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1）
镇北军大营中，得胜归来的将士们皆面带喜色的议论刚刚那场战斗。年轻的面庞上充斥着建功立业的渴望。沈韬连同廉郡王一起走进大营时，众人立即起身，抱拳称道：“见过廉郡王、大将军。”
廉郡王一抬手，示意众将坐下。环顾四周，廉郡王笑呵呵的问道：“今儿个，各位将军真是勇猛无比，真是大大长了咱朝廷的颜面。好好好——”
“谢王爷。”众将又齐声回答，廉郡王看见沈韬没有过多喜色，侧身过来询问道：“沈将军，怎么了？有何疑虑？”沈韬略沉吟，对着廉郡王以及众将，朗声说道：“诸位，下官觉得逆党断不会这么轻易投降。今天得进攻杂乱无章，毫无阵法。这恐怕是他们的疑兵之计，大家还是要多加提防才是。”
众将一听，纷纷激昂请战：“将军放心，我等定不辜负皇上期望，不拿下逆党首级，决不罢休。”
徐靖看着众人一一退出后，才上前和沈韬说起战况。“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沈韬探究的看了他一眼，依旧看着桌上的行军地图，顿了会说道：“阿靖，你也觉得吗？说说看？”和萧琛衍交手的几次，沈韬觉得萧琛衍有意在保留实力。几次的交锋都有试探的意味。
表面上看，他们都取得了胜利。可细想而看，萧琛衍他们根本没有把实力完全发挥出来。实在想不明白，萧琛衍到底要做什么。
徐靖前思后想了许多，说道：“将军，我觉得萧琛衍在等援兵！”
“援兵？！”
“是小弟的观察所得。”徐靖说完，看了一眼沈韬。见沈韬沉思的神情，才不紧不慢的说下去：“将军相信你也看出了，几次的交手萧琛衍根本是在敷衍我们似的。困于登州不思突围之法，却坐以待毙，不似他的作风。以小弟愚见，他是在等援兵，和援兵联手将我们置于死地。此前的败战，是在放松我们的警惕。”
“阿靖，此话就只有你我知道便可。切不可外传，以免军心动摇！”沈韬嗖的一声站起来，打断了徐靖的话。徐靖的话，深深说到他心里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层利害关系。现在军中士气如虹，只有趁着这股气势，一鼓作气将萧琛衍打垮。否则援兵一到，他们就处境艰难了。
“属下明白！对了，前几日收到阿煜的书信。”徐靖话头一转，轻松的说起了沈煜和其他人的情况。
“说些什么了吗？”沈韬听到有了家人的消息，有些迫不及待的闻起来。“将军放心，阿煜已经把他们从洛城接到帝都了。老夫人、姨父姨母都安好。等这里的战事一完，我们就可以回去看他们了。”
“是啊是啊，该好好看看他们了。”沈韬眼光柔柔的看着远方，想起自己的家人。心里总是润软一块的。徐靖却忍不住揶揄他一番：“你要是带回一个媳妇儿回去的话，他们肯定是更加高兴了。”
沈韬睨了他一眼，笑骂道：“真是和老三待久了，一模一样的性子。看你以后又怎样的姑娘会看得上你。”徐靖、沈韬不由得相视一笑，一扫刚才的阴郁的话语。
“元帅、元帅”萧琛衍站在城墙上观战，一个小兵急急的奔至前来，还没到跟前就跪倒在地。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元帅、元帅。”萧琛衍剑眉一冽，沉声低斥：“慌什么？说？”
再看那个小兵已经昏死下去，一旁萧琛衍的幕僚看出这是派去平州联络消息的信使，伏在萧琛衍耳边低语一番。萧琛衍一听，呼吸一滞，急迫的令道：“搜他的身看有没有什么信件！”
“是！”下人们得令，七手八脚的在那个昏厥的小兵身上搜起来，却除了一些衣服干粮之外，并没有什么东西。萧琛衍的眉一直紧蹙，感觉后背嗖嗖凉起来，死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兵。
“回元帅，此人身上并未有信件。”下人看着萧琛衍那副狠戾寡绝的摸样，有如是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哼，没有吗？来人，给我泼醒他。”就算是死，也要给我说清楚才能死。
哗——一桶冰冷沁骨的凉水泼向那人，那人一个激灵喘过气来。萧琛衍一个箭步冲过去，揪起那人单薄的衣襟，一个使劲提了起来，目光狠冷的问道：“平州出了什么事？一字不漏的说明白了。”
那小兵已经被折腾的只剩下半条性命，这回看见萧琛衍的厉问，吞吞吐吐的说道：“平州知府、通判死了，平州抓了好多人，小、小人，好、好不容易、跑、跑出来的。”
萧琛衍听到此什么都明白了，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很不自然的扯了扯唇角，手上一松，小兵立刻跌倒在地。萧琛衍缓缓的转过身去，面对城下围着的镇北大军。突然开口说道：“曾凌，立刻下去备战。明日寅时突围出去，登州上下如有异心者，格杀勿论。”
