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1）

是个不折不扣个文武全才，不想这般才华出众的人却请旨做这个南夏国通使，常年驻守在平州。面上说的事仰慕天曦大国风采、地广人丰；实则，长风觉得这个人，是在监视着天曦对南夏的一举一动。

没错，长风对南夏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迟早南夏会纳入天曦的版图，是先帝让长风做的三件事之一。想当初，淳昊辞世之际，长风心灰意冷。曾向先帝提出离去的想法，原本以为先帝会勃然大怒，但先帝确答应长风完成三件事就放长风离去。

其一是辅助淳佑登基为帝。其二，解决西夷与天曦近百年来的战火纷争；这其三就是，吞并南夏国。当时长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现在想想长风不禁苦笑连连，这后件事要是能在我有生之年完成的话，恐怕自己已经是耄耋之年了，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好说呢。先帝啊，让自己发誓不违背誓言，就把我绑在这个位子上来。淳昊，你可知道我坐的是多么艰难啊。

“下官南夏国通使穆守成拜见天曦宰相顾大人。”穆守成款款而来，对坐在亭中的长风礼数周全的屈伸一拜，清朗玉润的嗓音犹如三月的春风轻轻拂过。

长风早就听闻穆守成乃一翩翩佳公子，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素有‘旭日公子’之称，与苏绾儿的哥哥，苏晋轩并称南北二骄。此刻，长风好好打量这位‘旭日公子’。嗯，的确不俗。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双眼睛分外有神，却也深邃难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玉冠高高挽起，厚薄适中的唇边漾着一抹笑意。只是这份笑意中可有些冰冷了。

“穆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长风立刻上前，虚扶一把，寒暄道。面含笑意的邀穆守成入座。

一旁的小仆，机灵的奉上香茗，穆守成也不做作，皓腕一抬，轻呷一口，问道：“顾相，这可是敬亭绿雪？”

长风杏眸一赞，轻笑道：“顾大人真不愧博学之才。竟能这般准确，在下佩服、佩服。”

“顾相过奖了，下官只是喜欢品名而已，略有研究。愧不当这博学之名。”穆守成连连谦让，这也才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长风。

任谁也不会想到，面前做的这个略显单薄的女子竟是一国宰相。关于这个女相的传闻，他听得不少，却一直未见其人。

外间传言，顾长风残暴狠戾，对同朝为臣的大臣打击异己，培植亲信，借皇帝之名，行大权在握；也有人传言，天曦皇帝与她之间暧昧不已，说她这相位，实为在龙床上求得；更有人称，顾长风有倾国之貌，天曦皇帝被她迷得分不清东西，说她有妖术，对人一笑就是媚术，其他朝臣一一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穆守成也只是付之一笑。他之所以当这个边防通使，更主要的原因是感到天曦对南夏的企图，所以他待在平州一直在摸这个情况。可没想到，平州暗涌翻腾，惊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连天曦传奇人物顾长风也轻临此处。

说实话，这个顾相他有点失望。既不是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也不是坊间传闻的残暴狠戾之辈。粉黛未施的一张素面，身上未见过多的装饰。就像一株荷花，清清淡淡的闲坐一处，眉目间似有着幽幽的哀愁。姿容平凡，恐怕就连自己府中的侍婢都不如。就连身上穿着的不过是一套平凡的天青色广袖莲花紫霞裙，发髻间簪这一个精致小巧的蝶恋花紫金发梳。

如空谷幽兰娴静自然，穆守成收起目光，讪笑这么个云淡风轻的女子竟会是南夏最可怕的敌人，在变幻莫测、权利倾扎的朝堂，她又是如何站的住脚的？不管她是敌人还是朋友，穆守成对长风升起丝丝敬意。

长风放下茶盏，檀口亲启，问道：“不知穆大人有何要事？”长风笑语晏晏的问道，一边打探穆守成的反应。穆守成神情一凛，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长风就是深深一拜。

长风不解，连忙惊异的问道：“穆大人这是何意啊？折杀在下了，使不得、使不得。”

说完轻扶穆守成双臂，将他托起来。引穆守成坐下，穆守成连连逊让，缓缓道来：“顾相，下官有负众望，险些铸成大错。如若不是顾相及时赶到，恐怕下官就是有十条性命也担当不起。”

