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除旧岁甄府祭祖祠 迎新年阖家享团圆（3）（1 / 1）

“呃，姨表哥好。”宝玉赶紧打招呼。

君无痕拉着凳子在宝玉身边坐下，又递上一只锦盒，笑着说：“过年了，没有什么送妹妹的，这十二枝珠花是宫里头的新式花样，妹妹看看喜不喜欢。”

宝玉接过来，打来一看，不禁吐了吐舌头。这有钱人出手也太大方了吧，每枝珠花都是黄金打造，镶着珍珠翡翠，这玩意儿，戴在头上得多沉啊，她又不是黄金圣斗士，整得满身金光闪闪的干啥。宝玉讪笑说：“姨表哥，我的珠花已经够多了，你送我这么多，我也戴不了啊。”

君无痕摸摸了脖子上的金锁，叹着气说：“妹妹是不想收下吗？唉，妹妹对我总是这么客气，显得我像个外人似的。”

“不是不是。”宝玉连忙摆摆手。她来甄府这么久，也断断续续听说了君无痕的一些身世。他名义上是薛家的二公子，其实并非薛姨妈的亲生，是从养生堂抱养的。薛姨妈的丈夫死得早，大儿子薛蟠又是个痴呆，这份家业，总得有个人承继，君无痕自小聪明乖巧，学东西又快，13岁就接管铺子了，几年下来，把薛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越做越大，成为金陵城有名的富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君无痕又是个草根奋斗成才的典范，她不该这么怠慢人家的。宝玉想着，便说：“好嘛，我收下了，姨表哥不要生气咯。”

君无痕又笑道：“我看妹妹喜欢吃蜜饯，正好开春去山东办货，那边盛产金丝小枣，腌的蜜枣最有名，我给妹妹带一些回来，可好？”

宝玉不好推辞，只得说：“谢谢姨表哥。”

君无痕道：“别客气，又不麻烦。”

正聊着，却见赵姨娘拉着环儿从门外走进来，二话不说，跪在甄老太太面前就连连地磕头。甄老太太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又有什么事？”

赵姨娘抹着眼泪说：“老太太开恩，环儿这孩子这不长进，念书终究念不成，总得学一样本事，求老太太跟姨太太说说，让环儿跟着二少爷去他们铺子里做生意，当个学徒，任打任骂都使得。”

甄老太太有点不耐烦，道：“大节下，你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也不怕讨个不吉利。”说着，又转头问薛姨妈，“姨太太以为如何？”

薛姨妈胖胖的脑袋点了点：“赵姨娘都开口了，让痕小子带带他便是，环儿又机灵，不要几年就上手了。什么学徒不学徒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君无痕走过去，对赵姨娘笑了笑，道：“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去山东，环弟也收收拾拾，同我一起去吧。”

赵姨娘一听，赶忙跟给甄老太太、给薛姨妈磕头，连声说：“谢老太太开恩，谢姨太太成全。”磕完头，便拉着环儿高高兴兴地去了。

宝玉在一旁叹气，要不是她，环儿也不会弄得念不成书吧。“大过年的，你怎么老叹气？不会是蜜饯吃多了，酸倒了牙吧。”耳边一阵暖暖的呼吸声，宝玉转脸，不知何时，虞岱林已经站在她身边。宝玉这才发现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四周一下子静下来，咦，人都去哪儿啦？

“喂喂，看什么呢。”虞岱林手掌晃了晃，“他们都去吃饭了。”

“这么早？”宝玉拍了拍肚子，好像还不太饿诶。

“冬天天短，你看看外头，天都快黑了。走吧，不是说咱们坐一块儿吗？”虞岱林眨眨眼睛。

“好。”宝玉跳起来，自然地牵虞岱林的手。虞岱林也自然地把她手拉住，放在手心里。

“这是第一次吧。第一次拉着你的手去吃年夜饭，这才是团圆。”他冲她浅浅一笑，眼睛里的光，如明日一般灿烂。

年夜饭的宴席设在花厅，摆了五桌。每桌旁边又摆了一只小几，几上放着香炉，焚着御赐的百合宫香，小洋漆的茶盘上，放着旧窑十锦小茶杯，十分精致。上面一席是薛姨妈坐、甄太太侧陪，东边单设一席，是紫檀木雕画的短榻，由甄老太太坐，旁边一只小高桌，由虞岱林和宝玉坐。再往那边一席，是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君无痕。西边的那几桌，便是甄老爷以及一些族中长辈。

