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书童小余(1 / 1)
当我在云府的堂厅里一见到那个书生样子的男子和那个书童时我就愣了,而那个书童看到我也是一愣,随即就摆出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
“怎么又是你?云公子,你和这位姑娘很熟?”
那云公子一听这话也是很惊讶,“怎么,尚公子与这位小姐很熟吗?”
那书童一听这话就急了,“哼!谁跟他熟!”
原来这书生姓尚,我笑着向云公子解释,“在安福县小女子与这位尚公子之间有一点点小小的误会,既然尚公子是你的客人,那我就不方便在这做客了吧?”
那云公子见我要走连忙打圆场,“唉!不用不用啊,尚兄脾气很好的,人也好,有什么误会解释一下下就好了。”
“小余,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那书童见他家公子问他赶忙拿起桌子上的毛笔放到他家公子的手里,自己再握着他家公子的手在纸上写些什么。敢情他们是这么沟通的……
书童还没写完,那尚公子就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大概的朝我这边望了望,浅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那书童看着他们家公子简直要跳脚,“公子,你对她这么客气干嘛?你……唉!”
在场的除了白笑和在一旁飘着的阿紫知道什么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尤其是凌延枫那眼神,里面简直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我笑着走过去拿起那张书童写的纸,随即一阵好笑。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上回见到的那个臭女人又阴魂不散的跟来了,这回居然缠上了云公子,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没想到这书童这么批我,这姓尚的还能这样不愠不燥,性子倒是好。而那个书童一看我身边这么多的男人,又不知道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云公子说的是,我想这里面也有什么误会。不知道,尚公子与云公子是什么关系?”
“哦,尚兄是我的远房亲戚,他生活上有些拮据于是在下这几日帮帮尚兄而已,毕竟大家都是亲戚。”
远房亲戚?凭你们家的家世帮帮这落魄的穷书生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在外还能得个助人为乐的好名声,这种事你们自是愿意做的。
我浅浅一笑,“原来如此,那这几天就叨扰公子了。”
“哪的事啊!那各位就在我家住下吧,我叫下人带你们去客房,小余,你也扶尚兄回房吧,尚兄也不宜到处走动。”
随着这云府的下人一路来到客房,我没让茗香与我共住一室,茗香也没坚持。进了房,还没等我把板凳坐热,房门就一把被凌延枫推开了。
“说吧!那尚公子怎么回事?”
我看着不请自来的凌延枫,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为什么要告诉你?”
结果还不待凌延枫继续问话,房门就再一次被人给拍开了,今天真是热闹啊!
“哼!你当然不敢告诉这位公子你和我家公子的关系了!”
小余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坐到了我和凌延枫中间,郑重其事的告诫凌延枫。
“这位公子,你千万别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她就是个水性杨花、攀富势利的女人。她本来和我家公子是有婚约的,结果她不承认也就罢了居然看不起、讽刺我们家公子,还和很多男人不清不楚!我跟你说,就刚才站在一旁的那个长的很俊的男子就是她的相好!”
我听着简直啼笑皆非,而凌延枫听着那表情我都不好形容了。
凌延枫好笑又怪异的看了看我,轻咳了两声。
“咳咳,这……这也太爆料了!我想你是误会了吧,我是他大哥,那位长的很好看的公子是我们的朋友,而且,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我妹妹有过什么婚约?”
小余听了愣了愣,随即看着凌延枫的眼神也带点不善了。
“你是他哥?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个哥哥?”
