煜不说话,也不好开口,踌躇了半天,怯怯的提醒:“三公子要是确认清楚了,咱们就得出发去别庄了。主子的身体还需要大夫医治才是。”
沈煜听到来喜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冲来喜点点头,歉意:“来喜,麻烦你了。”来喜挠了挠后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腼腆的笑道:“公子,说哪里话。将军的吩咐是小的本分。公子,上车吧。”
沈煜点点头,借力一蹬轻巧地进了车内。车内铺着厚厚的毛毡,长风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孩,静静地躺在其中。沈煜伸出手轻轻抚着长风消瘦的脸庞、微微青黑的眼睑,帮着拂去熨帖在脸上的碎发,满眼爱恋的低语:“秋儿,你回来了。别怕,有我在。”
混混沌沌中,一声声充满暖意的话语如春风吹进长风的心田,暖得长风不自觉的疏开了紧皱的秀眉。这是谁啊?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好像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一直都不要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长风做了一个冗长梦。梦里她好像又回到年幼时,那个让她害怕的家、那个被爹扔在乱葬岗的黑夜中。没有人来救她,她拼命地往前跑,大声的喊,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只有一声声咯咯咯的怪笑,仿佛就跟着他。
情景一转,长风竟然看到先帝。长风想上去,先帝一把将剑挥过来,大骂长风。长风想说话,可就是张不开嘴。“长风”听见有人叫自己,长风高兴地转身一看。是淳昊,满身鲜血的淳昊,站在长风面前,睁开满是血洞的双眼,双手掐颈,憋得长风呜呜直呼。
“不要、不要,不要————”长风大喊一声咻的张开了双眼,猛地弹身坐在床间满头大汗的气喘不已。
“秋儿?怎么了?”沈煜听见一声长风高声厉喝,以为出了什么事,旋风似地冲进屋来。一进屋就看见长风惊魂未定的坐在床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沈煜看见长风醒来还来不及高兴,冲过去一把将长风死死地抱在怀里,埋在长风颈项间,微微哽咽。
长风被沈煜大力的抱在怀里,沈煜的大力让长风感到有些疼。突然长风心中恸动,颈项间一阵温热湿意,打乱了长风古井无波的心田。怎么两次自己有难都有沈煜在身边啊?
长风有些不自在,伸手拍了拍沈煜,轻声出言:“放手!”这家伙要把我勒死才安心吗?我可是伤者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沈煜听到怀里的人闷闷的说话,一时间忘情的抱着长风,想着长风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有些讪讪松开了怀抱,小心的打量长风的脸色。好半天,长风实在是受不了这家伙这般鬼鬼祟祟的偷看,不耐的说道:“三公子若是看够了的话,麻烦给在下一杯水好吗?”
沈煜你要活活渴死我吗?我有什么好看的,看我就能看好了。长风抚额,心里暗忖,这家伙这么久没见,怎么越来越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