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重烽火一重天4（1 / 1）
快马加鞭，马儿几乎跑断了腿，终于看到了围得像铁桶般的军营。四万人本来就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郭解的围兵，更是声势浩大，在山脚下远远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夹杂着无数白色的帐篷。
立春的马尚未停稳，流萤便性急地跳了下去，结果脚下发软，“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一个稳健有力的手臂把她搀了起来，郭解的脸色是从没见过的严肃，眸里闪着无比坚毅的光芒。“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孙卓毫发无伤的救出来。”他的声音沉稳，流萤不由挺直了腰杆，放心地点了点头道：“我不会碍手碍脚，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坚持一同前往只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孙卓的消息。
郭解飞身上马，一路驰进了军营，剩下立春陪着流萤在一处小山坡上观望不已。
时间好似停滞了，流萤不停的走来走去，一颗心慢慢悬了起来。
“流萤，你能不能不要晃来晃去？这里是小侯爷的地盘，谅杨驰也不敢轻举妄动。”立春再看不下去了。
“可是，”流萤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如果他在我们去之前就把孙卓给杀了，那要怎么办？”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可如果万一那个谁------”
“杨驰。”
“万一他是个阴险小人，根本就不照章出牌呢？”
“不会的，就算他不顾及自己也要替手下的四万大军考虑考虑。流萤，你别急呀！”立春尽力安抚她。
“你知不知道，我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对他说，我真怕他出不来。”流萤望着远处，心神不安。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将会是一生的遗憾。人的生命太过脆弱，经不起刀光剑影，经不得天灾人祸，能把握时不把握，待到以后独自追忆又有什么意思。意识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流萤突然悟通了要用一辈子来参详的道理。
立春喃喃道：“还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我又何尝不是。”也跟着流萤沉默起来。
“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流萤抬起头来，意外地看到了孙卓，他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地坐在马上，脸上挂着清淡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目光触及流萤，不由得一暖，像是阳春三月缓缓流动着的湖水。
流萤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着他，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他的脸一般。
郭解从孙卓身后窜了出来，一脸调侃的笑容：“流萤，你赶快检查一下，看看孙卓有没有少一根头发。”
流萤鼻子一酸，站在原地，眼泪终于滚了下来。这下孙卓和郭解着了慌，忙翻身下马。相处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她哭过，纵是在云岭遇熊这般凶险她都没掉过泪。
“怎么了？”温柔的噪音仿佛穿透了重重云层，让流萤一下有了真实感。她出其不意地扑进孙卓怀里，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任眼泪鼻涕弄脏了他的衣襟。
孙卓微微有点尴尬地看了郭解一眼，郭解摇摇头转过身子，直到背过身去，他眼里才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却又扯了扯嘴角，由衷地笑了起来。立春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见他略微孤寂的背影，眼眶也不由红了。
“你再哭可要把这些帐篷都冲走了。”孙卓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道。
流萤头未抬，却也深知自己失态，忙偷偷在孙卓怀中擦干了眼泪，翁声翁气地道：“还不怪你，没事逞什么英雄！”
“我不是要逞英雄，没有把握劝服杨驰，我是不会轻易冒这个险的。”他轻笑，成竹在胸。
“他肯听你的话？”流萤诧异地抬起头来。
孙卓仔细替她擦了擦腮旁的眼泪，正色道：“杨驰虽然不是首领，但在军中的威望却很高，几乎有七成以上的士兵都愿意听他的号令。这样的人才若能为我们所用，那四万大军的投诚就轻而易举了。何况我答应了郭解要帮他的忙，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军师。”
郭解回过头来，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赵钧对他一筹莫展，还是你最有办法。你怎么知道他对大齐失去了信心？”
“是人就会有软肋，杨驰是做大事的人，又岂会满意只在军中任一个小小的副将。所以我许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小侯爷又是明主，他自然愿意跟着你闯荡一翻。恭喜侯爷又得一员猛将。”
