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玖·留下(1 / 1)
他觉得她似乎有些改变了。真真打算静了心,陪他一辈子的模样。
她不再回桃树上,只每一日同他一处,不,不止每一日,近乎每一时,每一刻。
他隐隐有些奇怪,可心中依旧高兴,他是巴不得这样的。
故而纵使疑惑着,却仍旧欢欣地过了下去。
那株桃树却再也不开花了,只是油绿着叶子,从春到秋,从冬到夏。
那一日他再见到她,满心都是欢喜,他搂着她、亲吻她、再不忍心放手让她走,把那一树悄然隐去的繁花抛在脑后,直到第二天,他恍惚想起,才顿觉得惊异,便开口问她。
她只一笑,不以为意地说:“没什么,这桃树,恐怕往后都是这样了……”
他心底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便圈着她的腰,关切的在她耳旁沉声问:“可是你弃了太多的修为?要不改日我把阿桐请来,让他助你一点儿?”
她格格的笑,模样却同往昔一样,丝毫未变,总漾着清甜的娇气,伸出修长玉色的手指,在他面前轻轻一晃,道:“却也不必。我打算好好的陪你,故而最近都不曾修炼,那树失了我滋养,自然不开花了。”
他点点头,以示了然,却也不再纠结于此。
桃花开不开又有什么所谓?
满树繁花,于他也不过是过眼烟霞。因那朵最艳的解语花已经谓他道,她会陪他一世。
这便足矣。
他有时怀抱着她,一道坐在溪边看水里的碧影,清风徐过,便有涟漪阵阵。他总会想起第一次午后阳光下的相见,想到那时她谈及青帝时,不可抑制的笑意,心中便辛酸了起来,附在她耳畔,低声说:“你便再等些年,我至多不过活个几十年,到时你便可安心走了。”
她闻言却是浑身一僵,从他怀里挣出来,大睁着眼看他,许久,慢慢地皱了眉,眼里的光彩渐渐淡下去,最后凝成极不忍的哀伤,责怪一般开口说:“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他看她面上变色,心中竟有了一点点的欢喜,想,阿秾,你不是喜欢青帝的么,却为何总这般顾及我,又为何要有这样悲伤的眼光呢?
又想到,莫非她真是更在意我了?却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暗暗地欢喜起来。
确实,自打她说要陪他那日以来,她果然不曾提到青帝。
可他始终也不信她能就此忘怀。
纵她现在不走,也不过是因纠葛了三年,她欠了他,他亦欠了她。
绵绵的情债,如何能还得清楚。
可她,是把青帝,记挂了整整三百年。
他看不透她心底究竟怎样想,但凭了自己的想象,也知三百年的爱恋,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便撒手的那般彻底。只是她大略是怕他孤单,怕对他不起,故而暂断了念想,。
可她待他好,他便愿意百倍的还她。
于是他笑着抚住她的脸,认真地说:“这没什么听不得,我终归是会死的,不如早让你放心去寻他。”末了,动动唇,踟蹰了片刻,还是补了一句:“阿秾,你若放不下他,便走吧,万万不要叫自己难过……”
她眼中的哀伤竟统统流动了起来,像春日里冰融的溪流那般,近乎要溢出眼眶,她用力地拽过他的衣襟,把自己投到他怀里,轻声的,耳语一般地道:“过去了的,不去再提可好?我如今当真一心里只有你,不再想他。”
他叹了口气,想:她既然这样决定了,我又何必辜负她这份心呢?
便轻轻,道了一句:“好。”
她似乎是放了心,沉沉地出了一口气,仰头对他灿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