南夏的大军师来不了了。何常德、刘方已死，那么名单已经全部落在你的手里了吗？呵呵，我就是说嘛？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长风，现在我不会坐以待毙的，你要是厉害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再见上一面，否则此生就此永别了。
“杀啊——”
“冲啊——”
冲天的火光从登州城墙下射下来，登州城门大开。潮水般的叛军排山倒海的冲出来，深夜的寅时，登州城外像白昼样。萧琛衍孤注一掷，率先冲出来。一身鲜红似血的甲胄，手提一柄转天银白寒枪。枪风猎猎，横扫一片。
尚在歇息之中的镇北军，一刹间有些手脚无措的一一抵挡。好在镇北军的将士们训练有素，不多时所有士兵都已恢复状态。将突如而来的的进攻慢慢的抵挡了下来，萧琛衍乱军之中一身火红，非常显眼。
徐靖一瞟见萧琛衍向沈韬袭来，横起长剑一挡，“铛————”震破耳膜的一声金属相接的刺耳之声，徐靖牙关一紧，手腕使上全力，向上一顶，弹开了萧琛衍这一招‘泰山压顶’的狠戾。
萧琛衍长枪一收，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一脸轻松地说道：“好久不见了，沈大公子、徐二公子，两位还好吧？怎么没见到沈三公子啊，这么久没见，还真是挂念！”
徐靖没想到，在这个场合萧琛衍居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说话，可见此人的胆量不寻常，正想上前较量较量。萧琛衍身后杀出一人，怒发冲冠，一虬髯大汉，怒吼的冲过来：“沈韬，老子来会会你——”
说着一柄金刚大环巨刀，擦面而来，徐靖担心沈韬安危，不顾手上之伤，长剑一划，大刀呼呼朝一侧飞去，那大汉抄马过来，轻轻一揽，达到又回到他的手中。
邪佞的把刀背往自己肩上一放，策马来到萧琛衍身边，闲闲的问道：“元帅，你怎么能独吞？怎么说也要分在下一个好了。”
萧琛衍看着来人，也云淡风轻的回道：“曾将军，那由你先挑好了。”
徐靖心中火冒三丈，这人太目中无人了，竟将自己像肉案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大喝一声：“你们这班乱臣贼子，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看我怎么修理你。”
一把玄铁天霜剑，劲力无穷的就朝曾凌面目刺去。曾凌大刀虎虎生风，两人武艺不相仲伯。徐靖在受伤之后得到青衣不少的提点，武艺大大提升。随军征战以来，也是有军功在身的。
“大将军，请吧！”萧琛衍仿佛在邀请沈韬下棋、赏花一般，完全不把生死放在眼中。长枪一指，目色绝冷的说道：“今天，本帅就要你的命。”
沈韬掌握寒铁勾镰画戟，亮出架势，不屑地说道：“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手底下见真招，请！”
两军交战、血肉模糊。鹿死谁手、强者生存。
长风日夜不停的赶路，脑子里却经常回响起这句话。这是先帝在她第一次上战场时对她说的临别的话。那是长风刚刚脱离淳昊的保护，独自面对世间最险恶的地方。先帝也只送给她这十六个字，作为告别，让她慢慢体会。
战争是可怕的、血腥的、也是最回想的。
战争让长风想起那些年轻的生命在自己的身边一个个倒下，那一瞬间的害怕、不甘、后悔都一一浮现在脸上；幸存归来的人中，他们失去了手脚、双目，甚至是他们至亲之人。捧回那一把轻灰，客死异乡的悲哀。
长风不喜欢战争，可偏偏又逃不开战争，就如钦天监的老监正所说‘天意啊天意。你的一生将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你逃不掉、离不开。这是命啊！’
命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翻天过去我也要翻过来。
长风咬紧下唇，狠甩一鞭。“驾————”的一声，身下的白蹄乌昂首一嘶长鸣。跃出人群几丈，长风身后跟随着十八亲卫。
那日长风身在平州，影卫们截获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从怀中搜出一份来自登州的密信。果然是萧琛衍向刘方询问援兵的，还有一份是写给穆守成的，请求南夏出兵助其成事。事成之后，许诺割让平州、兖州给南夏。
长风看着信，气得全身直哆嗦。这、这分明就是通敌叛国的罪证啊，萧琛衍你真的要把天曦搅得个天翻地覆才安生吗？通敌叛国这是死罪啊，如果这封信落入皇帝的手中，你就是死路一条。我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就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