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容颜未老生白发（1 / 1）

胤祯接到回京奔丧的谕旨后，把手上的事情交给年羹尧，日夜兼程从西北赶回。

琴歌看着伏在康熙灵柩前痛哭的胤祯，心中五味杂陈。灵前的胤祯风尘仆仆，面带寒霜，两颊消瘦，眼睛血红。他抬眼看见跪在旁边烧纸钱的琴歌，直接挪过去，抱住她，哭得像个孩子。

琴歌也泪流不止。

“十嫂，他们的话我都不信，您告诉我，皇阿玛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明明答应给我的，却变成了四哥？”胤祯执拗的问。

这个问题太多人问过，琴歌真的不想再回答，面对这样的胤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她是胤禛的帮凶，是她帮他篡位窃国？时至今日，多说无益，胤祯的皇位之梦，也该醒了。

“十四弟，皇位确实是四哥的。无论皇阿玛和你说过什么，给过你怎样的约定，你都忘了吧。而且四哥已经是皇上了。”

琴歌说“皇位确实是”雍正的，却没说是“康熙留给”雍正的。面对痛苦至此的胤祯，她真的不想说那样的谎言。

眼角扫过明黄龙袍一角，远处正是雍正新君和一大群朝臣。雍正就站在那里，远远看着，等着胤祯过去叩拜。

胤祯回过头看见他，真是分外眼红。他没有起身，只是放开琴歌，含屈带愤，远远的向雍正叩了个头。

琴歌替他惋惜，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让雍正难看，这是不明智的。

可能因为是在康熙的灵柩之前，雍正表现的很大度，他快步走过来扶胤祯。胤祯直直的跪在那，拒不动弹，兄弟俩僵持在那，场面颇为尴尬。

琴歌想起身去劝解，雍正身边的侍卫拉锡却快一步，他拉住胤祯，让他对雍正行君臣之礼。

“狗奴才！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来攀扯本王？少在那里狗仗人势！”胤祯怒叱。

他转头又对雍正咆哮道：“我本恭敬尽礼，拉锡这样下贱的奴才，也敢对我拉拉扯扯！若我有不是，请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没有不是处，请皇上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

琴歌瞪着眼睛看着胤祯，他要干嘛？这样不顾后果的触怒天颜！

雍正忍无可忍，咬着呀，冷冷开口：“抚远将军胤祯，骄纵狂傲，咆哮皇考灵堂，对朕拒不见礼，毫无哀戚亲近之意，即刻削去王爵。令于寿皇殿日夜守灵，不得怠慢！”

胤祯这样冲动的发泄不满，对雍正皇权的蔑视与挑战，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不幸，琴歌旁观者清，却无能为力。

雍正的眼睛掠过胤祯，落在琴歌身上，那眼神太过复杂，琴歌不敢去看。

“皇考在世时，德蓉福晋常伴驾前，弹唱解忧，皇考及病，又侍奉病榻，药食饮水、亲身以试，不眠不休、弥留送终，实乃代朕极尽仁孝，且护守梓宫多日，过于辛劳，特赏赐黄金百两，翠如意一对。即日释孝服还府。”

雍正拉拉杂杂说了一篇，宗旨就是表扬，还有可以回家了。

琴歌几乎不敢相信，雍正就这样放自己出去，怕他反悔，赶忙叩谢皇恩。

接着，雍正以七条罪状，训斥康熙生前最宠信的太监梁九宫，命其马上自缢。

琴歌打了个冷战，这是敲山震虎啊，雍正是想警告自己么？如果不闭严嘴巴，就要变成死人？那些赏赐又是为什么？表扬自己对十四说的那些话？

帝王心术，已非常人可揣测了。

“宝贝，你回来了。”看到琴歌回来，胤俄没有一丝惊讶，只是紧紧的拥住她，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琴歌看着一脸憔悴的胤俄，伸手抹去他眼角淌下的液体。此时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用说。

福宁冲进来挤进两人之间，抱着阿玛和额娘放声嚎啕。琴歌被女儿扯带着，也哭了起来。

胤俄搂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轻轻叹息。弘暄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不时拿袖子擦擦眼睛。

当夜，琴歌就发了高烧。突遇巨变，担惊受怕，长跪灵前，挨冻受寒，这么长时间，她早就精疲力竭，就凭一股毅力支撑自己，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病倒，倘若一病，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就不明不白的“病死”。她终于坚持回到家，精神一泄，病来如山。

胤俄每天衣不解带、彻夜不眠的照顾，琴歌看着心疼，却怎么也劝不了。

“宝贝，你快一点儿好起来吧，你这样，我这么能放心走呢？”琴歌烧的迷迷糊糊，听见胤俄在耳边说。

是谁要走？胤俄吗？去哪里？不，不要走！为什么她才回来，他却要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要浪费在分别里，不要......

琴歌从混沌中醒来，看到久别了的锦帐，床头的富贵绵绵雕花，并蒂荷花枕头，还有枕头上熟睡的男人。

他瘦了，眼睛下面大片的黑影。想起她生弘晙那次，他也是这样疲惫的睡在自己身边，只是那时他还很年轻。现在的他，容貌虽然英俊，但眉间和眼角的细纹，昭示了岁月的流逝。

琴歌痴痴的目光，一遍一遍在他脸上巡视。眼睛，是坦诚睿智的，还有对她的火热深情，嘴唇，抿着冷漠果决，却含着对她的不悔承诺。

眼光掠过眉毛，看向鬓边，琴歌的心忽的被狠狠刺痛。短短月余，胤俄的鬓边，竟已有了白发，虽然只是几根，却让她怵目惊心。他才刚刚三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已早生华发！

琴歌轻吻他的脸，泪，一滴一滴，滴在他的白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