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42 洛阳花依旧（下）（1 / 1）
兰韵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动静，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就看见一人，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正斜倚在窗台，沐浴着初春的阳光。
他本是微阖着双眼，极悠闲地将一管狼毫至于鼻端，轻嗅着上面的墨香，这时闻声睁开了眼，看着兰韵，一笑便露出了自己的一口白牙。
他依旧坐在窗台上，翘着二郎腿，枕着自己的左臂，纹丝不动，等着兰韵走到自己身前。
“为什么要将八卦楼带到洛阳？”
兰韵劈头就问。
端木眨了眨眼，似乎没有听懂：“你什么意思？”
“天青当年定下的楼规，八卦楼不得参与江湖事，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兰韵说话间面色平和，但那随着她的话余微震的袖沿，已经透露出些许焦虑。
端木却没有回答，只偏头看向窗外：“兰韵，我昨天去了牛角街，可惜时节不对，那里的牡丹一朵都没开。”
“牡丹性傲，不到时节是不会开的。”兰韵神情一滞，顿了顿，冷冷答道。
“我知道因为天青失踪让你有些焦躁了，”端木这是轻轻一叹，转身跳下窗台，在兰韵面前站定，兰韵本来身材高挑，站在他面前，发髻刚刚平至下颔。“我也很着急……”
啪！
清脆的一个耳光。
“那为什么对外宣布放弃寻找？为什么要跟审判楼同气连枝说他已经被恶人谷所害？为什么要将大家带到洛阳城招惹是非？”兰韵猛抬头，一双翦瞳盈盈看着端木，目光复杂，满是不信任，
“端木，我已经看不懂你的想法了。”
“你明明知道天青跟恶人谷的关系！”
这个耳光下手并不重，端木只轻轻侧了下脸，有转了回来，尚带着三分笑意。
“兰韵，你需要冷静，冲动已经开始影响你的判断了。”端木不以为意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我这么做的原因，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看不懂，我只看到你的狼子野心。”兰韵一个耳光下去，自己到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不再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着那双眼睛，总会让她觉得莫名心疼。
“你觉得，当下这样的情况，我除了跟天地盟虚与委蛇还能怎么做？难道我站出来，说何沐霭你说谎，我们楼主根本不可能是被恶人谷所害，他自己就是恶人谷的人。”端木继续说道：“此话一出，八卦楼如何自处？天青如今生死未卜，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好八卦楼，然后等他回归。”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兰韵的神色，看着她渐渐恢复到以往的从容温和，心中才暗自一松，紧接着又冒出一股烦闷之气。
兰韵沉默了许久，忽然抬起头来，朝他一笑：“之前是我冲动了，错怪了你，我再信你一次，但是，不管你本意如何，我还是不赞成你派人参与攻打恶人谷。”
“放心，我知道轻重缓急。”端木垂眸说道，笑容不变，右手却无意识的紧捏住手中那管狼毫。
兰韵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告辞，临走时，她只留下一句警告：“端木，你要清楚，八卦楼，首先是天青的，然后才是你我的。”
“我知道。”端木应道，将目光移到窗外翻飞的燕子身上，烦闷忽然间化成为无限惆怅。
身后传来轻微的关门声，佳人远去。
咔嗒。
又是两声脆响，端木手中的狼毫已经断成了两截，砸在地上，朝两边滚开。
洛阳城已经物是人非。
谁还记得那个五年前流落到牛角街的乞丐？
谁还记得牛角街书坊那个喜欢布施接济乞丐的小姐？
我知道，如果没有天青，我们一个是乞丐，一个是书坊小姐，都是一辈子默默无名。
可是。
兰韵，明明我们两个先认识的，为什么你总是向着他？
“临窗赏景，端木楼主倒是好兴致。”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人笑问，声音清亮如山间明月。
端木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看向来人，一身白袍，脸上带着半面银色的面具，正是目前在江湖上翻云覆雨的何沐霭。
“何盟主百忙之中也有空来我这？”端木笑了笑，看着何沐霭弯腰捡起地上的半管狼毫。
“我真的很忙啊！”何沐霭将狼毫在桌面上顿了顿，嘴里笑着，抬头间有寒光从面具上划过。“不过听说兰副楼主来了，我便来看看。”
“她那边无碍！”端木脱口接道。
何沐霭闻声大笑：“端木楼主倒是怜惜佳人！好吧，既然你自己说无碍，我便不插手了。”
“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处理的，放心好了，八卦楼尽在我掌握之中。”
“我知道，端木楼主乃是人中龙凤，能力卓越，就是做事喜欢犹豫，总是妇人之仁。”何沐霭冷冷一笑，见他依旧有些犹疑，接着说道：“我天地盟如今正是蒸蒸日上，一旦灭掉恶人谷，必定威名震八方，到时候江湖群雄皆听我号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想造反也不是不可能，端木楼主还是要看清局势。”
“如今我们是志同道合，目标一致，端木楼主不要忘记当日在天梯山说过的话。”
端木沉默不语，最后点了点头。
“我看这几日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发。”何沐霭突然换了话题。
端木心中一凛，问道：“你昨日派去的前锋可有什么收获？”
“棘手啊！没有一个回来的。”
“恶人谷本来就不好对付。”端木说到，看想何沐霭，奈何对方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怒。他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次行动，我会尽最大的可能给你提供情报，帮你煽动情绪，但是其他事情八卦楼不会插手。”
也就是说，有些事，找他可以，但不能以八卦楼的身份出面。
“足够了。”
何沐霭轻嗤一声，将手中狼毫一掷，推门而出。
从客栈出来时已经是正午，何沐霭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有些不悦，正在考虑要不要迟些再走时，就看见一辆马车稳稳在自己身前停下，车中人掀帘探头，正是莫随欢。
何沐霭心中大悦，连忙爬上马车，稳稳坐好，这时才想起问身边人：“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放心端木尘，一直派人在周围监视着，刚得到消息说你私自去找他了，所以就来了。”莫随欢正色道。
何沐霭以头抵额，轻笑一声：“放心，在天梯山我对他下过蛊，一个随时可以被我控制神智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那为何不现在就控制他？”
何沐霭瞥他一眼：“我不是现在也没有控制过你吗？用蛊术固然保险，可是也会限制人本身才能的发挥，我可舍不得。”
说完，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随欢，多谢关心。”
“没什么……我记着，我的父亲还在你们手里呢！”莫随欢冷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