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拾·桃花酿(1 / 1)
他仍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益发的待她好。
鞍前马后,嘘寒问暖,府里的好酒美食、锦衣玉饰更是源源不断的供着。
她便笑,她是妖精,怎会和人类一般地脆弱,更也不讲求那么多。
她的愿望其实很渺小也很简单。富贵荣华能几时?她只愿这短短百年间,能同他白首不相离。
天还暖的时候,入了夜,他偶尔会把宋檀桐请了来,仍旧在那一树浓荫下,摆一桌小宴。
她却躲着不肯出来。
他便笑着说:“阿桐,你应也见过的。我第一次遇见你那回,正是同他一道在桃树下喝酒的。”
她踟蹰了片刻,小声嘀咕道:“那夜太黑,我没看清。”说毕,往后缩了缩,却仍旧不肯出去。
他只觉得奇怪,一个劲儿的追问原由。
她支支吾吾了半日,终于磨蹭地说:“那日你防着我走,请了许多道士……”没说完,便眨着眼含笑看他,半分惧意半分羞涩。
他被她湿漉漉的黑眼睛盯着,只觉得心里一紧,仿佛被什么揪了一把,勉强笑道:“我明白,你只管安心,我不请他便是。”
他在心中暗暗恼恨,当日怎就那般糊涂,下了狠心唤人来伤她,虽然不曾做成,却显然让她受了惊吓,如今想来,确为她心疼。
宋檀桐与他相交已久,知道这事,微微一笑,也不怪罪,只邀了他有空独自前来。
他便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亲自上了清虚观。
漫山遍野都已是红叶了,宋檀桐摆了一溜窖藏的桃花酿等他光临,一见他盎然的笑颜,便取笑道:“阿曜,看你而今春光满面,想来定是日日良辰美景,如何今日夫人舍得放你出门?”
他哈哈笑着,振开袍袖落了座,径自取过一杯酒水喝了,道:“她可不曾管束我。”
宋檀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可你依旧听从她的话,竟然将我拒之门外。”说罢,仰天长叹:“人心不古,见色忘义哪……”
他的眼里却骤然泛上了苦涩,连着口角也仿佛发起苦来:“这却是我的不是。”
宋檀桐懂得原由,适才那么一说不过是开个玩笑,见他认了真,便也有了几分歉然,忙忙笑着搅拨气氛:“其实也没什么,你往常不也常常上山寻我喝酒。往后你大可仍旧如此。不过,我也再呆不得几天了。”
他微微一震:“这便是要回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檀桐笑着摆摆手:“安心安心,一切太平。只是我也来这住了好些日子了,得回去述职了。这秋节才至,那些个老头子便要我去推算来年的历法了。”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便举了杯子,同宋檀桐手中的一碰,问:“几时回来?”
宋檀桐喝尽了盏中水,浅浅一笑:“若不嫌弃,来年春天,我带桃花酿来看你。”
他抚掌笑,也干了杯中酒水,大声道:“好!那我便等着。”跟着轻叹一声:“可惜她害怕见你,不然你我共坐溪畔树下,饮酒畅聊,好不痛快,喏,你可知,她的舞蹈,跳的才好,只是你见不着。”
宋檀桐从他眼底分明捕到一缕得意之色,不觉得也笑了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美景佳人,你却是痛快。”
他便再也不掩饰那抹得色,春风一般笑着,眼光瞥过那一溜盛在白玉酒壶里的桃花酿,道:“如今想来,单缺了佳酿相伴,不知阿桐你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