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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1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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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大感意外,终于知道段运昌为什么会疯狂至此。但看文氏红儿,包括地上的赵嬷嬷的神色,分明内里藏有隐情,凭直觉他也不相信文氏清扫内帷可以狠绝到这种程度,红儿又怎能忍心自断手足?除非……,略往深处一想,他隐隐有些明白了。

“究竟怎么回事,先搞清楚了再说。”他示意段洪拉主人放手,然后转向红儿等待解释。

红儿被放开,顾不得头皮针扎样的疼,哭着说,昨晚她为等妹妹,守门守到后半夜。翠儿回来后姊妹俩灯下对饮,倾心相诉,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相拥而泣。后来自己渐渐头晕目眩,没了知觉。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房间里只有她一个,身上那件水红色的马甲不见了,粉白衫裤外套的竟是妹妹的衣服。

“当时我头昏得厉害,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官人,红儿要有一个字胡说,就让我舌头长疔,烂死在这里!”

“这话刚才你已经讲过一遍,我不要听。我只想知道,”段运昌目光冷冷扫到一直瘫倒在地的奶娘身上,“她一早起来,梳洗更衣,盘头上轿,听说还蒙了帕子,难道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没一个人在她身边?你们拿我当傻子吗?”

赵嬷嬷哆嗦着不敢出声。只为刚才话说到这里,她一句答对不合,上边立时拍案震怒,摔了茶碗,老奶妈吓得立足不稳跌坐在地上,碰翻了身边的高脚花几。她知道这事若不当面讲个明白,作孽可就作大了。无奈心里清楚四肢发软,竟是怎么也起不得身,最后还是红儿过来帮了一把,总算扶她站直了。

文氏发话:“给嬷嬷拿凳子。”

老奶妈哪儿敢坐?抬眼看着堂上一对主人,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幕,唏嘘不止。

自段运昌下狱,她唯恐有孕在身的女主出一丁点儿差池,每晚总要伺候就寝方肯离开,而且就守在隔壁的屋子里,以便随时照应。昨夜先打点食盒送翠儿去探视,再偷偷去预备红儿上轿的事,一忙忙到深夜。回后院见上房灯烛已灭,加以困倦不堪,她没再进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想到明日即将发生的两件事,一去一回,老奶妈内心的喜悦大大折减。红儿那么伶俐要强的丫头,终身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任谁也不能不痛心,何况她这一去,无疑折了当家奶奶的臂膀,少东家知道了还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枕上辗转,心绪纷乱,过了好一会儿才迷着了。似乎没睡多久,坐更的小丫头进来喊醒了她,说是翠儿姐姐找。

赵嬷嬷不敢耽搁,披衣下床赶过去。一进两姊妹的屋子,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微弱的烛光下一桌菜肴几乎没动,红儿已经歪在榻上,合目昏睡。

“怎么醉成这样?你也不劝着些,由着她的性子来。明儿一早醒不了怎么上轿?”赵嬷嬷忍不住轻声责备,立刻就要去弄醒酒汤。

翠儿抵住门口,语气如常:“不用费事,最多到明天午时,她一准醒过来。”

“午时?税监署要骄子巳时前就必须到呢!”赵嬷嬷有些急,转念一想,劝道,“姑娘,就算你心里舍不得,这法子也留不住她,空骄子救不回大官人的!”

“嬷嬷放心,明早自有人上轿。”翠儿抬手掠过一侧鬓发,微笑。

赵嬷嬷呆一呆,想明白后脸上血色顿失。

“然后呢?她说上轿你就应了?”段运昌大声问。

“怎么会?我当然要劝!官人,我真地是劝了啊!”

老奶妈指天发誓,说自己当时竭力阻止,并威胁她如果再坚持这个荒唐的想法,自己就马上去禀告奶奶。

“那么,你禀告了吗?”

