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吃酸醋先生怒学堂 会宾朋娇娃欢夜宴(1)(1 / 1)
宝玉心灰意冷地回了家,开始心惊胆战。虽然后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宝玉还是觉得忐忑不安,窝在怡红院里不敢出去。她在心里给自己催眠:甄宝玉,你不是翘课和水溶去约会了,你是去看望大哥了,你挂念大哥,为他翘一堂课是可以原谅的。嗯,就是这样。
只有这么想,她才会心安。下车时,水溶轻轻地扶她的腰,摸她的头,他说了一些体贴的话,又说自己这几日会忙点事情,闲了再找她。宝玉想,假如古代也有电话,那么回去以后,该天天晚上煲电话粥了吧。住在她上铺的姐妹就是这样的,和男朋友隔三岔五地约会还不够,一天不见就煲电话粥到半夜,宝玉趴在被窝里打手电看漫画,就听上铺的姐妹时不时低声地笑,压得床咯吱咯吱响。自从上铺姐妹谈了恋爱,宝玉近视的度数就像高血压一样一个劲儿往上升,终于有一天,当她换上啤酒瓶底一样的眼镜,站在学校的食堂里感慨世界如此清晰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坐在一起的一对对情侣。上铺姐妹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宅女怎么啦,谁说宅女谈不了恋爱?你可以找个男人一起宅咯。”“唔,即便是个宅男,也不愿意宅在家天天面对一个不太环保的女人吧……”宝玉嚼着蛋炒饭满嘴流油地说。
宝玉打开镜奁,看着自己搽了脂胭白里透红的脸,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她有点傻,自己这样,就算是谈恋爱了吗?虽然她的确觉得水溶很不错,但是……
宝玉望向窗外,清冷的月夜里,有笛声荡漾开的音波。她推开窗,隔壁潇湘馆的灯一直亮着,她呆呆地看着,看着,心里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事情证明宝玉的预感是很灵验的,第二天上学,宝玉习惯性地开小差,就听见边上有人叫她。
“虞先生来了!”娇娇捅捅宝玉。
宝玉恍回神,正在驰骋的思绪在半空紧急刹了车,回到课堂上。她端正坐好,看见娇娇像黄花鱼一样沿着墙根一直溜到了讲台下。讲台上,是那个浅蓝色的身影,宝玉悄悄地打量他,突然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好像很久不见这条带鱼了,算一算,也就是四天而已。
虞岱林的目光并未看过来,他似乎很沉得住气,像往常一样让娇娇收昨天的作业,然后一一检查,并点评了一番。宝玉松口气,喝了口茶,趴在桌子上咂嘴,最好带鱼忘了她翘课这件事,忘吧忘吧,百试百灵。
“甄宝玉。”
宝玉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她抬头,正好对上虞岱林的目光,他站在那里,有一点轻,有一点浅,却又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到!”宝玉浑身像上了发条,直挺挺地站起来。
虞岱林收回目光,一边翻弄案上的书,一边道:“昨天你去哪儿了?”
“报告虞老师,我去看大哥了。”宝玉响亮地回答。
“是吗?”虞岱林略略抬头,细长的眼睛闪动了一下,那束冰蓝的光一掠,瞬间就沉落在深邃的眼瞳里。他顿了顿,说,“你撒谎。”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却锋利得像刀刃一样。
宝玉歪了头,下巴绷得紧紧地,死鸭子嘴硬地说:“我就是去看大哥了。”
啪!虞岱林甩了书。他嘴角一挑,若有若无地笑:“甄小姐,如果你认为和某位王爷去胡混比听我的课更重要,那么从今往后,我的课,你也不必再听了。”
胡混?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宝玉不由大为恼火,脖子一梗,争辩道:“什么胡混,你讲话好听一点!”
“放肆!”虞岱林抓起戒尺就拍桌案,他脸色铁青,直勾勾地盯着宝玉,眼中仿佛冒出火来。
干什么?想打架?我可不管你说什么放四放五,你以为你是老师就可以随便污蔑我吗?动不动就端着老师的架子,吓唬谁呢,我甄宝玉可不吃你这一套!“不上就不上,稀罕个屁!”宝玉挺了挺脖子,把包袄往肩上一甩就往外走。娇娇跑过来,拉住她,小声说:“虞先生说的是气话,这么多人的,你跟他赔个不是,不要闹大了。”
“是我想闹吗?明明是他……”宝玉咬着嘴唇,眼角闪了闪泪光,推开了娇娇,一头向门外扎去。
“站住!”虞岱林说。
宝玉回身,小脸高高地仰着,硬逼着自己把眼泪退了回去,倔强地站在门口。她的背后是冬日惨淡的阳光,她不说话,只拿冷生生的眼光跟虞岱林对视。虞岱林低下头,缓了口气,说:“你去外面罚站,反思一下。”
宝玉转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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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院子里,委屈的泪水哗啦一下拉开闸门,汹涌地夺眶而出。宝玉扔了包袄,书散落了一地,一边抹鼻子一边哭:“死带鱼臭带鱼烂带鱼,我恨你!”她坐下去,抓到地上的书就扔,抓不到的就一脚脚地踢,发泄了一通才有点消气。然后又拣了一块干净平坦的石头坐下,喘口气,擦干脸上的泪,又狠狠地骂:“死带鱼,你让我罚站我就站啊?我偏不听你的!你不让我上课我就不上吗,想开除我,门儿都没有!”她索性躺下去,睡在石头上晒太阳。
虽然是北风那个吹,刮得人心头拔凉拔凉的,但甄宝玉童鞋充分发扬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她枕着手,高高地翘起二郎腿,开口唱道:“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排山倒海,臭带鱼,我排死你!
“这里的山歌排对……”呃,什么味道?饭焦了?宝玉坐起来,竖起鼻子闻了半天,寻着焦味望去,只见圆拱门那边的一道黛瓦矮墙里,一缕缕烟正冉冉飘散。着火了?不像。那么是,刘姥姥又在跳大神?宝玉常听娇娇说,刘姥姥逢日子就拜这个神祭那个仙的。今儿又是哪个神仙生日?有蛋糕吃么?她赶紧从石头上蹦下来,跑过去凑热闹。
穿过圆拱门,沿着墙往前走,看见又一道木门。门半掩着,宝玉趴在门缝上,伸了个小脑袋向里瞅,到处是白茫茫的烟,看不见人影。“刘姥姥?”宝玉壮了壮胆,喊了一声,无人答应。这烟这么大,不会是缺氧晕过去了吧?这样一想,她便急忙推开门,一头扎了进去。烟味浓郁,好像是烧的什么香,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挥动长袖,跑了几步,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房舍。
屋子里空荡荡的,家常的陈设全无,正首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雾蒙蒙的一片,好像是泼上的一团淡淡的墨水,依稀看得见山峰的轮廓。下面是一条长案,案上摆放了一只玉香炉,插着三支香。宝玉走过去,好奇地摸着炉壁的玉环,突然感觉脚底下软绵绵的……什、什么东西?!宝玉的汗毛都坚起来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草黄的蒲团。她舒了一口气,放下手,却不防身后一个声音飘过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