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婚之夜（1 / 1）
馨瑶从没想过原来做新娘是这么的累！顶着几斤重的头冠、盖着红盖头的她只能看见自己穿着精致红鞋的双脚。不知身在何处，只听见身边的喜娘大声地喊着各种礼仪，说着各种吉祥话。可是，馨瑶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感觉到了手中红绳的另一头那只同样牵着红绳的手，她知道只要跟着那只手走，不管去到哪里，她都不会怕。
在结束了冗长繁杂的礼仪后，一声“送入洞房！”响起，在宾客的喧闹起哄声中，馨瑶感觉到那只手默默牵着她，从喧闹中走出。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馨瑶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之前一直深怕自己出错，所以整个人都绷着感觉特别累，现在，她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此时的馨瑶可以感觉到红绳另一端牵着的手不大不小的力道，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侧之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漠疏离的气息，似乎要把接近他的人都冻住了。
他就这样牵着她，她知道其实他牵得很小心，生怕什么都看不见的自己摔着了。想到这里，6岁那一年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馨瑶的嘴角有了微微上扬的弧度，镀着甜甜的小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馨瑶感觉自己进了一间屋子，这里就是自己和他的喜房吧？这样想着，馨瑶的心跳不禁加快，心头像是有头小鹿在不停地跳跃。
低着头的馨瑶看见喜房的地上铺着红扑扑的上等羊毛毯，踩上去很软、很舒服，给人一种温馨的、家的感觉。然后馨瑶知道自己被牵到了喜床边，身旁的倩儿急忙扶着她坐下。她知道，仪式还没有结束，他们还要喝合龛酒，打同心结，然后他会拿着喜称挑起她的盖头。那时，她要给他一个最美丽的笑容……
“四哥，四哥，快来陪我们喝酒呀！”
“别打扰四哥和新娘子亲热呀！”
“哦~~~~啊哈哈哈！”
屋外传来了明显带有酒意的调侃声，两朵红晕迅速爬上了馨瑶的脸，她的头低得更低了。然后，她听见了一声轻而沉的关门声。随即屋外又传来了调侃声：“四哥你怎么出来啦，不和新娘子多亲热会啊！”大家正要大笑却突然没了声，大概是看到夜凡辰不悦的脸色不敢继续了吧。
“福晋，奴婢等先行告退，待会儿再来服侍皇子和福晋。”毕恭毕敬的声音落下后，馨瑶听见了几不可闻的开门关门声，她知道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她甚至能想到倩儿出去时那看着自己的担心的眼神。呵，这丫头，过段日子一定要给她物色一个好婆家。想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倩儿，馨瑶幸福地笑了。半个月前，馨瑶告诉倩儿要为她物色个好人家时，这个平时机灵古怪的倩儿竟然两眼通红，哭着说不要嫁人，要永远照顾小姐，哭着喊着要做馨瑶的陪嫁丫鬟。馨瑶无奈只能答应，她顿时高兴地连蹦带跳，不过馨瑶可是没打算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呢！一定要让她也有一个好归宿啊！呵！
馨瑶在幸福的回忆与遐想中等着时间的流逝，期盼着他掀起她盖头的那一刻。只是，馨瑶并没有等到向他展现最美笑容的那一刻。
那一夜，馨瑶一直在屋里默默地等待着自己的红盖头被挑起的那一刻，直等到眼中的泪水把心里一直清晰的那个人的样子都变模糊了，直等到屋外再没有嘈杂声，直等到倩儿在屋外着急地喊小姐……馨瑶却只是用一如既往温和的语气道：“倩儿，我没事。他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耽误了吧。你们都先去睡吧，我一个人等着就行了。”语毕，她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知道伺候的喜娘们已经走了，也知道倩儿还在门口焦急地想要冲进屋来。
“倩儿，你也回去吧！”馨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依然带着一丝颤抖。
“可是小姐……”
“回去吧。”馨瑶的声音依然淡淡，可是语气里的坚决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的。倩儿无奈，只得带着担心和牵挂走了。
此时，馨瑶的泪已经止住了，只是她还不想动，不，是她动不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千万根针在扎着似的，好像稍微动一下都会让心痛得流血。
其实，早就想过有可能会是这样的不是吗？冷漠如他，又怎会如自己期待的那样温柔得挑起自己的盖头、温柔地对自己笑呢？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自己不是应该什么都能承受的吗？可是为什么此时的心却这么痛？
就这样，在彻骨的心痛中，馨瑶顶着重重的凤冠等到了凌晨。然后，她默默地掀起自己的盖头，抬起了那绝世的面容。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美丽的凤眼慢慢睁开，脸上是两道已快消逝的泪痕。
馨瑶开始打量自己的喜房。刚一抬头，铺天盖地的红就映入眼帘，像要把人都吞噬进这波浪般象征喜气的红色中一样。