皓首轻摇,赵嬷嬷再度哽咽:“要是禀告了,还会有这事吗?今天早上,我对奶奶说,让姑娘在门外磕个头吧,就不要见了,免得都伤心。一直到骄子抬出去,奶奶都不知道,里面已经……”

文氏失声而泣,站起来掩面疾走,闪进屏后,红儿追了上去。

“翠儿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最后怎么肯帮她了?”陈江忍不住问出来。

“唉,她那些话说出来,怕是任谁听了,也不能不帮她吧。”

“嬷嬷,我来问你,你要说实话,”翠儿神色平静,声音却有些微微发颤,“明天你们把姐姐抬过去,她会怎样?她,还能活吗?”

清清白白个女孩子,委身给太监,谁活得下去?更别说是那么刚强的心性。赵嬷嬷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曾绕着弯子暗示过红儿,如果到了税监署一心求死,那就不是救段家而是害段家。言尽于此,没法再往深里谈。你总不能劝人家说,为了救主家脱难你跳火坑是应该的,你得认命。自古言,士可杀不可辱,却从不曾听说可杀可辱不可死的。翠儿这一问,刚好问到点子上。老奶妈愣住,答不上来。

翠儿却似乎根本没打算得到她的回答,跟着轻轻一语:“她不能,我能。”

何以姐姐不行自己就一定活得下去,照翠儿的说法是自己受恩深重,理当以身相报,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救东家,那么不管怎样也该由她去走。况姐姐从小心直气傲,势必不堪其辱。

一番分析让赵嬷嬷不得不跟着点头。

“再说,奶奶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府里怎么离得开她?所以无论怎么讲,都该我去。”

就是这一条“再说”,促使赵嬷嬷最终下了决心。眼前这个丫头外表看似柔弱,胸中却大有丘壑,先不说在此危急时刻如此冷静从容,单只看能叫精明过人的东家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就绝不是一个懦弱不顶用的。这样的“专房之宠”,往远了看放在哪一家哪一府皆非幸事。段家连遇灾星,已到生死关头,内里决不可再起一丝一毫的纷争,如果两姊妹一定要舍出一个,舍她,自是好过红儿。虽说这么做有失厚道,然灭顶之难临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嬷嬷不用担心没法交待,等官人回来,你把这个交给他。”翠儿递上一张折起的梅花笺,解决了最后一个难题。

所述理由听起来都是那么情合理顺,只其中更深一层关碍,赵嬷嬷绝口不提。可段运昌什么人?接过那张梅花笺的时候连声冷笑,分明已洞察一切,却不知该说什么。

以美色示好于强权,求取免祸自身,本来就为人所不齿,慢说送出的是红翠姊妹。而更让他感到痛心的是,待自己情如母子的奶娘,偏偏就认定该由翠儿舍身受辱。她虽得自己喜爱,名分上却与姐姐一般无二,为什么一定要是她?这个质问是不能出口的,引起的误会不仅会令红儿伤心,也已于事无补。他打开了手中折笺,七个大大的字体撞入眼帘:

奴去了,官人明鉴。

字迹虽清,书法却如蒙童涂鸦,最后一个字还缺了两笔。翠儿是在进西跨院书房后渐晓文墨的,识字有限,简单的帐单信笺勉强可以看得懂,动笔就不行了,能写出的字超不过五十个。但这张字条,却措词恰当,表意明了。

赵嬷嬷没有骗人,确实是她情愿替姐姐跳了火坑。

段运昌猛然省悟昨夜狱中发生的一切,原来,她是来和自己道别的。热泪冲出恒茂少东的眼眶,打湿了手里一张薄笺。

文氏躺倒了,令人惶恐的是已显示出小产的征兆。郎中曹三开了保胎的方子,严嘱静养。段运昌吩咐关了内院的门,要红儿与几个小丫头守住上房,不得放任何人随意进出。再派赵嬷嬷亲自照看小厨房,用药饮食都不错眼地盯着。主人的态度令老奶妈大感欣慰,红儿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恍惚迟钝。

