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十五章。下（1 / 1）
因为华昱龙的诞生，使得原本就十分受宠、且位居皇后之下的湘妃的威望和恩宠更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湘妃和皇后及其它三宫贵妃的状况也形同水火，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隐在表面底下──都不说破。
暗自较劲的意味浓厚。
华耀对后宫之事自然都了然于心，只是不说。
四季更迭了几次，时光亦在不知不觉中飞逝，湘妃与其它贵妃甚至皇后的磨擦和较劲仍在持续，起起伏伏的仍不休止──
枭国历十二年，夏季。华耀微服出巡，除了身子不好的柳贵妃和与她情同姊妹的璇贵妃留守后宫，其余的皇后、湘妃和泉妃都跟着圣驾一起到了江南。
枭国皇宫，柳絮宫。
「那个湘妃还真是命硬！竟又让她安生两个年头──」璇贵妃玉手握紧成拳，指甲都陷入掌心，印出红痕，于一片白皙之中有些怵目。
柳贵妃坐在床榻之上，不适地咳出两声，才以虚微的嗓音道：「璇儿，细点声……湘妃虽体弱，可还有皇上撑腰──皇后虽和泉妃连手，却始终不成气候，她们两人之间的合作随着利益不断更变，只有我们的赢面最大……妳切莫妄动。」
「我不会。」璇妃转过身，从窗边走了回来，到桌边坐下。「只要湘妃一倒，皇后和泉妃两人就会互斗，到时我们只要让她们斗得凶猛、让她们自相残杀，届时，这中宫之位、天下的执柄还不手到擒来？」
柳妃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打真好的算盘，璇儿有些长进了呢。」
「能不长进吗？」璇妃黛眉一颦，心疼地瞥了她一眼。「若不是我，妳又怎会成了今日这样子？」
「璇儿莫自责，都过去了。而且，因为如此，皇后和泉妃可是降低了对我们的戒心呢。」柳妃扬起一笑，柔雅的脸孔竟是闪过阴狠神色。
「也是。而那药汤之事，只怕湘妃也不会知晓是我们……」璇妃冷笑，似是想到什么。「况且此去江南一行，我也已埋好杀着。不论是死去谁，都与我们无关，还有益处……」
「哦？」柳妃轻睨她一眼，只见璇妃凑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
半晌，两人相视──都有深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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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湖之上，一片连绵眼底的景象天水如烟渺，山川如墨绘，如娉婷美人轻掩面纱看不真切。
甲板上，华耀背手伫立，微风吹起他衣襬飘扬，一身浅然的蓝。
「皇上在看什么呢？」湘妃自他身后慢步而来，四下无人，只有她和他。
华耀没有回头，目光仍是落在眼前的美景。
湖光潋滟，在清晨的薄雾之中轻闪水纹波光，偶来凉风吹来一丝属于湖水的碧绿气息，沁人心脾。
「湘儿，妳开心吗？」
那么突然的一句话，却让湘妃一怔，她知道他问得是什么。「为何这么问？臣妾不是说了，只要皇上开心，臣妾便开心。」说出口，习惯性的又给他一抹微笑。
「我不信。」华耀偏首，深邃的目光对上她，却似剑锋利，彷佛要她不能再逃。「妳虽是笑，却不再是以前的笑。」
心头彷若被刺了一刀，湘妃却仍是柔柔地笑，不知是要安抚自己还是他，眼底划过的黯然却又那么清晰。
「耀哥哥讨厌湘儿了吗？」
「不是！」华耀伸手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使力地将她圈紧，身躯却不知为何颤抖，湘妃不由得伸手轻抚他后背。「是我不该将妳带入宫里，若我当时放手，妳……妳还能嫁个好人家。」
「……耀哥哥，什么是『好人家』？有时别人认为好的未必是好，湘儿就认耀哥哥是『好人家』呀。何况，就算你当时放手，湘儿也是要紧抓着不放的。」语落，她轻轻地笑了，从华耀的怀中抬头，伸手抚上他面颊。
「湘儿……」
「耀哥哥，我不愿昱儿称帝。除了他非长子之外，亦是我不愿他同你一般……我是自私的母亲，将他生在帝王之家却又希望他平安──」
「但是……」华耀张口只说了两字，剩下的后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湘妃的那句「亦是我不愿他同你一般」刺进他胸口，他一阵闷窒。
「我没有太后那样远大的抱负，为了国家，强逼儿子得当上理想的国君。我只希望昱儿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长大便好，我不愿他是一国之君、我不愿他万人之上，我只要他拥有平凡的快乐。」湘妃仰起首，一双盈盈水眸就这样看着他。「耀哥哥，湘儿不知好歹，只求你别将昱儿逼到与你一同的境地。」
「……我知道了。」很久很久，华耀沉然一叹，似妥协又像成全。「莫儿和昱儿之间该如何抉择，我自会斟酌。」
「嗯。」湘妃浅然一笑，「皇上我们进去吧，也该用午膳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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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由橘晕染成红的夕阳正要西下，潇湖顿时泛上一片橙色繁华，岸边酒楼客栈的灯笼都被点亮，摇曳着的灯火和渐起热闹人声都为夜晚揭开序幕。
