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1 / 1)
骥远第一次见到雁姬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和站在他身边的珞琳都被吓坏了。雁姬此时坐在马车里连站都站不起来,额头满是淤青和血迹,想来是跪在地上磕头磕得久了。
“额娘,你这是怎么了?”珞琳赶紧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雁姬扶到骥远的背上,骥远稳稳地把雁姬背回了雁影阁,一路上母子三人都没说话。
甘珠一早就备在雁姬的房里了,当下赶紧将雁姬扶到床上躺下,取来手边的水盆给雁姬清理了伤口擦上药膏,又拿热毛巾给雁姬暖着麻木的双腿。
骥远皱着眉瞪着此时显得异常冷清的雁影阁,来回渡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问道:“阿玛呢?额娘都这样了,阿玛怎么还没来?”
甘珠闻言忍不住呲了一声,也不搭话,只交代着哭得泪水涟涟的珞琳细心照顾雁姬。待到雁姬终于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甘珠这才安抚了骥远和珞琳,安置他们在隔壁的屋里休息了,只说等夫人醒来自然会明说的。
可到了第二天,还没等骥远带着珞琳去见雁姬,就听到雁影阁里吵吵闹闹的,下人们小声地说着什么老夫人和老爷都去了那里,想来这主母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骥远连忙拽着珞琳冲进了阁里,一进门就见着那新月格格跪在院子门口,而自己的阿玛和玛姆则硬是将昏昏沉沉的额娘从屋里给拽了出来。此时的雁姬只着着一件单衣,额头上的伤还未消肿,精神也不大好,又被努达海拽着,乍一看就像是个即将被拖上刑场的犯人。
骥远立刻就火了,他的额娘昨个儿才在那皇宫之中受了些个不知道什么样的折辱,而今还未恢复上一星半点竟就叫他的阿玛无端端地给如此对待!
可还没等骥远冲上去,珞琳早就赶在他前面扑到前去一把推开努达海,抖着手和甘珠一起将雁姬扶了起来,带进了屋里。努达海见状正欲发作,却不想骥远上来就一把将他擒住扔出了雁影阁。
努达海平日里难得在家,自然不会怎么注意这个儿子,此刻虽欣喜于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长得如斯勇猛,但更多的则是父亲的权威被漠视以及身为一名常年征战沙场的武将却败在了连军营都没怎么混过的儿子的手里所产生的羞辱感。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阿玛?”老夫人狠狠地跺了跺手杖,似乎这样就能够震慑于人。
可惜骥远在连日来所收到的消息中早已明白这些人都是想要害雁姬的人,再者这老夫人本就喜欢对雁姬吹毛求疵,雁姬的身子不好有一大半的原因出在这个老夫人身上。何况骥远和珞琳虽是嫡子嫡女却不是年纪最长的,他们又打小就跟在雁姬身边由雁姬亲自教导,与老夫人和努达海都不亲,这感情自然不会有多深。此时,骥远更是见着额娘当着自个儿的面被人欺负,那新仇旧恨一块儿上来了,便再也不假以辞色,张口便吼——
“滚——!!!”
满院子的人呆若木鸡地瞪着骥远,似是从未想过这个平时看起来斯文儒弱的少爷竟然有这般凶神恶煞的时候。骥远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礼数了,直接将这满院子的人,包括老夫人和努达海,都赶了出去,当着众人的面“啪”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甘珠嬷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将雁姬安置在床上躺好之后,珞琳的身子忍不住开始阵阵颤抖,泪珠子也一串串地往下落。甘珠叹了口气,只得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骥远一进门,见到的便是这副情景,当下再也止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骥远在院子里众人面前的时候只知道愤怒,脑着这些人想要害自己的额娘,脑着这些人见雁姬受辱却除去了甘珠竟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雁姬求情。还有那个新月格格,摆明了想要给雁姬难堪的,竟还有脸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出一副梨花带雨的小样。这把戏不知道被后院的那些个女人上演过多少遍了,也就努达海傻得可以还会相信。还有老夫人,明明知道雁姬昨儿进了宫受了伤连床都起不来,却还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数落雁姬不尽孝道不守规矩,她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这些年来,后院里的斗争从未间断过,骥远自然是明白了不少事情。骥远知道雁姬很苦,虽然平时看不出来,可雁姬的身子是真的给熬坏了的。骥远时常替雁姬觉得委屈,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努达海口口声声地说着敬重雁姬爱雁姬可这做出来的却又是另一番情景。骥远一早就不再相信这些了,可他还是当努达海是自己的阿玛的,可这次,他真的是受够了!
所以,等到那些讨人厌的东西都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却又看到自己的妹妹被那样的阿玛给吓得不住颤抖哭泣之后,骥远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骥远能保持着一时之勇对抗自己的阿玛本就已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此刻终于卸下了外人面前的面具,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甘珠看着骥远像小时候一样扑进她的怀里和珞琳一起大哭起来,心里酸楚得不行,想要安慰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得等到两个孩子都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将两个眼睛都肿得像桃子一样的孩子拉了出来,让他们坐到雁姬的床边。此时,雁姬已经清醒过来了。
“额娘……”珞琳低低地叫了一声之后便没敢再说话,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下人们口中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不明白,可当下她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后允了我与你们的阿玛合离,珞琳我也会带走的。太后的懿旨过几天就会下来了,我们尽快收拾收拾吧。”雁姬看了他们半饷,慢慢地说出话来。
“额娘,那我怎么办?我不要待在这里!”骥远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他毕竟是孩子心性,想了片刻又问道,“额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雁姬抬头注视了骥远良久,终是叹了口气:“你想离开这将军府也不是不可以,我会托人将你送入军中历练。但你若是想要跟在我的身边却是万万不行的,你是男孩子,不是珞琳,你要建功立业才成。好在你与塞亚的恩典我早已经求了下来,到时候出来自己过也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坏了规矩,还是得时常回府探望。”
“谁要去探望他们?”骥远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他们对额娘不好,我还跟他们磨叽什么?以后有我罩着额娘,才不怕他们呢!”
雁姬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抬手摸摸骥远和珞琳的头。随后,雁姬吩咐甘珠收拾了自己原先的嫁妆和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私房细软,并着甘珠的楔子和私物,让甘珠送去嵩姬那里。
甘珠小心地做完这些,又在回来的路上抓了几贴药,等她回来与雁姬报了详情之后,雁姬才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