红帷幕、红地毯，红桌布，红托盘，红丝带……满目皆是红。不远处的上等红木桌上放着未动的合龛酒，旁边是各色果什，莲子、红枣、花生……皆是寓意新人吉祥恩爱的。果什旁边是一杆静静躺着的绑着同心结的喜称……依然在跳跃的喜烛火焰把这些静静摆放着的物品衬托得更加安静和感伤。
馨瑶呆呆看着喜称发了一会呆，然后呼了一口气，似是给自己打气似的。站起身，自己摘下重重地凤冠，慢慢地拆解那极其复杂的发髻。
拆了足足半个时辰，馨瑶才把发髻完全拆下，一头秀发披肩散下，如三千青丝飞泻。揉了揉早已酸疼的胳膊，馨瑶来到大大的衣橱前。衣橱也是用上等红木做的，厨门上刻着一朵朵雍容华贵的牡丹，雕工细致，栩栩如生，怒放的牡丹仿佛要把人也吞噬进它的快乐里，而含苞待放的牡丹却仿如新嫁娘在害羞地展示自己的甜蜜幸福一样，就像不久前的馨瑶……
微微甩甩头，馨瑶让自己不去想伤心事，打开了衣柜。各色华丽的衣物尽显于眼前，都是用最高档的丝绸做成的衣服。衣服上是各种点缀，有浅浅淡淡用金丝或银丝勾勒的图案，也有用精致的苏绣绘出的或雍容或简洁的图案，每一件都有着不同的风格。然而这些并没有引起馨瑶太多的感想，毕竟，身为宰相府四千金的她一直是过着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的。
真正让馨瑶移不开眼的是衣服的摆置，右边是各种衣裙，一看便知是女装，而左边却都是各色的锦服。尺寸也比右边的女装大了好几号。这就是夫妻的衣柜吗？一股莫名的幸福感在胸中流淌，像涓涓细流一般，虽然不汹涌，却很绵长，缓缓冲淡了心中那抹忧伤。
馨瑶从右边的女装中挑出了一件粉色的裙装，本来她想挑一件平时爱穿的白色淡雅的衣服，可是想到自己的新嫁娘身份，她最终还是挑了那件粉色裙装。高档的丝绸穿在身上很轻、很舒服，贴着肌肤轻轻摩挲，让人的身心也放松了下来，腰间绣着几多娇艳欲滴的牡丹，雍容却不张扬，只淡淡地绽放，让整件衣服更添了色彩和妩媚，而穿上这件衣服的馨瑶更是显出别样的魅力。随意披散的头发垂到腰间，裙摆随着走动而轻轻摆动，让馨瑶似仙女般淡静而脱俗。
馨瑶走到屋外，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来平复心情，顺便逛逛这个自己即将生活的地方——辰宇宫。没走几步，馨瑶就看见了不远处亭子里那个落寞的身影。
淡淡的月光下，亭中的身影更显得落寞凄清，脚下是几个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坛，而那身影则继续大口喝着手中的酒。
馨瑶就这样在不远处看着那个人，那个她如此注视了十几年的人，那个她今天交托了一生的人，那个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舍弃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亭子里的人慢慢地躺倒在亭边长长的石凳上。是醉了吗？可是馨瑶明明听大哥说过当朝四皇子是铮铮男子千杯不醉的啊。该不该过去看看呢？馨瑶踌躇了片刻，然后，灿烂一笑，当然要过去看，我是他的妻子啊！
走到夜凡辰身边，馨瑶惊讶地发现他真的醉了，就那样沉沉地睡着。月光下，他的脸更显得轮廓分明，入鬓的剑眉微微皱着，薄唇紧抿，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噩梦。
为什么连睡着的你都皱着眉头呢，你的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
馨瑶轻抚上夜凡辰微皱的眉，压下他眉间的小山，然后馨瑶笑了，不由自主地笑，似乎只要他不痛苦她就很幸福。站了良久，馨瑶感受到了夜晚的凉气，深怕夜凡辰会着凉，四周看一下也没有家丁，只能自己去扶着夜凡辰回屋。
馨瑶不知道瘦弱的自己是怎么把比自己高大了那么多的夜凡辰扶进屋的，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让被自己扶着的夜凡辰倒下。就像6岁那年夜凡辰扶住她不让她倒下一样。
把夜凡辰扶到床上，拿掉床上的枣子等什果，馨瑶帮夜凡辰脱去新郎外袍，盖上崭新的喜被，盯着夜凡辰的脸发了一会呆以后脱下自己的外袍，睡到了夜凡辰的里侧。
晨光微启，夜凡辰挣扎着张开了眼，一眼铺天盖地的红迅速压来，让他几乎又要闭上好不容易张开的眼睛。
渐渐适应了一会，夜凡辰打量起了屋内，红艳艳的喜气依然在屋中飘荡。原来是自己的喜房啊。我昨天睡在这儿了吗？那个人是谁？
夜凡辰拍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的思路清晰，然后抬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红木桌旁边的身影。穿着一身桃红的裙装，挽着简单的发髻，窈窕的身段，背影有些瘦弱。是新来的丫鬟吗？怎么以前没见过？啊，好渴啊！
“给我倒杯水。”夜凡辰对着那个背影吩咐道。可能是宿醉的原因，夜凡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因此更多了分迷离和性感。
“好。”温婉如水的声音答应着。桌边的身影很快端了杯水过来。
夜凡辰看着这个自己一点映象都没有的“丫鬟”：精致无比的五官，黛眉凤眼、挺鼻薄唇，竟是说不出的美丽端庄，桃红的裙装让她带有少女的活泼和羞涩，而简单挽起的发髻则让她更多了几分妩媚的女人味。虽然夜凡辰从小在宫里看惯了美女，可眼前这一个却是说不出的与众不同。
喝下“丫鬟”递来的水，夜凡辰把茶杯递回，又扫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你是谁？新来的丫鬟吗？”夜凡辰的声音已没有了之前的沙哑，多了几分一贯的冷漠和疏离。
只见眼前的女子并未马上回答他，而是走回桌边，把茶杯放回桌上，然后，拿着托盘的双手在桌上顿了顿，似是在下决心般。不一会儿，美丽女子转头，清澈坚定的目光迎上夜凡辰冷淡打量的眼神，缓缓开口道：
“我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