为了查看民情，华耀和皇后、泉妃以及湘妃和一干护卫都换了衣装，准备上街去逛逛潇湖最大的灯会。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的男子女子还有孩童，手上都提着款式不同但都精美的灯笼，市集中亦有不少摊贩的摊子上摆放或吊挂着灯笼。
「说潇湖这儿是潇州最大的灯会果然不假。」泉妃一双冷冽美目巡过人山人海的街巷一圈，忍不住口出此言。
「是呀，潇湖的景色亦美如仙境。」素来总是扳着一张严肃脸孔的皇后，此时面上的表情也柔和不少，像个寻常的官家夫人。
「听说这灯会还有个故事呢！」湘妃和华耀并走，泉妃和皇后则走在前头，不可免俗，四人手上都提着一只灯笼。
「哦？什么故事？」湘妃此话一出，成功引起三人的注意，此刻他们和乐的就像一家人，全然没有在皇宫内互斗时的紧张。
湘妃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葱白指尖直指街道尽头，那被夜幕隐在其中，只剩点点微光烛火的高塔。「相公、姊姊瞧，那座塔又有别名，称『帝王塔』。而这传说就是由『帝王塔』而来的。」
「哦？为何称『帝王塔』？难道只有帝王才能登塔？」泉妃好奇地问，只见其余两人亦是有同样的疑问，正等湘妃回答。
「不，会被称为『帝王塔』，其实是因为这塔底之下，是千年之前一位君王的陵墓。」湘妃娇脆嗓音出口，三人皆是一阵讶然，湘妃莞尔一笑，又继续说：「相传这帝王与其爱妃在潇湖相遇，两人一见面便倾心于对方，后来其妃也如愿嫁予帝王，两人也过了一段十分恩爱的日子。可惜好景不常，其爱妃因为遭人陷害，而背负帝王的恨意死去，一阵日子过去，其妃死去的真相大白，帝王后悔不已却已无法再对爱人诉说……帝王日夜思念，甚至梦到爱妃在潇湖流连不去，镇日垂泪。帝王不忍爱妃如此，便日日来到潇湖举灯，陪伴爱妃直到帝王死去──」
湘妃观察了下众人神色，见他们都听得入神，才又说：「帝王临死之前，觉得亏欠爱妃太多，于是将爱妃生前送给他的龙凤玉佩中的凤佩含入口中，随着他死去的那瞬吞到喉中，而龙佩则是从此不知下落……传言帝王死后不久，黑夜深透时有人曾在潇湖湖畔看见一道男子身影，举灯守在湖边。而百姓感念帝王深情，便有了这个灯会和那座塔，听说是陪伴帝王之外还有祈祷帝王和爱妃可以转生好人家，续前世之缘。后来嘛，这个灯会又有和情人结一生情缘、还有误会尽释的意义。」
「原来如此……」皇后和泉妃两人相视一眼，听完这故事都惋惜一叹，不知是为故事的凄美还是遗憾。
「湘儿怎会知道这故事？」华耀虽然听完也有一股情愁在胸怀，却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出声问。
湘妃轻笑，俏皮地眨了个眼。「这是秘密。」
「咦？」皇后和泉妃也不住细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都傻住了。
回过神后，却都是笑了。
「呀啊──」
「啊──」
人潮之中，忽然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破空响起，而后是起此彼落的叫喊声，华耀、湘妃、泉妃和皇后正欲探知发生何事之时，人群之中突地出现一把亮晃晃的长剑──
剑势之锋利无人可挡，长剑飞来是气势万钧的往皇上华耀而去，与此同时，皇后率先冲了上去挡在皇上面前──
「皇上小心！」
「娘娘小心──」
长剑透过一人身体，剑格稳稳地挡在那人的胸口之中，透出的剑尖染血，血珠都坠落了地面。
原来在皇后挡在皇上面前之时，湘妃亦同时上前。
「湘、湘儿──」华耀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幕，他一把将皇后推开，皇后亦愣愣地回不了神，被推到了一旁。
「护驾、护驾！有刺客──」此刻，傻了眼的护卫长才下达命令，瞬间他们都被护卫圈围了起来，一半的护卫也都被派去搜索刺客。
灯会因这突发状况而混乱哄闹成一团，百姓们莫不四处窜逃，然而这周围的纷扰都入不了华耀的耳。
他的眼前只剩被一剑刺穿身子而痛得跪地的湘妃。
滴答的滴血声忽然从细微的声响，大到足以震破他耳膜，扎得他心很痛。
「御医、御医在哪里！」皇后回过神，连忙大声呼喊。
「湘儿……」华耀跪在湘妃面前，扶着她的肩，她却是不敌地挨上他颈间，沉沉又带着痛的喘息。
「耀哥哥……」湘妃闭了闭眼，体力随着血液从她体内流出，说话都是无力。「不要难过……湘儿……湘儿会、会……守着你……」
华耀伸手抚上她面颊，却看不清她面容，她的气息伴随着血的气味呛得他鼻腔难受，掌心都是她的赤红。「好、好……我不难过……」
「耀哥哥……昱儿、昱儿……你应我……绝不立他……」湘妃的呼吸突地急促起来，这一番话虽轻，却是重重地打入华耀心坎。
「好……不立他、朕不立他……」华耀绷紧下颚，却止不住眼泪从颊畔滑下。
「皇后娘娘……娘娘……在哪……」
「湘妃、湘妃我在这──」皇后听见湘妃喊她，赶忙蹲下身子，急忙出声，这突来的状况让她顿时慌了手脚。
「您、贵为……后宫之主……吾儿……吾儿请您……代为照料……感激不……」湘妃力气用罄，最后一字还没出口，倚在华耀颈边的螓首一偏，身子一软，整个人落入华耀怀中，华耀接住她倒下的身躯，再忍不住悲伤，挨着她渐渐冷去的身子，低低悲泣。
皇后亦是别过头，掩嘴哭泣。
泉妃呆然看着眼前这景象，陷入了一种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