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吃酸醋先生怒学堂 会宾朋娇娃欢夜宴(6)（1 / 1）
屋子里静得可怕，小丫头们都跪了一地，李嬷嬷拄着拐棍站着，一声不吭，连周瑞也到了。“给太太请安。”茗烟赶紧跪下去磕头。宝玉一看，甄太太正坐在榻上，阴沉着一张脸。连忙迎上去，给甄太太倒茶，讪笑着说：“我才放学，正想过去请安呢。”
“我不喝茶。”甄太太阴阴地说，又看地下的茗烟和一群小丫头，厉声训斥道，“真是不成体统，奴才不像奴才，看小姐性子好，你们就不守规矩了？不要以为我不过来，就不知道你们的事，你们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又是李嬷嬷！她这个卧底又在甄太太那里玩了什么无间道？宝玉正想着，又听见甄太太道：“李嬷嬷，你去把雀金呢拿过来。”李嬷嬷答应，颠着小脚去了宝玉的卧室，手捧着那件雀金呢，在宝玉面前展开。
宝玉脑袋嗡的一声，糟了……“变装门”事件败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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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大钟的钟摆“当——”响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我今天过来看看，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甄太太指着那件非常“时尚”的雀金呢，厉声问道。
“那个……我穿着有点大，那天时间紧，又来不及叫师傅，就自己改了一下。”宝玉小声地回答，一边说，一边冲茗烟施眼色。她不想供出环儿，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就是生气也早已消了，环儿毕竟是个孩子，孩子做错事是可以原谅的，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大，能遮掩就遮掩吧。
“是吗？”甄太太说，“那日我看你穿上，衣裳正合适。”她话锋一转，突然喝了一声：“茗烟！”
茗烟一抖：“奴婢在。”
“你是跟在小姐身边的，每天伺候小姐梳妆穿衣，雀金呢是不是你弄坏的？”
“不是……是……”茗烟结结巴巴地说。
“太太，衣服是我一时好奇改的，不关茗烟的事。”宝玉也跪了下去，一手护住瑟瑟发抖的茗烟。
甄太太冷冷道：“看样子，我不动家法，你们都不说实话了。周管家，给我打茗烟，狠狠打！”
周瑞应声，一把拎过茗烟，挥着鞭子抽打下去。茗烟趴在地上，开始咬住嘴唇忍着不叫，几鞭下去终究撑不住，疼得哭起来，一时间，汗水泪水湿透了小脸。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宝玉扑在地上，抱住茗烟，心疼地眼泪落了下来，“我说实话，是、是环儿……”
“果然是家贼难防。”甄太太示意周瑞住手，冷冷喝了一声，“叫环儿来！”
一时赵姨娘带着环儿到了。赵姨娘看见地上的宝玉和茗烟，知道事情不妙，便陪笑道：“出了什么事，让太太气成这样……”
“环儿过来！”甄太太看也不看赵姨娘。
环儿害怕，蜷缩在赵姨娘身后，大气也不敢喘。赵姨娘护着环儿，小心地笑：“太太，环儿才放学，身上都是臭汗，您身子金贵，免得他熏得您不爽利……”
甄太太冷笑：“你们娘儿俩果然心思细，可惜细得不是地方，净算计我的宝玉了。”她指了指李嬷嬷手里的雀金呢，斥声问：“环儿，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是。”环儿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周管家，搜他的身。”
周瑞上前，从赵姨娘的臂下一把抓过环儿，当场在他的腰间搜出了一把匕首，那是他随身携带的蒙古刀。
甄太太冷笑道：“雀金呢做工精细考究，一般的刀子是划不破的，环儿真是长了能耐。”
“太太，”赵姨娘扑通跪地，趴下去扯着甄太太的裙裾，哀求道，“环儿不懂事，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求你高抬贵手，饶了他这次，他年纪小，身子骨单薄，经不得鞭子。”
宝玉心软，看着赵姨娘和环儿，不禁觉得他们可怜，也跪在地上求情：“太太，你饶了环儿吧，他好歹是……是我的弟弟。”
“住嘴！你当他是兄弟，他认你这个姐姐吗？”甄太太扭头，冷眼看着赵姨娘和环儿，“既然读圣贤书也教不好环儿，这书，他也不要读了。”
环儿听说不让他读书，“哇”一声就哭开了，坐在地上抱住赵姨娘的腿，不停地喊：“娘……娘……”。赵姨娘的脸却是木木的，她也不再求了，直挺挺站起来，说：“谢太太开恩。”
宝玉在旁边，分明看见赵姨娘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她拽着已经瘫软的环儿，连拖带拉地走了。
这边，甄太太站起来，冲地下的小丫头训道：“你们听好了，好生伺候小姐，不得怠慢，要是谁敢使坏，我一定饶不了她。”
脚步声渐远，众人都散尽了。宝玉关上门，扶着茗烟，轻声问：“还疼不疼？打得重不重，让我看看。”
茗烟哽咽：“小姐，奴婢的命贱，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得小姐心疼的。”
“你瞎说什么呢！你是我朋友，你要死了我得多难过啊！”宝玉扳住茗烟。
茗烟却又哭出声来：“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该忍住的。小姐，你为了奴婢得罪了赵姨娘，万一日后她报复你，该怎么办呢？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她哭着，抬手又打自己的耳光。
“快住手！”宝玉死死拉住茗烟，忍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茗烟你听着，我活着，你也不能死，你敢不听我的话再说自己该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茗烟一听，赶紧点着头说：“我不说我不说了，我听小姐的话，小姐，你可不要不理奴婢啊。”
宝玉这才破涕为笑，伸手擦了擦茗烟哭得脏兮兮的小脸，说：“来，你趴在床上，我给你敷药。”
褪下小衣，几道青紫的血痕触目惊心。靠！宝玉在心里骂了一句粗口，真是万恶的封建主义，拿人不当人啊！茗烟小声说：“小姐，你不要一直盯着奴婢的屁股……”
“干吗啊，说得好像我色狼一样，我这是观察伤情呢！”宝玉瞪了她一眼，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紫金活络丹，在药酒里化开了，小心翼翼地给她敷上。
药清凉散热，茗烟觉得不疼了，舒服地趴在床上，摇头晃脑絮絮叨叨地说话：“嘿嘿，不是奴婢不让小姐看，实在是奴婢的屁股长得不好看啊，小姐，你说奴婢的屁股为什么有点瘪瘪的呢？”
“喂喂，我看你是只有睡着了才会闭嘴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好好探讨你的屁股问题。”宝玉放下药，给她盖上被子。
茗烟嘿嘿地笑：“小姐不想听奴婢说屁股，那，我就睡一会儿啦。”
待茗烟睡着，宝玉想了想，端着一碟点心和水果，去了赵姨娘的住处。站在门外，刚喊了一声：“姨娘……”冷不丁一只茶碗砸了出来，宝玉扭身躲开，那只茶碗就摔在了廊柱上，登时粉身碎骨。
宝玉深呼吸一口，又鼓起勇气说：“姨娘，我……”
“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容不下环儿，今天可称了心了，这会儿又来干什么，看我们娘儿俩的笑话吗？”赵姨娘在屋里忿忿地骂。环儿还在呜呜地哭：“娘，太太不让我上学，我该怎么办啊？”赵姨娘又道：“环儿，不要哭，你也争点气，别让人看了笑话。你要记住，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娘没本事，但你可是名正言顺的甄家少爷，别人有的，你也要有！总有一天，你要把失去的东西统统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