两边的大梁上挂着玻璃彩灯，门外的廊檐上也挂满了各种彩穗宫灯，缤纷的流光，映照着对面的戏台子。此时，台上唱的正是一出《西楼会》。宝玉可不懂什么西楼会东楼会的，光是唱大戏，又长又闷，哪有春晚好看啊。宝玉无聊地瞅了瞅，无意中看见王熙凤从游廊上走进来，他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御掉玄衣铁甲，换上了一件长衫，腰间佩着玉佩，整个人显得特别有型。宝玉眼前一亮，觉得新鲜，便跑过去招呼道：“嗨，穿得这么文绉绉的，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王熙风笑了笑，说：“今天过年，我本该在军营里，承蒙元帅邀请，一起团圆，若我穿成平日那样，岂不是太失礼了？”

宝玉指了指他脚下，嘿嘿地笑：“这双鞋子果然穿上啦，啧，你真是个重义重情的人。”

王熙凤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小姐莫取笑在下。”

“我看好你哟！”宝玉拍了一下他的肩，“啥时候成亲了，记得叫我喝喜酒啊。”

王熙凤低了头，支吾一声：“不是那样的……”

哈，平时威风凛凛的，想不到，一说感情也这么害羞。宝玉正偷笑，突然听见有人禀告：“老太太，太太，公主到了。”

甄老太太听见，连忙站起来，命甄太太和迎春上前迎接。迎春不大情愿，走过去应付了一句：“一早马车就派出去接了，你才到。”

荣瑞公主眼一瞪：“我来已经给足了面子。你以为我愿意来吗？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迎春不知趣地问道。荣瑞公主瞪着他，没有再说下去。

甄太太赶紧接了话茬，嗔怪道：“公主来了，你还埋怨什么？来了便好，这才叫一家人团圆呢。”说着，一边挽着荣瑞公主入座，又喊宝玉道：“宝玉，过来陪陪你二嫂子。”

陪她？陪吃陪喝陪聊天吗？给钱吗？宝玉真是一万个不乐意，慢慢腾腾地走到那边，又抬眼看了看迎春的受气相，只好忍耐着坐下来。

荣瑞公主打扮得花枝招展，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红云缎，翡翠碎花绉裙。她本来长得艳丽，脸上又搽多了脂粉，整个人越发显得妩媚，如粉荷含露一般。拜托，你这是来吃年夜饭呢，还是去参加港姐选美呢？宝玉鄙视了一下，咽了一口茶，心里思忖着前天迎春说的话，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二嫂，”宝玉一脸笑眯眯，“这几天二哥不在附马府，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什么意思？”荣瑞公主拉下脸。

“哎呀呀，一到了晚上，屋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漫漫长夜，外头又是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万一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二嫂，你就不怕鬼？”

“可笑！”荣瑞公主挑了挑丹凤眼，冷冷地说，“这些话是听你二哥说的吧，哼，他也就这点婆婆妈妈的本事。”

“还要我二哥说吗？我看都看出来了。”宝玉凑上去，顿时一股呛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捂了鼻子，又说，“二嫂，你气色不大好，是被鬼缠身了吧，要不要我请个大仙儿去驸马府捉捉鬼啊？”

荣瑞公主的脸有点青了，腾地放下杯子，正想发作。“唉——”宝玉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手按在荣瑞公主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二嫂，我二哥的确没有什么个性，但也不是你想得那么一无是处啊，你嫌他在家里婆婆妈妈，我告诉你，这叫居家好男人，知道不？你想想，二哥什么事都让着你，也不在外面勾三搭四，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天下上哪儿找这么让人放心的老公哇？”

荣瑞公主抬袖，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废物也被你说成了宝，甄家人吹牛的本事，你倒是学了□□成，真应了那句老话——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哎，你家老三就是这么被送出去的吧。”

宝玉一怔：“我三哥怎么啦？”

荣瑞公主得意地笑：“你不知道吧？哈，今天我心情好，不妨告诉你，先给我倒杯酒。”

宝玉忍住肚子里的火，端起酒壶倒一杯酒。

荣瑞公主又指了指桌上的菜：“再给我夹一只糟鹅掌。”

%￥#@……宝玉忍不住在心里暴了一句粗口，却还是乖乖地夹了鹅掌，送到荣瑞公主面前。

荣瑞公主喝了一口酒，吃着鹅掌，说：“老三被南安太妃看中了，做了媒，说给爪哇国当驸马爷呢。嘻嘻，又是一个不中用的驸马，听着风风光光，其实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