看来这事不能这么被这小子折腾下去了,再被他这么胡思乱想指不定再要闹什么笑话了。
我正了正脸色,对上了小余的眼睛。
“你说说小玉和你家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事?我要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
小余被我坚定的话给堵住了,看着我闭着嘴赌气了半天才终是把事情娓娓道来。
“我是八年前才跟着我们家公子的,这件事我也是从老爷和公子口中听说过而已。听说18年前老爷是个生意人,生意虽然不大但是做的还算有声有色。我们家公子自幼就丧母,所以公子一直是跟着老爷到处跑生意。有一次老爷要去收邻县的一笔货款,结果老爷不知怎么一不小心把钱财漏了白,回程的路上被一帮子强盗盯上了,但是正巧那一次被王家的商家老爷碰到了,王家老爷便招呼身边的一群身手不错的下人把那帮人赶跑了。我们老爷为了感谢王老爷便到王老爷家做了半天客。等那个王老爷弄清楚原来我们老爷也是经商的且那次正好是拿货款后便说明了他们会碰上老爷的原因。原来那一次王老爷一笔重要生意的货在路途中因为天气原因给毁了,而王老爷当时酬不到那么多的现银做为赔偿,那位客人说了如果王老爷赔不出钱,便要王老爷变卖了家财抵债,还说要告王老爷,那次王老爷便是与客人商讨没有成功后在回家的路上碰上的我们老爷。我们老爷为了感谢王老爷帮的忙,便把刚赚来的现银给了王老爷应急。有了我们老爷这笔钱,王老爷才勉勉强强把钱赔给了客人,王老爷很是感谢我们老爷帮的忙,我们老爷也自是感谢王老爷的。后来王老爷看了看我们家小公子又看了看奶妈怀里的小玉小姐便提议两家定亲,我们老爷也就答应了下来,并以家传的一对玉佩为证。”
“哪知道等我们家老爷回了家却无巧不巧的碰上了与王老爷一样的事,老爷当时的钱都给了王老爷自是再拿不出更多的钱,偏偏老爷向王老爷求救时,王老爷刚刚应付完他那笔赔款一下子也酬不到足够的银子给我们家老爷,所以我们老爷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了那笔钱就带上了小公子另谋生路,但生活自是大大比不上从前。后来我们老爷又去了一次邻县想从王老爷那借点做生意的本钱但王老爷却根本不记得当年的情分,只给了我们老爷一点点银子就把我们老爷打发走了!”
小余说到这里一脸的愤愤之色,我暗自摇了摇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也要各自飞,更何况是以利为生的商人。不过我也没插嘴只是听着小余继续往下讲。
“后来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公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因为没钱治疗结果等到那来势汹汹的大病过去之后,公子却瞎了也聋了。老爷身子一直不怎么硬朗,又有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结果10年前就撒手人寰。那时我还只是个连葬父母的钱都拿不出来的可怜鬼,是老爷给了我并不多的钱帮我葬了父母。等老爷去世的时候公子竟然也连葬老爷的钱都拿不出来,我才知道老爷当时拿那些钱出来有多么的不容易,那一天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都要好好服侍公子,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公子。公子是好人,老爷也是大善人,他们都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好最好的好人,可是老天为什么这么喜欢玩弄好人?老爷正直盛年却早生华发,忧郁而亡与爱子天人永隔,公子这么好的人却落得个又聋又瞎的下场,处处受人冷眼,为什么?凭什么!”
小余的眼眶红了红,然后看着我的眼里又冒出了浓浓的怒火,“这些年,公子因为自身的不便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冷眼你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根本不会了解!你不想承认你的身份我们公子也不会拦你,你们这些只看得见钱、权的女人我们公子还不稀罕呢!”
看来我说什么这个小余也不会相信我不是那个小玉了。
心里微微的一疼。你们家公子的苦我不会了解?我浅浅的笑了笑,真正的我受的苦你们家公子又了解吗?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你!……”
小余看我一脸的面无表情,既无同情又无羞愧,当即摔门而去。
“他们以为你是那个小玉?”
我看了看凌延枫,“你知道还问?”
“但事实是你不是小玉。”凌延枫看着我笑了笑,“所以那个小余的话你不用理。”
我把视线偏离凌延枫温柔的眉眼。
凌延枫,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介意这些话,何必要多此一举的要我不要介意?就算我是那个小玉本人我也会做出与她相同的选择。爱情与钱权,我更相信后者。凌延枫,我和那个小玉是一样的人,如果哪一天你没了保护我的能力,你的生死我也不会再在意。
门外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秦姑娘,老爷吩咐,请姑娘去客厅午餐”
“知道了。”
与凌延枫一路去了客厅,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围着一个红木圆桌坐好了。云老爷、云公子、云夫人、白笑、一筒、尚书生都端正的坐在那等我和凌延枫,而且连茗香、小余都坐在桌子上。
“秦姑娘和墨兄来啦!坐坐!”