“人人都会有软肋，而你的软肋就是------”郭解深深地看了流萤一眼，含笑打住了话头。
流萤红了脸，大声掩饰道：“既然没事了，我们可不可以回去了，免得瑶瑶她们担心。”
郭解和立春识趣地跨上马背，一提马缰，纵横而去。立春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互诉衷情了，先走一步。”
孙卓牵着马，缓步和流萤并肩而行，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欢喜：“流萤，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我知道，你想为郭解做一些事。而且，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想明白一些道理。”流萤侧过头，眼睛里亮闪闪的。
“什么道理？”
“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在哪里，就像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一样。与其总是担心将来，还不如好好过完今天。我们现在身处乱世，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纵然是太平盛世，人生也有着许多意外和离别。所以，如果可以爱，哪怕只是一天，一个时辰，也要好好在一起，以后才不会有太多的遗憾。”流萤认真地对上他专注的眼眸，再也不想逃避。
笑容迅速在孙旧脸上荡漾开来，他的手掌轻轻覆上流萤的手，满足地叹息：“你终于是想明白了。”
十指紧扣，异样的触感刺激着敏感的心房。两人缓缓前行，他微笑，她莞尔，许多的话语已经不需要再说出口，哪怕这一路是要走向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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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杨驰带领军中大部分的士兵投靠了郭解，剩下的部卒眼见情势不对，也忙做了明知的选择。至此为止，信陵的动乱才正式结束。皇帝听说自己的四万大军如同肉包子打狗，直气得拍案而起，却因为四周兵祸连连，早已无暇顾及郭解这边。而郭解如今兵强马壮，每天加紧训练，只待时机一成熟便直指盛京。
流萤他们仍旧呆在凤荟居，孙旧经常会和郭解一同去军营商讨一些事情，提一些至关紧要的建议。如果没有战争，日子似乎可以一直这么平静地过下去，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形不会维持太久，所以流萤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二天来过，好享受享受这种难得的安宁。
左航也去了军营，每天行军操练，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厨子居然拿了长枪要去打仗，让流萤颇觉好笑。她经常拿这个件事来打趣左航，他只是笑笑：“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我在乎的人。”
流萤想起瑶瑶，暗暗替他们高兴。“可是，如果我想要吃你做的东西了，怎么办？”
“你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晚上回来我就给你做。”
“我要吃糯米酥。”
“好！”他宠溺地笑。从此流萤身上便多了一个小布袋，每天早上左航装上各种新鲜的点心，然后晚上又把袋子收回去，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孙卓最近在教流萤骑马，凤荟居的后院有一大片牧场，是平时遛马的最佳去处，他们去的最多的也是那里了。
学了小半个月后，流萤已经会上马、下马，也能单独一个人遛遛马，但论起策马奔腾还是差了一大截。孙卓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马术却很是精湛，流萤跟着他练习，每天所获颇丰。
这天练完马，流萤兴趣突至，跳了一曲冰上速滑的华尔兹给孙卓看。回过头来，她静静等着他的赞美，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自己。
“怎么了，我跳得很难看么？”她的专业无庸置疑。
“我在想，以后都不能让别人看到你这么美的舞蹈，不然你会被人抢走的。”孙旧搂住她的腰，炙热的气息在脖颈间流动。
流萤嫣然一笑，窝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语带讽刺：“你不是向来最有自信的么？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顾虑？”
“因为对你，我向来没有太大的把握。”他实话实说：“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穿着奇怪的衣服和鞋子，眼里的冷漠让人不敢靠近。”
“那你还不是帮我治好了腿，还对我视而不见，左航他们都对我小心翼翼，只有你敢凶我。”流萤撅起嘴，想起他把自己的稀饭一饮而尽的情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孙卓也记起了往事，他爽朗一笑，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双眸眯起：“那时候太穷了，连碗稀饭都喝不起了，你还这么浪费。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好奇，你以前都吃些什么，这么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