好一个投石问路！长风心中一怔，遂故作惊异的问道：“穆大人，何出此言啊？”穆守成讪讪的回道：“顾相有所不知。前些时日，通判刘大人找过下官。”穆守成看了一眼长风，见长风未有不悦之色，便说出此行的目的。

长风静静的听完穆守成的‘真相’。内心冷哼不已，不得不说这个穆守成还是有几分头脑的。刘方曾找过他，要他协助自己反叛朝廷，投奔萧琛衍。而后他便向萧琛衍求情，割让平州给南夏。只是这个提议，还在穆守成考虑之中时，刘氏一党便被长风所拿下。

穆守成担心自己曾与刘方交往甚密，难保长风会以此为借口攻打南夏。所以这一出投石问路先是摸摸长风的底。看看到底长风知道了多少，反正刘方已死，正所谓死无对证，有什么事就往他身上泼。难道还怕查吗？

穆守成的这番想法，长风岂会不知道。只是现在不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长风也就陪着穆守成说道：“穆大人，说哪里话。是在下治下严，竟出此等败类。坏我朝纲不说，还妄图祸害南夏百姓。真是罪大恶极。穆大人，请放心。本相知道这一切都是刘方所为，与穆大人无关。天曦与南夏兄弟之邦，情同手足。”

穆守成闻言，急忙起身拜谢，一个劲地说着长风体恤、清正廉明的官话。长风也好言宽慰了些，便打发他出去了。

看着穆守成恭敬地退出的身影，长风唇边泛着许许冷笑。要不是我抢了先机，快人一步，想必此刻的平州已经成了你南夏国的边陲重镇了，那你穆守成不就有立了一个大功。

现在来‘说明真相’，不过是想挽回些局面而已。穆守成，你不简单。看来要征服南夏国，你就是一个最大阻碍。

“大人？！登州密信！”

长风一蹙秀眉，登州两个字如鞭炮一般炸在耳边，立马起身喝道：“拿来。”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了信。转袖一摆，对来人说道：“叫粮曹、军曹、兵马司三位大人，立刻前来见我。”府外，跟随穆守成前来的南夏随从，看着穆守成出来，急忙上前迎接。趁着四下无人，悄声询问情况。

“顾长风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啧啧，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穆守成这番自言自语的话，听得下面的随从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自家主子，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也不敢多问什么，疾步跟着出去了。顾长风不愧为天曦第一女相，什么事都掌握其中。穆守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暗怔如若当初应了刘方的‘提议’，那此刻平州就是南夏的国土了。可转念一想也亏了，没答应。

如果那时一动，就给了顾长风肖想南夏的借口。看来对天曦、对顾长风不得不多加戒备了！

“来啊，打道回府！”

宣德六年十二月三十日

登州城里的叛军终于倾巢出动，与围了他们将尽一个多月的镇北军交锋。短兵相接的那一霎那，血肉横飞。温热的鲜血喷在士兵们的甲胄上、刀剑上、喷在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庞上，立刻化成了一道道冰箭。倒在地上的瞬间，还保留着最后一张神情。就这样踩着彼此的断臂残肢，往前冲去。

城墙上，萧琛衍一身火红铠甲，紧紧地抿着薄唇，冷冷的注视这一切，仿佛他只是个旁观者一般。一旁登州知府战战兢兢的随侍在侧。萧琛衍忽然冷笑一声，悠闲地问道：“陈大人，你看我们能赢吗？”

登州知府陈然没想到，萧琛衍会突然问起自己，一时间竟语塞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难尽诉。萧琛衍也不怪罪于他，他心中也忐忑不已。平州的人马迟迟不见动静，派出去的信使也不见回报。莫非南夏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了？刘方也曾传信而来，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城中的粮草、衣药、兵马，日益减少。如若迟迟不见援兵到来，这寒天腊月的，对自己太不利了。眼下之事，只有突围出去，方有一线生机。否则，登州就是坟墓了。

这场雪啊，帮了你的大忙了。

萧琛衍托起一片小小的雪花，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你不知道是否也在赏雪呢？”

“将军，这一仗真是痛快啊。哈哈哈哈，这些个反贼，也不怎么样嘛！”

“就是，一个个像软脚虾似的。恐怕是三天没吃饭了吧。”

“我看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班师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