安顿好后边,段运昌叫来老管家,细问送十万两银子给税监署的事。段洪不敢隐瞒,如实禀告,说到顾承禄坚持要自己的东家亲自登门缴纳时,他惶恐不安地瞟着对面的脸色。段运昌坐在那里,双手交握,捧着那把绿泥陶壶闭上了眼睛,脸上除了疲惫几乎看不出别的什么。好一会儿,他开口问银子在哪儿。

“六百个官锭,七万两利丰的本票,奶奶早预备好了。银锭在库里,银票在账房。”

“为什么不都兑成票子?”

“这,这是那边的意思。”

段洪猜测主人定会大为不满,没想到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又闭目沉思了一刻,段运昌睁开了眼:“马上叫段九儿带两个腿脚利索办事牢靠的,立刻过江请武师兄来安庆。”

“东家说……说谁?请谁来安庆?”段洪一时没反应过来。

段运昌看定他,清清楚楚地说:“九华山化城寺的武师兄。”不等老管家答话,他一手揭了捧壶的顶盖,一手举起壶身,压低了声音,“带这个去,请他连夜速来。”

一江之隔的九华山,自古乃佛门重地。其间庙宇禅院,星罗棋布。号称开山第一寺的化城寺始建于唐,以地藏菩萨的道场而成为九华总丛林。寺中住持了之大师与恒茂老东主段启功年青时萍水相遇,结下一段方外因缘。以后每逢炎炎夏日,了之总是邀请段启功至九华避暑,这个习惯虽不能年年如是,却也保持了很久。故而段运昌从小便和化城寺众僧交熟,其中最谈得来的是了之大师唯一的槛外弟子——武定华。此人自幼流落江湖,七岁起被了之收养到化城寺,十多年古刹修行,并不见在经艺上有多少长进,却练就一身绝顶功夫。了之一直认为他六根不净,不肯为他剃度,但云游天下总少不得这么个武功高强的徒弟保驾随行。现在段运昌忽然说要请他来,段洪一时不解其意,却从主人异常平静的脸上,嗅出一股风暴将临的气息。

一夜阴雨,辰时方住。映泉叩门来报,江南的客人到了。

和衣而寐的段运昌一跃而起,冲到院子里,左右环顾不见人影。早春风寒料峭,不时传来几声孤寂的鸟鸣。

他知道,这是了之大师这位槛外弟子的一贯作风,从来都是来去无影上下无踪,以叫人摸不着头尾为乐趣。以前二人相见,总要捉大半天的谜藏。但这一回自己心绪寡然,便觉得往日里常开的玩笑没什么意趣了。

“武师兄,出来吧,别闹了!”他朝天空喊了一声。

四周益发安静,连鸟都闭嘴了。段运昌转个方向,对着院门再叫,等了等,依旧一息不闻。

“小九儿!”他陡然提高嗓门,“你当的好差,请来的是鬼吗?”

段九儿应声从门外跑进来,四下里张望气喘吁吁地说,自己看着客人进院子的,怎么可能没影儿了呢?

段运昌瞪他一眼,只披着一件夹袍的身子在尚未完全放晴的天光下有些吃不住,掉头往屋里走。刚踏上一层台阶,忽见地上暗影浮动,不等他转回身,脑好疾速掠过一阵凉风,头顶发髻猛然间飞散开来,发丝前冲拍在左右两颊上,打得生疼,还有几绺碰到眼睛,当时就睁不开了。

院子里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己眼神不济,推赖小厮,还指桑骂槐?”