云公子很是热情的请我们上了坐,我便靠着茗香坐了下来。
云家的菜色不可谓不丰富,不多时丰盛的美酒佳肴就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丰都首富的云家在待客上自是不能少了这些排场。不管和这云家是不是有什么交情,总之这场午宴都要做到宾主尽欢。一席酒宴下来,流觞曲水,觥筹交错,大家从天南谈到地北,真真像一家子早就熟识的人一般,气氛很是活跃。
“唉!说到这现银我就头疼了,我们云家的银庄里存银也不是特别多,银票倒是不少,我一时也不知道在哪去弄这么多现银来。”
云老爷子八成是喝多了,说这话时眉头快皱到一堆去了,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不知云老爷要这么多现银干嘛?”那个小余倒是一脸的关心。
“你们还不知道吧,最近丰都的一座新修的桥无缘无故的塌了,那座桥上人来人往的,不知道伤了多少人,官府跟我说了官府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重修这桥,要我们丰都的各家富商表示一下官商的友好,为修桥贡献一点家财,我们云家作为首富自然在这表示上不能落于人后的。”
“嘁!官商友好?我呸!他们官府自个儿在新桥的修建上从中牟利,哦,他们把自己的荷包养肥了,自己闹出的人命自己不负责,甩手让我们百姓擦屁股啊!现在的官员就没一个好东西,上次平白冤枉我们家云儿强抢民女,还不是收了我们家老爷的钱才放的人!”
“娘!”
云公子显然不高兴他老娘把他的烂事拿来当着我们的面说,一脸的不悦。云老爷子也是一脸的不高兴,一双筷子在桌子上敲的“咚咚”响。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官府要我们帮点小忙我们能帮就帮,不和官府里的那群人把关系搞好了,以后还怎么用银子解决问题啊?”
云老爷子一说这话,云公子算是急了,不过倒是不敢像顶撞他娘那样顶撞他父亲。我在一旁听的是津津有味,用银子解决问题?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云公子强抢民女的事不是给官府冤枉的?
云老爷子话匣子拉开了关也关不上,“还有,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妇道人家,别成天像个泼妇一样,要斯文,别在客人面前给我丢脸!”
“你这老头子,说谁泼妇啊?”
云夫人一听这话也是老不乐意了,两眼一瞪,一手叉腰一手气呼呼的指着云老爷,这下更像泼妇了。
“娘!你们少闹会儿,爹,不能喝酒就少喝点!”
云公子看这仗阵一脸头疼加无可奈何的表情,敢情这一家子经常上演这一出?这泼妇的话题现在这场合也确实不宜多谈,我好心的把话题又牵回了我更感兴趣的话题。
“官府就算要老爷你们表示表示也不一定非要现银啊?更何况,云老爷是丰都首富,这些银子也不是拿不出来吧?”
云老爷子一看我这么问当即就不理泼不泼妇的问题了。
“秦姑娘有所不知,这回官府是指明了要现银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而且还不止这塌桥的事,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难民,这官府怕这些难民闹事便把他们统一安置在城郊一带,当然这些什么粮水、棉被这些琐事,还是要麻烦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唉,说实话,我对这官府也不是没有意见的,什么破事都要我们出钱,不过我云老爷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自然对这些难民不会见死不救的。这笔银子也是要拿的出来的嘛。”
说完,云老爷又喝了一杯酒,还一脸的得色。而我的脸色却渐渐的沉了下来。
难民?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难民?天灾?……还是人祸?
心里略略一跳,一瞬间像有重物压在心口一般,莫名的不舒服。我紧了紧手中的酒盅仰头饮尽,琼浆玉醅入喉,却有火辣辣的刺痛,美酒也不过如此……
我把玩着空空的酒盅,嘴角轻轻的勾起一个残忍的浅笑,若是人祸……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