段运昌揉揉眼睛,晃开满脸乱发,张目一看,眼前除了站着段九儿,依然没第二个人影。正奇怪,小九儿向一边努了努嘴。视线转过去,立刻看到东边院墙上坐着个人。桃月未尽,他只穿了身白色单裤褂,一双皂绒薄靴,头上扣一顶竹编雨笠。宽大的前沿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鼻尖和双唇。来人好似知道段运昌看过来,伸手向上一推,指间一条发带随之飘起,鼻梁眉眼见了天日。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投进他的眼睛,反射出两道光华,照亮了整个脸庞。段运昌一见之下,郁结于胸的闷气忽被涤荡而空,绝了多日的开心笑容浮上面颊。

对面一张脸却板着,微微仰起下颚,迎着晨曦半眯起眼:“看到了吗,小九儿?面色青白,印堂暗黑,两目空散,乱飞三千烦恼丝,这,才是阎罗殿底的黑无常!”

“我黑你白,如今安庆府邪气冲天,正等着尊驾扬善惩恶,重正太平呢!”段运昌深悉此人越扶越醉,话说完自顾转身进房。

果然,他刚在桌边坐定,人后脚就跟进来了,大喊着要先换衣服。段运昌这才看清,他从头到脚连裤褂带靴子都已半湿,定是淋了夜雨,问他怎么不避一避,客人眉头一扬,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不是你叫人拿这个没头没脑的玩艺儿,催我连夜赶过来的吗?我一想,段大少东送来个没顶盖的茶壶,一定是出了什么要头要脸的麻烦,这哪儿还敢耽搁一分?”

段运昌接过自己的捧壶,随口问道:“没给大师看见吧?他要是知道了,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地下山。”

武定华说师傅根本不在家,十天前就走了。

“怎么没带上你?”

“……”

客人眼里掠过的一抹尴尬引起段运昌注意,惊讶地道:“师兄别不是又犯戒了吧?”

“你到底有事没有?一年一年的岁数渐长,好奇心怎么还这么强?”武定华故作不耐状。

主人一笑,不再追问。

更衣用过茶点,段运昌请客人到书房,二人闭门密谈。

“两湖矿税监过了年全撤了,怎么这一位还在这里蹦跶?干儿子是和别人不一样啊!”武定华想了想,问,“你什么意思?叫我来,是不是不打算给他们这笔银子了?”

“不错,我再也不想去塞狗洞!”段运昌起身踱了几步,站定下了决心,“武兄,我想劳你的驾,帮恒茂押这十万两银子过江,就在今天动身。”

“送到哪儿?别告诉我,让我押回庙里去。”

段运昌端杯喝茶,不说话了。

武定华却笑了:“到底是两淮首富,化城寺从立寺至今,还从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化善银子。段施主虔心向佛,善哉,善哉!”他站起来,双手合十躬下身去。

“你先别善哉恶哉的,我话还没完呢。”段运昌放下茶盏,盯住对方的眼睛,“洞不塞了,狗还是要再见一见。师兄,陪我走一趟吧?”

“我没兴趣见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去看看那个园子,我要,拿回属于我的!”段运昌脸色一黯,忽然声冷如铁。

武定华打量着他,半天,问出一句:“人抢回来放哪儿?和银子一起过江?”见主人点头,他的眼睛大放异彩,“段施主就不怕小可财色兼收,从此逍遥天外?”

“法网恢恢!”

“方外侣不受方内规。”

“屁!大师至今不给你剃度,你算哪门子的‘侣’?顶多俗物一个。”

“有你们这些酒肉之徒天天又是银子,又是佳人的搅和,我还想受戒?”武定华眼神散漫地转了一圈儿,重新斜到主人脸上,“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该帮你?”

段运昌微笑:“我佛慈悲!”

武定华鼻子里出来一声:“哼,我不是佛,这辈子不是,下辈子也不是!”他晃了晃脑袋,大大伸出个懒腰,“行了,跑了一整夜,俗物累了,容我小睡片刻,养养精神好陪你钻狗洞去。”

段运昌独自离了书房,吩咐守在门口的映泉好好伺候客人,回头叫段九儿:“去看看你们奶奶起了没有,说我要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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